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十八
魔界關谷城——應該說魔界被戰爭毀掉的一片廢墟中,一扇門悄無聲息打開,有人至裡頭走出來,站在門邊遙遙朝中央望去。
「又有人來了,現下各界的化神期差不多到了個九成九,咱們也該動身了。」明凈趴在玄清的頭上,面色凝重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所有化神期都被這裡吸引了去注意力,是他們突破化神瓶頸的最好時候。
萬劍仙宗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化神期,是無能嗎?
不,是因為有人阻止,修仙界總共就那麼大,地盤那麼多,就像一個西瓜一樣,分的人多了,原先的人自然少了,他們能開心嗎?
不會,他們只會使小手段將新人踢出去,如此方可繼續享受自己原來份量那麼大的西瓜。
所以想突破化神,只能避開他們,現下他們的精力都被魔界引著,的確是個很好的時機。
「幾千年了,確實也該突破了。」玄清扶在門框上的手,指尖微微顫抖。
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籌劃了少說千年,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奈何時機不對罷了,現下機會來了,沒了那些化神期搗亂,他終於可以安心突破化神瓶頸了。
「走吧。」
立在門框邊的人轉身,入了門后消失不見,很快那門也一閃之後不見了蹤影,那片地方重新歸於平靜,就像從來沒人來過一般。
*
關谷城的中央,兩方人還在對峙,折清人飄在空中,心思一直在地面余玉的身上。
那一針被他的神念推得位置偏了一點點,沒射中中軸,余玉也聰明,在那種時候居然還能思考,將部分神念化成的針引入大莊周術里,只承受了一小部分的攻擊。
但是衾薄神念過於強大,已經遠超普通的化神巔峰,所以那一小部分的神念攻擊對於余玉來說也是致命的。
只是從絕對會死,肯定魂飛魄散,變成了有一線生機。
儘管如此,也快的宛如閃電,只一瞬間而已,便已經魂去身空,根本來不及阻攔。
人死後三魂六魄會進入冥界,余玉剛死,身體還沒涼,只要將魂叫回來,回到身體內穩住,還有活的機會。
梵天再三保證,他會將人帶回來,叫他放心,阻攔衾薄別搞破壞便成。
去冥界的事他不懂,也幫不上忙,只能託付給梵天,其實他根本不認識梵天,無法信任他,但是伏鷺說她跟梵天一起,他信伏鷺。
小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有人盯著他,遇到危險時也都會莫名其妙迎刃而解,那時他只當是運氣,現下想來怕是姑姑所為吧。
姑姑從來沒現身,但是她的蹤影無處不在。
折清目光從盤膝而坐的梵天和姑姑身上,落到被寶玉護體的余玉身上。
若是救不回來……
心裡突然一疼,像是被針扎了一下似的。
若是救不回來……
更疼了,撕心裂肺,被刀割,被火燒一般,疼的他鼻尖一酸,眼眶熱了熱。
從來沒有的感覺,也從來沒有那麼疼過,甚至影響了他的呼吸,叫他喘不過氣來。
若真的救不回來……
那含著水汽的長眸一橫,眼中被冷意侵佔。
便叫衾薄和這天下的惡人給她陪葬!
