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決心
「世上居然有這麼多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饒是負責人見多識廣,自覺不是個孤陋寡聞的人,看完資料都久久無法言語。
老人家這些養子養女,大多是父母皆亡或者被家裡遺棄,當年要是沒被養母撿回家說不定活不下去。
老人夫妻沒有兒女,自己的開銷也不大,錢都用來供養這些孩子和資助一些面臨失學的兒童。
偏偏就是這樣的養子養女,沒一個心存感激的,各有各的狼心狗肺法。
比如其中一個本來在養母去世后負責經營育苗基地,結果被其他人天天上門要分錢,索性直接捲款跑了。
再比如本來育苗基地還有一些訂單在,湊點錢就能讓它運轉下去,結果另一個養子自己早些年出去單開了個育苗基地,見機會難得就說「反正這邊吃不下了,與其便宜外人不如給自己人」,就這麼堂而皇之地把訂單拿走。
有這兩個「自己人」狠踩兩腳,好好地育苗基地就這樣垮了。
要不是老人堅持不願意簽轉讓合同,說不定這片山早幾年就被他們瓜分掉了。
要不是為著剩下的這點東西,這些白眼狼怕是根本不會再登門,更別提盡什麼贍養義務。
這是典型的農夫與蛇、東郭先生和狼啊!
要是光是這些事的話,那也只是普通的家庭糾紛,親生父子還有鬧上法庭的,更別提沒有血緣關係的養父母。
不過負責人很巧地得到個消息,老人夫妻倆收養的小兒子並沒有欠下巨額賭債,相反,他其實和那群「追債的人」往來甚密。
這些事一般人很難打聽到這種事,但負責人不一樣,他剛跟著組內老大搞完新城區的開發,正巧和不少三教九流的人有過接觸。
得知他有意接手那個山,有人就主動提供消息,說老蘇家收養的那個小兒子他見過,是個白眼狼,追債根本是假的,就想把老蘇手裡的錢都騙光。
那老蘇也是可憐,搞了一輩子學問,卻沒搞明白自己家裡的事,老伴死了以後簡直活得一團糟,除了山幾乎什麼都沒要,現在連最後的自住房和那座山都要被人算計走了。
這要不是負責人要接手那座山,他們是不會往外說的,都是出來混的人,誰沒幹幾件虧心事,只要沒犯到自己頭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不知道。
哪行哪業不講個面子情?要是在自家場子里遇上了,他們說不準還會上去喝兩杯,絕口不提那些腌臢事。
負責人聽完沒說什麼,只考量起這些狼心狗肺的傢伙會不會讓陸則接手這山頭之後惹上什麼麻煩。
要是能在簽合同之前解決這些麻煩事當然最好。
負責人正琢磨著,機會就來了,那個提供消息的人打電話來說晚上老蘇的小兒子要和那些「債主」碰頭喝酒,選的還是他家場子。
對方明顯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非常積極主動地提議:「我這邊正好有人和他哥哥之一是同學,要不我到時讓他打個電話通風報信?」
雖然他們現在也算是開「場子」,但是絕對沒有經營不法勾當,不僅證件齊全,安防措施也十分到位。
自從發現自己已經挺直腰桿賺錢之後,他心裡有些瞧不上那些個沒本事、沒良心的混子,連知恩圖報都做不到,還好意思說自己是道上混的?
果斷要拱拱火,讓他們幾個白眼狼打起來!
負責人感覺這簡直是想睡覺馬上有人遞枕頭,有人主動提供這樣的內/幕不說,居然還把後面的局都做好了,順利到讓人不敢置信。
負責人痛快地道了謝,麻利地把事情安排下去,看看事情會怎麼發酵。
要是這群白眼狼狗咬狗能把事情鬧開,那位老人家應該徹底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了吧?
