第 138 章
大地已經沉睡了,漆黑的暮色像一張大網將整片天地籠罩。繁星灑落天際,月牙彎彎,輕柔的月光透過窗戶射進屋內,灑下一地銀光。四周寂靜得很,只有樹葉沙沙作響,似在追憶白日的忙碌與喧囂。
明黃色的床上,青紗飄蕩,兩個緊挨在一起的老夫妻還未安睡。
「你睡不著?」林雲舒沒有睡,眼睛卻是閉著,手指點了下他的手背。
皇上一隻手背在腦後,另一隻收緊,攬緊了她,「朕擔心朕這一走,你給朕戴綠帽子。」
林雲舒猛得睜開眼睛,側扶在他身上,「什麼?」
皇上有一瞬間的羞窘,可是他翻來複去睡不著,必須得她一句諾言才能放心。她雖是女子,卻極守信用。只要她答應忠於他,就一定會做到。
皇上不得已又重複了一次。
林雲舒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次。怪不得他前世臨死之前,堅持要給她買房呢。何著他是打著讓她記住他一輩子。真不愧是奸商!
林雲舒重新躺下來,故意道,「皇上活著的時候,臣妾當然是不敢的。不過皇上要是回不來。臣妾說不定真會養男寵。及時行樂啊,皇上,你不總說臣妾就像二十八,一點也不老嘛。哪能沒有男人哄呢。」
明知道她在氣自己,皇上還是湧起陣陣酸意,醋意上涌,兩腿緊緊箍住她的腿,狠狠發力,「瞎說什麼呢。不許這麼做。」
林雲舒拿話堵他,「皇上不總說自己在大夢裡遇到幾千年後的世界,女子也能工作,參政。那女子應該也能擇偶吧?你都沒了,還讓臣妾給你守身,也太霸道了吧?」
皇上小心眼發作,臉爆炸似地發紅,騰得從床上坐起來,將她扯起來,「那只是夢。朕可以給你一切,但是你不許背叛朕。要不然朕死了也不放過你。」
他俊雅的臉上暴起青筋,顯見憤怒極了。林雲舒撫了撫他的臉,將他緊皺的眉峰撫平,聲音溫和,「行啦,不逗你了。臣妾心裡只有你一個。沒有別人。」
皇上心裡高興,嘴上卻不饒人,「又哄我。你嫁我之前明明有過一任相公。」
「我娘家在江南,顧家在月國最北,我們結婚前連面都沒見過。哪來的感情。只能說是搭夥過日子罷了。」林雲舒兩隻胳膊搭在皇上肩膀,緊盯著他眼睛,「皇上要對你有信心。像你這樣將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給妻子的夫君,世間罕有。臣妾的性子是寧缺勿爛。」
她少有講甜言蜜語,但是偶爾講一次,皇上卻覺得渾身舒坦。
她能為一個沒什麼感情的丈夫守寡幾十年,她這樣愛我,肯定也會一輩子都愛我的。皇上心裡終於踏實下來,重新攬著她入睡,「朕這一走,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國事交給下面的人辦,別太累著自己。」
林雲舒嘆了口氣,「皇上喜歡打仗,就把重擔往我身上堆。皇上可真疼我啊。」
皇上面上有些愧疚,給她捏了捏肩,「是朕不好。朕自私了。不過你不想提高女子地位嘛。你可以趁此良機,選女官。」
女官?林雲舒大驚,「皇上是說科舉女人也能參加?」
「對。」皇上臉上含笑,見她蠢蠢欲動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朕是不是很貼心?」
往日清俊的眼眸全是討賞的笑意,林雲舒直想笑,她也真的笑了,激動得拍著床幫,連連點頭,「對,皇上很貼心。」
林雲舒握住他的手,跟他在一起,真的很開心。
「你一定要回來。沒錢了就八百里加急。」
皇上見她情緒低落,鄭重點頭,「會的。朕一定會平安歸來。」
第二日一早,文武百官相送,皇上帶著三十萬大軍,浩浩蕩蕩往臨渝關出發了。
林雲舒作為天後正式監國。頭一件大事,就是要即將來臨的春闈。
當她提出女子也可參加時,就連小四都震驚了。
之前廢除小腳和貞節牌坊都是皇上在前面主導,而且拿大義說事。把文武百官堵得啞口無言,根本無從反對。但女子科考就是明晃晃要跟三綱五常作對了。反對之聲佔了大半。甚至有臣子以死相逼。
林雲舒卻也有自己的說辭,「本宮是女人,諸位愛卿都是男人,在宮中走動多有不便。本宮用女官既保全了名聲又辦得了實事可以說是一舉兩得。」
有臣子建議,「天後娘娘可用閹人。」
林雲舒表情有一瞬間陰沉,聲音也不免嚴厲許多,「文王當政時,閹黨橫行,害了多少位忠臣。天皇每每想及此事心痛難當。本宮又能再讓悲劇發生!諸位大臣若是覺得本宮任用女官不妥,不如為本宮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大臣自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有大臣問,「天後選用女官派哪些官職?」