閉上眼,眉心處亮起幾道光芒,周身之上也儘是些金色符文,一圈一圈,纏繞在裸露的手臂上。
他揚起手,身後的虛空之處突然傳出陣陣恐怖的氣息。
伏鷺感受到了,眉頭蹙緊,「居然用到了這招。」
梵天還在準備,他的魔眼不受他控制,不是他想去哪就去哪的,需要得到魔眼的同意,所以他倆還沒進冥界,她現下在給梵天護法,不影響她觀戰。
姬冥好奇問:「哪招?」
其他人也伸長了脖子,湊過來偷聽,他們也十分好奇。
伏鷺望了一眼大家,都是一路戰鬥過來的,縱然裡頭有些是為了利益,勉強合夥,不過打到現在,多少有點情義在,所以沒有隱瞞,直言道:「有沒有人跟你們說過,那些飛升之後的修士去了哪裡?」
這個問題估計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因為他們已經化神,下一步就是飛升,但是關於飛升的東西太少太少。
只有那些世代都有人化神,祖宗飛升過的家族才有資料。
「修為到達元嬰期時眉心便能開啟紫府小天地,小天地隨著修為增加慢慢添置太陽,月亮,星辰,四季更替,甚至是生命。」
「修為越高,小天地內便越是齊全,到了飛升之後的境界,你們有想過他們的小天地是什麼樣子的嗎?」
沒等大家問,她又繼續道,「也許便如咱們這個世界。」
她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或許大家眼中的世界,只是別的修士紫府小天地內的景象罷了。
眾人都不是傻子,聽懂了,齊齊倒抽一口氣,這個想法太瘋狂了,劍走偏鋒的同時居然還有一些在理?
「突破飛升,便是從別人的小天地里出去,出去后見識到的才是大世界,每一個出去的修士臨走前都會留下後手,便於以後回來,亦或是和家族溝通。」
「很幸運,我的家族也曾經有人飛升成功,然後留下後手,只要後輩用召喚大術呼喚他,他便能有所感應,然後降下法力,助後輩一臂之力。」
龍鷹家族世代都有人化神,裡頭多多少少會有些厲害的,將血脈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雖然飛升了,但是惦記著家族,所以留了后招,只不過……
「代價是氣運。」
氣運這個東西很是玄妙,摸不著,碰不著,卻又至關重要。
「外面的世界氣運似乎是通貨幣,祖宗幫助後輩,後輩要將自己的氣運貢獻給祖宗。」
沒了氣運的後果很嚴重,也許吃個飯,喝個水,甚至是躺著不動,都有可能天降災難,受傷,或者死。
折清是真的拼了,寧願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余玉對他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
余玉已經在地下過了幾年,還沒人救她,她自己也找不著逃跑的機會和可能,那人說這裡只有一個大門能走出去,別的地方都是死通道。
她當時還不死心,後來那人帶她將小半個冥界轉了一圈,發現真沒有之後才放棄。
其實也是不敢走太遠,怕梵天救她的時候找不著,那就尷尬了,她記得梵天說過,他看到了大門和幽冥火,所以只在那附近轉悠。
來來回回幾十幾百趟,翻了個底朝天,什麼忘憂水,彼岸花,六道輪迴挨個逛了過來,救援還是沒等到,逃跑的通道也沒有。
死心了,現在每天的日常就是和那人坐在岸邊,聊聊天,敘敘舊,他說他的過去,她說她的。
他說完她說,今兒又輪到她說了,那人問她怎麼死的,她也如實一一都道了出來,從折清打算去魔界開始。
畢竟這裡什麼都沒有,不能喝茶,做飯,唯一的樂趣便是與那人聊天,當然是能說多少說多少,能說多久說多久了,一點不怕麻煩,盡量說的很細。
衾薄有多厲害,煉化了魔界的月亮,折清也不遑多讓,又是修道修魔還煉體的,可把他能壞了。
結果怎麼著,衾薄放出一個鬼修,便將那廝給傷了。
「還說煉了體之後刀槍不入,那鬼修手裡不過拿了把鐮刀罷了,便將折清的諸多神通給破了,然後砍傷他。」余玉說起這事,到現在還覺得驚奇。
那可是折清啊,那麼強,如果沒有幽冥火的話,那天怕是就栽在那鬼修手裡了,鬼修當真可怕。
「魔界的鬼修?」師兄似乎來了興趣,背都挺直了些。
「嗯。」余玉點頭,「被那個大魔頭操控著,肯定是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把那鬼修給攝了,然後練進道器里,他可比那鬼修可惡多了。」
余玉還想再說道說道衾薄做的惡事,但是那位師兄好像對這事不感興趣,反倒是那鬼修的修為,模樣,使的神通等等比較來勁,平時沉默的性子難得多說了些。
他愛聽,余玉便一一描繪,還將這段記憶分享給了他,自那以後師兄就像著了魔一般,魂不守舍,再跟她交談便一直分神,不在狀態,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很久,到第二天才好過來。
冥界沒有白天,只有黑夜,判斷是不是一天過去全靠深處的一口鐘,響一次就是一天。
第二天的師兄似乎跟往日里的不太一樣,平時死氣沉沉,相處幾年了也沒見他露出過除了板著臉之外的其它表情,現下瞧著似乎眼神都亮了一般,有神多了。
余玉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照常聊天,繼續昨兒的話題,剛說到她被衾薄使計弄死的時候,師兄突然問:「你是不是還沒有開領域?」
余玉一臉懵逼的點頭,「是啊,怎麼了?」
這事她跟師兄說過,師兄想知道萬劍仙宗的各種情況,她都一一道了,後來相熟后不知不覺又講了很多,總之師兄對她的情況一清二楚就是了。
「我教你呀。」
???