考慮到老人家可能不擅長處理這些事,負責人還未雨綢繆地聯繫好律師團隊那邊,讓他們做好準備。
不管他們這位太子爺想做什麼事,很多時候都得出動律師團隊,負責人安排起來早已駕輕就熟,根本不需要思考。
……
入夜,一處裝修得金碧輝煌的歌舞廳內燈光閃閃,震耳欲聾的音樂響遍全廳,不管坐在哪個角落都可以欣賞到勁歌辣舞。
老人的小兒子叫蘇志濤,今年三十齣頭,屬於兄弟姐妹之中年紀最小的。他因為學習不好,早早輟了學,家也不回,常年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吃喝嫖賭樣樣精通。
前幾年養母去世,蘇志濤分了筆錢,瀟瀟洒灑地呼朋喚友胡搞瞎搞,交了不少新朋友。
只是等他錢花完了,這些狐朋狗友也作鳥獸散了。
蘇志濤年過三十,一事無成,口袋空空,精力也不太好,連去嫖都有些力不從心了。最近他搭上一條門路,只要弄點本金就可以開線/上/賭/場,輕鬆把人哄去網上賭博。
線/上/賭/場這東西怎麼開蘇志濤不太懂,不過上家已經答應只要他孝敬點錢就帶他一個,包教包會,學不會包退錢。
這玩意來錢快,有人賭紅了眼一晚上能砸進去幾萬——甚至幾十萬,最重要的是入了門以後幾乎零成本,躺著就能賺大錢。
上家已經給他講過最容易來錢的操作,首先找到當地的「拆遷村」,把人拉個群閑嘮嗑一段時間,不著痕迹地引流去網站。
這些「拆遷村」的特徵是人均身家百萬以上,以前窮,沒過過什麼好日子,有錢都不知道怎麼花。
他們的錢來得容易,揮霍起來自然也不會心疼,本來就有不少人哄他們去吃喝嫖賭騙走他們手裡的錢。
老人的小兒子在和人喝酒聊天,跟那群揚言要砍他手指的人稱兄道弟,大肆嘲笑老人的天真可笑,還說對方沒能力就不該收養那麼多人,如果只收養他一個,這些東西就全都是他的了,現在還要和那麼多人分。
拆遷讓他們突然暴富,他們既不會投資,也不想去工作,原本需要他們去勞作的土地還被徵收了,可不就每天遊手好閒、只想著享樂。
蘇志濤因為給「上家」當過幾次托,對操作流程非常熟悉,也和「上家」混了個臉熟,對方答應要帶他賺大錢。
這不,他想出了這麼個法子來「湊本金」。
對於出場表演的「債主」,他也答應將來賺了大錢要帶他們一起發財。
既然是狐朋狗友,閑下來怎麼能不湊一塊好好樂一樂?
蘇志濤猛灌一杯酒,當著其他人的面給養父發了張門口被潑紅漆的照片,唱作俱佳地發語音說自己又被堵上門了,讓養父快點打錢幫忙還債。
蘇志濤一放下手機,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對他豎起大拇指:「行啊你濤子,你這演技不去當演員簡直白瞎了,快去影視城看看有沒有活可以接吧!」
蘇志濤笑嘻嘻:「一般一般,騙傻老頭夠了。我聽我三姐說,已經有人去看山了,是兩個有錢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冤大頭,這次我肯定又能分到不少錢。」
「我怎麼遇不上這麼傻的人?」狐朋狗友們頗為遺憾,「上次你那養母沒了就給你們分了那麼多錢,要是這次你把錢騙到手以後把事情都告訴你養父,是不是能把他也氣死?」
「還是別了吧。」蘇志濤說,「我那幾個兄弟姐妹可都貪心得很,要是被他們發現我在騙錢,肯定要來分一份。而且我這次要的錢這麼多,要完老頭子估計也沒錢了,被氣死說不準還要我湊幾百喪葬費,還是算了。」
一群人嘲笑完蘇家兩老傻不溜丟,又熱熱鬧鬧地喝起酒來。
等他們喝得都有些大舌頭了,蘇家幾個養子養女齊齊趕到,徑直往最角落的隔間里走。
歌舞廳的人早被老大打過招呼,不僅沒攔著,還主動給他們指了路。
這群來勢洶洶的蘇家兄弟姐妹就把蘇志濤逮了個正著,認出了那幾個曾經揚言要砍蘇志濤手指的「債主」。
見他們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儼然一副哥兩好的模樣,蘇家兄弟姐妹哪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好你個蘇志濤,居然聯合外人來騙爸的錢!」
「你個狼心狗肺的狗東西,真是個沒良心的!」
「走,跟我們去找爸,讓爸看看你都幹了什麼!」
蘇家兄弟姐妹紛紛上前揪蘇志濤衣領,要把他帶走。
蘇志濤雖有些傻眼,但又沒傻掉,當然不可能輕易就範,掄起拳頭就往自家兄弟姐妹臉上招呼。
早就過來等著看戲的歌舞廳老闆是個促狹人,早叫人悄悄給那個角落打了亮亮的燈光,讓監控畫面可以更清晰些。
他舒舒服服坐在監控室看蘇家兄弟姐妹扭打成一團,還抓了把瓜子咔擦咔擦地嗑。
自從洗白上岸之後,他好久沒看過打架鬥毆現場了。
蘇家兄弟姐妹邊打還邊相互揭短,你說我騙了養父母多少錢,我也說你騙了養父母多少錢,還都能說出時間地點事件,看起來不像是假話。
人一旦衝動起來是沒有理智可言的,蘇家兄弟姐妹壓根忘了還在外面,為了堵住對方的嘴,兩邊打得越來越狠;打得越來越狠,嘴巴上揭起對方的短來也越來越狠。
到後來,躲避到一邊或拿著手機錄視頻或交頭接耳的吃瓜群眾都驚呆了:他們養父母收養他們那麼多年,養條狗都能養出感情來了,他們卻都只想著怎麼哄走養父母手裡的錢!
