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照（修文）

王美清一頭栽到了石南懷裡,開始時她倒沒覺得有什麼，一邊笑著一邊就想站起身子,哪知掙了兩下,不但沒掙出來，反而覺得被石南籀得更緊了。

王美清的臉正好貼在石南的胸膛,此時她的耳邊，是石南急促的心跳聲，咚咚咚,敲擊得她臉都有點燙了。

王美清小聲喚了一聲，「南哥。」

石南就跟在夢中突然被人喚醒一樣，趕緊把王美清給鬆開了。

如果這時候光線特別明亮,王美清肯定會看到石南一張臉紅得象是能滴下血來。

雖然是把王美清鬆開了,可一時之間，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又都覺得好象有什麼已經變了。

具體是什麼,其實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是誰都沒有主動挑明。

王美清是不好意思,石南是覺得王美清還小,怕她什麼都不懂,所以不敢說。

旁邊有人經過,看到他倆在那兒傻站，笑他倆道,「站這兒幹嘛呢,想喂蚊子呢？」

兩人這才回過神來,王美清沖那人笑了笑，然後問石南，「還要往前走嗎？」

石南雖然心裡有點慌亂，可他又不捨得放棄這一個跟王美清獨處的機會，便點了點頭。

王美清故做輕鬆道，「走吧。」

兩人又繼續往前走，只是跟剛才一路說個不停不同，倆人圍著家屬院轉了一圈，誰都沒吭聲。

直到走到家門口了，石南才喊了王美清一聲，「丫丫。」

王美清回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石南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似乎是想要說什麼，不過張了張嘴，好象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然後只說了四個字，「睡個好覺。」

王美清笑了，「你也一樣。」

「走吧，回去整理一下明天要用的東西，別漏了。」

許是對王美清和石南特別有信心，孫桂枝他們都不是很緊張，只叮囑他們把明天要帶的東西都放放好，然後便讓他倆洗漱睡覺了。

上一輩子高考的時候，王美清都沒有緊張過，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胸有成竹，她就更不會緊張了，一夜無夢到天亮。

今年的高考，漢陽縣一共倆考點，一個在縣一中，一個在縣三中。

王美清在縣一中，石南則去了縣三中。

兩所學校離縣委家屬院都不遠，王美清和石南沒讓家裡人送，而是跟以前一樣步行去了學校。

在十字路口，倆人要一個往東，一個往南，便都站住了。

石南，「好好考，一起去京城。」

王美清鄭重地點了點頭。

1982年的高考，不象前幾年，老三屆多，千軍萬馬擠一條獨木橋，現在的高考，相對來說，比前幾年的錄取比例要稍微高一些，畢竟考生沒有那麼多了。

而且從考生的年齡上看，基本上也都是正常的考生年齡，不象剛恢復高考的那兩年，三四十還坐在考場的比比皆是。

考試一共考七門，考了三天。

每次考完試，倆人約好了在十字路口那兒碰面，然後一起回家。

王美清和石南都是他們學校的尖子生，跟他們同一考場的同班同學，考完了試，都會習慣性的去跟王美清或石南對答案，他們這是拿王美清和石南的答案當標準答案了，對一下標準答案，自己考的怎麼樣，心裡也有個底。

不過王美清和石南早就說好了，考後不對答案，要不然，萬一對出來有做錯的，影響下一場的發揮。

所以每次考完試，王美清和石南交了卷子都是趕緊走，生怕被同學給纏上。

考完試就是估分，然後根據估分情況填報志願，鬧哄哄的做完這一切，接下來就是等錄取通知書了。

在參加高考之前，學校也按照慣例拍了畢業照。

學校從照相館請來了攝影師，按著班級次序一個班一個班的拍：幾個主要校領導和各任課老師坐在最前面，學生站老師後面，個子高的站中間，然後按個頭高低依次排好。

王美清的個子是女生中最高的，所以就站在了第二排的最中間，剛站好，他們班一個叫周通的男同學忽然走到了王美清跟前，小聲問王美清，「王美清，我能不能跟你站一塊兒？」

王美清一愣，第一反應是自己站到了男生那一排，她下意識的往左右看了看，她沒站錯位置啊，這排全是女生。

王美清指了指她這一排站著的其他女生，提醒周通，「我們這一排全是女生。」

女生隊伍里突然冒出個男生，畫面也太有喜感了吧。

周通臉紅紅的，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我知道。」

王美清：。。。。知道你還往女生隊伍里鑽，這位難道是男生外殼裡住著一個女生的靈魂？

既然他自己不介意，王美清也沒什麼好說的，往旁邊稍微讓了讓，給周通讓出了個位置。

旁邊有女生嚷嚷，「周通，你站到我們女生這一排幹什麼？」

周通竟然回道，「我想站在這裡不行啊，誰規定男女生不能站一塊兒了？」

好象確實沒這個規定，那幾個女生不吭聲了，周通滿意地站在了王美清身邊不動了。

前排坐的校領導和老師都居說話，攝影師也正忙著調焦距，都沒留意到女生那一排混進去一個男生，一旁的石南因為注意力一直都在王美清身上，所以周通的一舉一動，他都盡收眼底。