「凡是與進出皇宮的官職一律改用女官。」林雲舒神色自若,「本宮是女人,出身世家大族,自小謹守禮教,得皇上不棄,在他出征期間替他監國。可本宮也得為自己名聲考慮。天皇臨走前說了,不允許外臣在皇宮走動壞本宮名聲,否則他回來后,一定饒不了他。本宮也是為諸位大臣著想。你們能體諒本宮的良苦用心嗎?」
大臣們沒想到天皇居然還是個醋罈子。不過想想也對啊。歷朝歷代的太后監國都會養男寵。天皇不想給自己戴綠帽也很正常。
而且天後也說了女官不會外放,跟男人為官還是大有不同的。
於是有大臣附議,「天後此舉可行。臣附議。」
有一個開口,接下來就順當多了。
以前也有女子參政,但每一個都濫用職權改用娘家人。
天後娘娘卻沒有這麼做,從這點來說,她還算大公無私。
「臣附議!」
於是女子可以參加科舉的消息傳遍全城。
女子科舉的卷子和男子是一樣的。不過天後急著用人,自然等不了太久,所以女子可以直接從春闈考。
老三在宮裡當侍衛,下了值直奔家中。
柳月晨正在院子里陪兒子走路。兩歲的小人跑得飛快,一眨眼就不見了。
老三從樹后把人揪過來,騎在肩頭,把今天發生的大事說給她聽。
柳月晨果然大吃一驚,隨即又笑了,「婆婆真的一點一點在完成她的心愿。」
讓女子當官這絕對是開天闢地頭一遭了。但她相信,天後開了這個頭絕對不會讓它滅下去。
現在只是爭取一點點位置,但是時間久了,恐怕就會跟男人一起競爭官職了。
柳月晨想到自己打小就得父親栽培,經史子集無一不曉,她掐著手指,心跳得厲害,嘴唇和眉毛都在顫抖。
老三唬了一跳,將兒子放到地上,兒子一溜煙跑走了,丫鬟婆子立刻跟過去追他。
老三握住柳月晨的手,「你怎麼了?是不是冷啊?怎麼在發抖呢?」
柳月晨眼睛亮得驚人,「我要參加。」
老三完全驚呆了,張大嘴看著自己的娘子,「你?」
柳月晨很肯定點頭,「我自小就得爹爹栽培。每次他都十分遺憾地跟我說,為何我不是男孩,如果我是男孩就能為柳家光宗耀祖。我想試一試。」
老三看著粗枝大葉,其實心胸最為寬廣。聽她說得這麼可憐,「那成!你儘管參加,我支持你。」他抓了抓頭髮,「當初小四是得崔大人指點才考中榜眼。要麼我去求他教教你?咱們好歹是親戚,他不會小氣的。」
柳月晨哭笑不得,拍了他一下,「瞎說什麼呢。男女授受不親。你讓他教我,回頭旁人該說閑話了。」
老三愣了愣,手捏到自己腰間的刀柄,上面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緩了神。
兩人成親這麼久了,柳月晨當然知道他這個小動作是什麼意思。他性子急躁,婆婆讓他快要亂說話時,摸摸刀柄,就能清醒一二了。柳月晨好奇,「你怎麼了?有話直說。」
老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柳月晨最是耐心,也不催他。
老三最終還是憋不住,跺了跺腳,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我說了,那你可別生氣?」
柳月晨哭笑不得,「行,你說吧。」
老三抓了抓頭髮,「娘子,你有沒有覺得你把你自己困死了?既然你想當女官,那你就不能怕別人說閑話。你現在只是跟崔大人請教學問就諸多顧忌,以後你還怎麼幫娘出來辦事啊。」
辦事就得跟各種人打交道,而且絕大多數都是男人,她連認識的人都放不開。不認識的人還不定怎麼樣了呢?
這話可以說是給了柳月晨一記重擊。是啊,科舉不是終點,考中才是仕途的起點。
柳月晨羞愧難當,枉她自認為聰明,其實還不如相公這個粗人想得周到。
柳月晨向老三謝了又謝,弄得老三不好意思起來。
柳月晨試探著問,「你就這麼放心我?」
老三將胸脯拍得啪啪作響,「那有什麼不放心的。旁人的閑言碎語都是狗屁。我娘子學問好,將來咱們孩子也能走科舉,這是多麼好的事啊。我一個大男人沒那個腦子就罷子,心胸再不寬廣,那我可就一點優點都沒了。」
柳月晨心中感動,靠在他懷裡,「沒有。你優點也很多。你武官蓋世,少有能及,是個頂天立地的鐵漢子。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老三嘿嘿傻笑,附手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
柳月晨羞得面紅耳赤,狠狠掐了他一下。老三見她沒有搖頭,知道她這是答應了,樂得將人抱起,直往屋裡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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