這已經不能算不孝了,簡直是人間渣滓啊!
最後也不知是誰報的警,警察迅速過來組織了這場荒唐的鬧劇,把人都給帶回局子去了。
免費看了一場好戲,歌舞廳老闆一點都不怕警察上門影響生意,特別積極主動地配合調查,還讓人拷了份錄像給警察回去當證據,方便他們能了解這些人都幹了什麼勾當。
這一查之下,還真了不得,本來只是家庭糾紛,但一個小警員看過錄像之後發現事情不是那麼簡單:蘇志濤騙錢的初衷居然是加盟一個經營線/上/賭/場的犯罪集團!
盤問過程不是很順利。
蘇志濤是個混子,對進局子這種事毫不畏懼。
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事情都露陷了,錢很難再騙到手,他有什麼好怕的,只管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管警察問什麼都說自己只是吹吹牛逼而已,根本不承認自己打算弄什麼線/上/賭/場。
蘇志濤成了鋸嘴葫蘆,警察只能先按規定將他們行政拘留。
雖然從蘇志濤嘴裡問不出什麼,但現代社會只要是發生過的事總會留下痕迹,想追查蘇志濤和「上家」的往來記錄並不苦難。
很快地,網警那邊了解完蘇志濤和「上家」的接觸情況,也摸清了這個犯罪集團的運作模式。
網警以自己掌握某個「拆遷村」人脈關係打入對方內部,套出了更多更詳細的信息,準備把這個線/上/賭/場產業鏈一網打盡,爭取做成典型案例讓其他地區的同行們可以照著操作,合力把這些害人的玩意徹底搞掉。
這個時候,網上也被一個打群架視頻引爆了寂靜的夜晚。
視頻是一個吃瓜群眾拍的,還附帶自己在現場聽到的八卦,說是一對夫妻好心收養了好些個孩子,結果這些沒長大成人,一個兩個全成了畜/生,不贍養養父母就不說了,還想方設法從父母那兒騙錢。
那些操作要不是他們兄弟姐妹自己說出口,誰都想不到還能那麼喪心病狂:裝病的、裝小孩讀不起書的、裝自己欠下巨額賭債被追債的等等,只有你想不出來的,沒有他們做不出來的!
老蘇的老朋友們紛紛打電話給他,讓他上網看看那個視頻,看看他們掏心掏肺養大的是怎麼樣一群白眼狼。
早在當初他們爭老蘇妻子遺產、還干出捲款走人或搶訂單的時候,他們就勸過老蘇,讓他考慮一下是不是該和他們解除收養關係。
這麼多年沒見他們孝敬過什麼,大多只是拖家帶口回來蹭吃蹭喝或者想方設法要錢。
養父母雖然對領養的子女有撫養義務,可他們早就成年了,平時又沒盡過半點贍養義務,維持著收養關係只有麻煩沒有好處。
那些錢捐出去給真正有需要的人多好,何必分給這些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老蘇本來想著孩子們是妻子收養的,妻子肯定不想解除收養關係,可這種想法在養子養女屢屢上門逼迫自己賣山砍樹時已經動搖了。
她念著孩子,孩子什麼時候念過她?
