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二四
有一個問題,他們以前也準備回天一山,折清想家了,一切事情處理完之後,他想回去看看。
然而沒找到地方,氣運太差是一回事,他記不得了又是一回事,所以全靠摸索。
他和余玉一起,余玉也在那個地方住了一段時間,在夢境里的時候,雖然醒來忘記了很多細節,但是兩個人記憶互換,一對比,便又有了新進展。
比方說余玉看到的是完整的,折清是後面被打斷的。
他太溫柔了,當年回去的時候發現山斷了,第一反應是扶正,但是那山過了幾百年,上面住了許許多多的小生命,如果扶正,成全了他,但是千千萬萬個小生命就沒有家了。
所以他沒有動,又看不得只剩下一片廢墟的天一宗,在原地站了幾天後離開。
幾天對於一個修仙者的記憶來說,宛如九牛一毛,加上這個世界修仙者太多太多,隨便來兩個人在上空打架,丟幾座山,運幾番海,地勢便會完全更改。
但是那斷山形狀還蠻特殊的,只要沒人扶正,應該還是挺好認的,這次有了折清的記憶,余玉決定一寸一寸的翻。
折清想回娘家,必須成全他。
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人虛弱的時候就會想家,想能給自己安全感的人,一般都會是爸爸媽媽和兄弟姐妹,折清都沒有,只有少年老頭。
現下見不著少年老頭,所以會想回天一宗,他生活過的地方看看。
他現在馬上要生產了,對於他來說確實是最虛弱的時候,余玉是他的道侶,要給他撐腰,成為他的後盾,幫他解決這個問題。
不就是想回家嗎?
安排!
折清昏昏沉沉,睡睡醒醒,擔不得事,大多數都是她在找,花精力,花時間,還花靈石,兜兜轉轉,不曉得走了多少歪路,終究還是叫她找到了。
在天上路過的時候感覺有點像,而且氣息古怪,於是下來一看,在深淵處掃到廢墟。
當時還不敢確定,懷著忐忑的心走近細瞧,居然還真是,看到天一宗的門扁了,碎成一塊塊的,將它們拼接在一起,湊出了『天一宗』三個大字。
當初定是被人來來回回翻過很多次,撈裡頭的寶貝,現場很亂,天一宗幾個字這邊缺一塊,那邊少一筆的,上面鑲的寶石和值錢的玩意兒都被人挖走了。
余玉怕折清看了傷心,稍稍收拾了一下,在不影響其它原住民的前提下,將破敗的門戶立起來。
剛要將廢墟也盡量恢復,突然發現了一絲不對勁,神念本來想包裹住諸多破碎的東西,其它地方都成功了,只有一處陷入泥漿里一般,神念整個都不見了,卻又沒有被切割。
如果被切割她會疼,只能說神念去了別的地方。
余玉將其它的神念收回來,東西擱下,閉上眼,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處消失的『泥潭』里。
隱隱約約似乎看到了藍天白雲,和幾間草屋,一個女人正彎腰擦著桌子。
???
洞天福地?
那個女人是天一宗的倖存者?
*
花晝擦完了桌子,想把木製的地板也擦擦來著,可惜她有了身孕,九個多月,已經快生了,人根本蹲不下去。
顧著孩子,她也不會做這麼危險的動作,畢竟這個孩子得之不易,是她好不容易才求得兮狳要的。
她和兮狳住在一個屋檐下,又是孤男寡女,理所應當的,他倆在一起了。
但是兮狳似乎不想讓她懷孕,每次事後都會給她喝葯,她想要,偷偷的將葯倒了,懷了孕,兮狳雷霆大怒,想將孩子打掉,她苦苦哀求了好久。
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想要孩子,明明孩子很可愛啊。
孩子是兩個人的結晶,愛情的果子。
她想要個長得像兩個人的孩子,想給兮狳傳宗接代,留個后。
兮狳總是給她一種不安分的感覺,他說他還有仇未報,如果不殺了對方,就沒辦法好好生活,遲早那個人會過來殺了他,所以必須解決。
他為了殺那個人,一直在籌謀,有時候一走幾個月,花晝心裡很沒有安全感,有個小孩就好了,他不在,小孩可以陪著她。
如果他出了意外,這個小孩也會代替他,成為她的支柱和念想。
她有時候真的想不通,為什麼不能放下仇恨,和她好好的過日子,她願意隱居在一個沒人認識,沒人知道的山林里,只要有他在就成。
其實這裡也很好啊,不會有人找來,為什麼就是不肯?