周通跑到王美清跟前跟王美清說話的時候，石南就擰起了眉，這會兒見周通竟然站在王美清旁邊不走了，儼然一幅就這麼拍照的樣子，他的臉登時就黑了，跑到攝影師跟前，對攝影師耳語了幾句，攝影師抬頭看了看，然後指著周通喊道，「那位男同學，你怎麼站到女生那一排，趕緊去男生那一排去。」

攝影師這麼一喊，坐在前排的校領導和老師就跟著往後看，看到周通站在王美清旁邊，他們班主任便趕周通，「周通，你怎麼站這兒了，趕緊去男生那一排，這麼多班同學都等著拍照呢，趕緊的，別耽誤時間。」

班主任發了話，周通不敢不聽，不情願的去了男生那一排，不過站的時候，愣是把原本站在王美清身後的男生給擠到了一邊。

那個男生是個好脾氣的，周通擠他，他也沒跟周通計較什麼，往旁邊挪了挪，周通就如願站在了王美清身後。

石南把這一幕都看在了眼裡，眉頭皺得簡直能夾死蒼蠅。

王美清他們班拍好集體照，就解散回了自己班，等著各個班都拍完了再來個集體大合照。

回到班上后，大家都紛紛拿出畢業紀念冊讓同學們寫留言。

現在畢業班就流行寫這個，在紀念冊上寫些祝福的話，再留個地址，願意給照片的，就就在自己的名字下貼一張一寸照，日後天各一方的時候，拿出來翻一翻同學們當年的祝福，看一看一張張青澀又充滿了朝氣的面孔，感慨萬千。

紀念冊其實是早就買好的，不過班主任管的嚴，怕大家分心，不讓寫，讓畢業的時候再寫，這不，今兒個趁著拍畢業照，大家把紀念冊都拿出來了，拿著個本子在班裡亂竄，教室里一片笑鬧聲。

王美清雖然年紀最小，可在班裡最受歡迎，所以剛回到教室沒多久，她的課桌上便堆了一大堆的畢業冊，好些同學還一再的跟她強調，讓她在畢業冊上貼照片。

同學們的一片熱情，王美清不好辜負，便拿著筆，認認真真的給大家寫畢業留言。

上輩子的時候，王美清的鋼筆字就寫的不錯，這輩子石南練毛筆字的時候，她也跟著一塊兒練鋼筆字，水平又提高了一大截，尤其寫的一手好行書，寫畢業紀念冊的時候，好些同學還跟她開玩笑，說以後王美清要是成書法大家了，他們就拿著她的字去賣，肯定能賣不少錢。

畢業紀念冊寫到一半的時候，班主任老師又來班裡通知，讓去拍集體大合照，大家又鬧哄哄的出了教室。

今年的畢業班一共有5個，也就二百來人，女生尤其少，只站了一排。

排隊的時候，周通一個箭步過去，先站到了王美清身後，哪知他剛站好，石南就過來了，「麻煩給讓一讓。」

周通推了推眼鏡，不服氣道，「你站一邊兒不行嗎？」

石南很平靜地回道，「不行。」

周通，「那我憑什麼給你讓啊？」

石南指了指前面的王美清，「就憑她是我妹妹，我得看著她。」

周通：。。。這也算理由？

周通平時話不多，也不是那種張揚的性格，雖然架了幅眼鏡，可是學習並不出眾，所以在班裡的存在感並不強，總的來說，是個挺斯文的人，可今天他突然就犯了倔，跟石南扛上了，梗著脖子道，「是你妹妹怎麼了？是你妹妹別人就不能站她後邊啊，今兒個我還非站不可了。」

石南沒說話，就那麼一直看著周通，周通也毫不示弱地看著他，旁邊的同學怕兩人打起來，趕緊把兩人拉開了，錢成才趁勢擠過去站到了王美清後邊，嘻笑道，「都別搶，這位置是我的，你們都靠邊。」

前排也有老師在那兒喊，「你們幾個怎麼回事，一個位置有什麼好搶的，馬上就要畢業了，以後說不定再也見不著面了，還在那兒吵架，趕緊都給我站好。」

老師開了口，石南和周通都不再吭聲了，也都不再去搶那個位置。

不過拍照之前，石南還是暗戳戳的拉了錢成才一下，錢成才會意，悄悄的跟石南換了個位置。

兩人個頭差不多，攝影師看到了也沒說什麼，只跟大家說「大家都不要再動了，我要開拍了。」

然後卡嚓一聲，二百來個同學的影像定了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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