聽聽他們相互揭短的對話吧,在他們心裡,她就是他們的提款機,她手裡有錢時他們就回來哄一哄,沒有壓根不上門。
老蘇沉默許久,對老朋友說:「我會好好想想。」
掛斷老朋友的電話,老蘇又陸續接到幾個學生的電話。這些年他也帶了不少學生,有的已經轉了專業,有的還在堅持,從網上得知蘇家的事後都打電話來關心,還詢問需不需要幫助。
老蘇本來因為養子養女鬧出來的事有些心灰意冷,接連被老友和學生關心之後心情稍霽。
最初的憤怒過去之後,老蘇冷靜下來。他是讀過書的,不是個法盲,既然他們退休之後養子養女從未履行過贍養義務,還用各種不法手段謀奪養母留下的產業,法院會判定他們解除收養關係。
養子養女一天比一天過分,其實是因為他一直以來的心軟和不作為。
只要他強硬起來,完全可以讓他們一點討不了好。
妻子一點一點攢下來的東西、妻子悉心愛護著的山林,憑什麼拿去喂那幾個對妻子連基本的尊重、基本的感恩都沒有的白眼狼!
老蘇拿定主意,撥通了陸則留下的那個電話。
起訴解除收養關係可能需要點時間,這群不省心的養子養女很可能還會鬧上門,他不想帶累那兩個真心想要接手這片山頭的年輕人。
陸則他們白天已經說了還有別的選擇,老蘇打算及時把自己起訴養子養女的決定告訴對方,讓他們早些去看別的山。
負責人接到老蘇電話時,已經關注到網上的熱門話題。
這個互毆和揭短視頻實在太精彩了,精彩到負責人都懷疑他們是不是被下了降頭,要不怎麼大庭廣眾之下什麼都往外說。
現在好了,全網都知道他們的狼心狗肺了,甚至還帶起了關於收養問題、資助問題和教育問題的討論。
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社會裡,善良應該擺在什麼位置?
父母對待孩子該怎麼交流、該怎麼引導才能讓讓他們走到正確的道路上?
網上活躍度高的人大多是年輕人,想法大多比較直接:上去就是一頓噴。
能讓人噴個盡興的話題,熱度自然不會低。
聽到老蘇打這通電話的原因,負責人主動說:「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可以為您提供法律援助。小陸先生他很喜歡這片山,如果能幫到您他會很高興的。」負責人還表示,就當是普通的請律師也行,到時談轉讓合同適當降低一下價格就好。
老蘇本來不想給陸則惹麻煩,聽到負責人的話后又動搖了。
他已經老了,精力不濟,財力也不足,這片山和育苗基地留在自己手裡也維持不了多久,遲早會徹底荒棄。
這次要是錯過了陸則,他不一定還能找到這種願意善待他妻子留下的山林的買家。
老蘇考慮了一會,終歸還是答應下來。
負責人得到肯定答覆,麻溜地把事情安排好,向陸則彙報了這邊的進展:合同雖然還沒談好,但是麻煩差不多能解決完了。
陸則確實很喜歡那片山頭,得知老人要起訴養子養女、整個「解決」過程再怎麼壓縮也得一兩個月,他也沒在意,對負責人說:「麻煩您了。」
結束了對話,陸則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裴舒窈。
他們身在裴舒窈的工作室裡面,剛才電話打進來之前,陸則正對裴舒窈說:「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
事還沒說,就被負責人這通彙報進展的電話打斷了。
裴舒窈看向放下手機的陸則:「山的事情解決了?」
陸則說:「比較複雜,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他把視頻在網上傳播開以及老蘇的決定簡單地和裴舒窈講了。
「這樣也好。」裴舒窈說,「感情是雙向的,如果只有單方面的付出根本不可能長久,事情鬧成這樣蘇老爺爺應該不會再心軟才是。」
誰會想到自己準備賣山賣房幫孩子還的賭債,居然是孩子聯合外人來騙自己的?
陸則點頭。
裴舒窈又好奇地問:「你剛才說有事要和我坦白,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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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廳老闆:他們感覺像被下了降頭!
小陸:不是我下的,我們要相信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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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
今天更新了足足五千五!
有好幾個妹子猜中了後續!不錯!但沒得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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