是借口嗎?
不愛她的借口?
花晝瞳子黯了黯,剛準備丟下抹布,去歇一歇,脖間一涼,被一把劍抵上。
「你身上有衾薄的氣息,說,他在哪?」余玉一進來便感覺到了,很濃的氣息,說明衾薄經常過來。
還有可能幹脆附身在這個女人身上。
但是這個女人修為太低了,才築基後期,連金丹都沒有,衾薄看不上這樣的身子吧。
他居然沒死,余玉也是很吃驚了,完全沒想到,折清自然跟她一樣,也沒有料到,又好像猜到了,面上沒有半點吃驚。
應該多多少少能感覺到,類似於衾薄那種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會那麼輕易沒的。
「清波?」花晝搖頭,「我不認識叫清波的。」
她是真的不認識,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余玉蹙眉,和折清對視一眼,面上露出抱歉的神色,「對不住,認錯人了。」
說著收了劍,深鞠了一躬表示歉意,之後拉著折清,剛要轉身離開,被那女子叫住。
她目光看向折清的肚子,很快又禮貌性的挪開,面上平靜道:「你朋友是不是懷孕了?臉色不好。」
似乎沒有發現折清是個男兒身,他懷孕后懶了很多,沒有立冠,直接在後頭綁了個鬆鬆垮垮的髮帶,加上人長得雋秀,又大著肚子,這人估計沒有多想。
余玉遲疑片刻點頭。
要不然解釋不了這廝這麼大的肚子是怎麼回事?也沒心情,衾薄還活著光是想一想都難受,哪有功夫管那些亂七八糟的?
「你等一下。」花晝說著進了屋子,很快抱著一罈子靈氣濃烈的酒過來,要遞給倆人,「這是我丈夫釀的藥酒,每天喝一杯,對身體好。」
余玉一愣,折清也怔住了,倆人望著那姑娘手裡捧著的酒,久久不能回神。
才第一次見面,就給倆人送酒?
好神奇的感覺,是被幫助了嗎?
余玉剛要說不能收,那姑娘已經一股腦丟給她,她手忙腳亂接住,那酒一到手,便覺得燙手無比。
姑娘似乎怕他們還回來,已經自顧自往回走了,很快進了屋子,留下余玉和折清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要不要收?
「收下吧,人家的一片心意。」懷孕后好像很容易便能看到一些『愛』。
比如說原來嘴很倔,脾氣也很倔的余玉發現他變瘦了之後可勁的做些好吃的,懷疑他不吃是不是自己哪哪做錯了?難得反思了自己一把。
這要是以前,就算是她的錯,也是他的錯,算到他頭上。
現在居然還會反思自己,真是不可思議。
其實他不吃純粹是沒胃口,和確實有點擔心會出現……
總之沒余玉想的那麼嚴重,跟她關係也不大。
余玉這段時間改變倒是挺多,變得比以前體貼,還自學了按摩,每日給他摁脖間和腰后,扶著他出去遛彎。
說話本來就多,現下更多,表面來看是說給孩子聽得,實際上是給他聽的,怕他無聊,怕他睡的太多,快生了,叫他盡量保持清醒。
很多很多來自於她那邊的細節,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外人的。
余玉點點頭,將酒抱進懷裡,又對著屋子的方向鞠了一躬之後才走。
他倆一離開,花晝才有心思細想。
兮狳不是說這裡是獨立的空間嗎?入口立在那麼不起眼的地方,一般情況下不會有人進來,他們是怎麼摸來的?