余玉眨眨眼,略有些不解,「你不是說鬼修修不了人間的道術嗎?教我這個作甚?」
師兄嘴角奇迹一般揚了揚,「等你上去了便有用了。」
???
余玉更是奇怪,「有沒有人救我還不一定呢。」
都這樣多年過去了,上面還沒有動靜,估計是不救了。
「誰說一定要等別人救了?」師兄語氣肯定,「我想到出去的辦法了。」
他回頭看來,一雙宛如星辰大海似的眼越發顯得璀璨奪目,「我會帶你上去。」
余玉瞳子微微放大,臉上是藏不住的喜色,「真的?」
「嗯。」
師兄的表情自信,回答的斬釘截鐵,看來是真的有辦法帶她出去!
余玉原來一顆已經平淡的心瞬間雀躍了起來,追著師兄問怎麼出去?師兄沒解釋,只說到時候就知道了,現下先教她如何開領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領域,師兄說他死的時候吃了暴血丹強行突破了修為保命,到達過元嬰期,但是很可惜,元嬰期也沒能護住他,他還是死了。
臨死前跟她一樣,沒有開過領域,但是在冥界這麼多年無事可做,除了想師父和修鍊之外,便琢磨著如果活了過來,該如何修鍊,路子怎麼走?
漸漸的叫他參悟出了領域來,他給起名叫『斗轉星移』。
『斗轉星移』只是他的想法,因為沒有身體,也無法實驗,他也不知道會不會成功,就是個假想,他把假想傳給她,希望她以後能用得著。
師兄是鬼修,鬼修是有修為的,直接醍醐灌頂給了她。
余玉左右閑來無事,閉上眼,將那份關於領域的記憶拽出來,剛要細細領悟一番,忽而聽到天空中傳來一聲巨響。
宛如打雷閃電,劈到自己跟前一般,嚇了余玉一跳。
余玉抬眼,便見那虛空之處鑽出來一隻大眼睛。
大眼睛血紅血紅,頗是嚇人,余玉心說莫非那衾薄瞧她沒有魂飛魄散,追來冥界了?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便聽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余玉,是我!」
那道聲音似乎很急,簡言意駭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道:「梵天的魔眼帶著我和梵天打開了一個通道來這裡找你,最多只能堅持半柱香的時間,你快過來與魔眼簽訂一個臨時的契約,只有跟魔眼有關的人才能被魔眼收進體內帶走。」
語速又快又促,和往日完全不一樣,失了風度一般,但余玉還是認了出來。
是伏鷺,伏鷺來救她了。
伏鷺就相當於折清,四捨五入便是折清來救她了。
算那小子還有良心,沒有真忘記她。
心裡長長鬆了一口氣,最少掉了百來斤一般,感覺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可以活了,好開心,好激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