出去的時候需要陣法輔助,他們也沒用,直接就那麼消失了。
是不是說明他們很厲害?
也許他們可以幫兮狳?
這個念頭剛生起,便見入口處一陣蕩漾,一個人幽幽走進來。
腳下剛挪了兩步,突然整個頓住,一雙端正的眉毛也微微蹙起,「剛剛是不是有人來過?」
這個是瞞不過他的,花晝也沒打算瞞。
「嗯,兩個人呢,其中一個還懷孕了,我看她面色蒼白,就把你給我釀的藥酒分給她一壇……」
說到這裡,語氣有些忐忑,因為兮狳不喜歡她對別人太好。
她本來住在山下,因為不懂得拒絕,經常幫別人幹活,懷孕初期的時候亦然,兮狳便幫她做了決斷,叫她直接挪進深山,如此既不用和大家撕破臉,以後可以搬回去住,又可以安心養胎。
其實也很無聊,她也閑不住,總想找點事干。
這裡的活計不多,到處都設的陣法,好不容易到了時候,準備去給花草澆水,天上突然下起雨來。
想拔草,天上又下起葯來,草兒自己死了。
衣裳什麼的也不需要她洗,屋裡有凈身符,每天燒一張,整個屋子煥然一新,衣裳亦然。
她實在沒事做,很少燒那個符,都自己洗,閑著不幹活其實比幹活還累。
每天都好累,無聊也是真的無聊,好不容易才瞧見人,一時心軟給了酒……
「你不會怪我吧?」
兮狳的臉色不對,應該還是生氣了。
兮狳面上神色緩了緩,「我沒有生氣,一罈子酒而已。」
他安撫花晝,「別多想,對胎兒不好。」
這個胎兒是花晝極力想要的,聞言連忙深吸了幾口氣,將雜念趕跑。
衾薄揉了揉她的腦袋,「好了,晌午了,你該去睡覺了,睡午覺對孩子好。」
花晝點頭。
她今兒確實還沒午睡過,也是真的困了,打個哈欠,伸著懶腰爬上床,只睡了半邊,還留了半邊,因為往常兮狳回來,便會陪她一起睡。
但是今天很例外,兮狳將被子給她蓋好,便柔聲說,他有點東西忘記拿了,要出去一躺。
花晝沒有懷疑,和他告別後安然閉上眼去睡。
她這邊呼吸剛平穩下來,那邊衾薄站起身,目光中一片陰寒。
有人來過了,而且那倆人,他認識。
他低頭,最後看了一眼睡著的人,想了想,矮下身子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花晝很喜歡他親她,每次走的時候都會偷偷的把他拉去角落,在他臉上快速親上一口,這個習慣傳染給了他,往後他也每次離開之前親她一口。
她定是感覺到了,睡夢中嘴角揚起,露出了幸福的笑。
幸福嗎?
誰知道?
衾薄轉身,毅然離開出了洞天福地,站在外面一片廢墟之中,沒有停留,直接飛上天空,幾次空間跳躍,離天一山越來越遠,直到完全瞧不見天一山的影子,神念也掃不到的時候他才停下。
剛停下,身後便是兩個人至雲朵後走出來。
「衾薄,你居然真的沒死!」
還在那空間里時他倆便判斷了出來,那氣息很濃很新,說明衾薄經常過來,那姑娘說不認識他,要麼在維護他,要麼就是真的不知道。
但是一個經常來小空間的人,遲早還會來的,所以一點都不急,也沒有為難那姑娘,直接道歉出去,守株待兔便是。
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是對的,等到了衾薄,只是怕殃及到那小姑娘,所以沒有出手,一直等到現在,餘波不可能傷到那姑娘,才放心大膽的出來。
他們與衾薄之間,是仇人關係,不死不休,只能活一個。
上一次叫他僥倖跑掉了,這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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