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段則行起身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氣灌了下去,這才稍稍平復了他心中的翻湧。
他望著外面漆黑的夜色,目光一片幽深。
總有一天,他會憑藉自己的努力,一點點地將那潛藏的真相找出來。
哪怕,那真相或許並沒有那麼美好,他也拼盡全力地將那上面的遮羞布揭開。
半晌,他才緩緩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口中喃喃低語,「母后,我希望這輩子,您不要再讓我失望了。」
他的這道喃喃之聲很低,很快便被夜風吹散,除了他自己,沒人聽到過。
……
這段時間,安若竹的心裡都有些不大踏實——當然是因為周家的那場宴會。
更準確地說,是因為她答應段則行去參加周家宴會的這件事。
當時她被他說服了,並且也覺得有他這個病人在,也更有把握把那位鬼斧神醫說服,帶回來。
但一想到他那冒牌貨的身份,安若竹的心裡就忐忑不安。
他若是陽奉陰違,在宴會上摘下面具怎麼辦?
周浩成若是出爾反爾,在宴會上道出他的身份怎麼辦?
安若竹每天都沉浸在左右為難的遲疑和糾結中,就在她都決定反悔,不讓段則行去宴會的時候,她收到了三哥傳回來的信,三哥的信自然是報喜不報憂,一切都說好。
三哥身邊的侍衛安磊傳回來的信才是真正中肯的,安磊在信中說,三哥的身體並沒有好轉,反而越發病弱了。
因為病情反覆,他們便只能暫時留在氣候宜人的江南將養。
安若竹看到信上的內容,頓時覺得心頭狠狠一揪,擔憂又心疼。
最後,安若竹也不再遲疑了,讓他一道去!
有他在,便是能多一分希望也是好的。
段則行根本不知道自己差點就失去了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
眨眼間,便到了周老夫人壽辰之日。
安若竹雖然決定讓段則行前去赴宴,但卻不會讓他一個人去。
昭亮第一時間毛遂自薦,安若竹卻是直接將他淘汰了,選了昭天。
她派人一道去是為了盯住他,不能讓他取下面具,也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昭亮自己就是個孩子,且是個小話癆,可別到時候段則行沒有暴露,昭亮自己就先暴露了。
而且昭天通醫理,他一道去也能在見到神醫的時候能辨別和判斷那位神醫究竟是真的醫術不凡,還是虛有其表。
只是昭天也在安若竹的身邊露過臉,旁人見到他也會露餡兒。
既然段則行要戴面具出行,昭天便索性也一道戴上面具。
兩主僕一塊兒戴面具,也算是保持統一步調。
安若竹從安府出發,段則行從莊子出發,雙方各自攜帶上自己的賀禮,一齊往周家而去。
因為是周老夫人壽辰這樣的日子,很多人都是拖家帶口一起來的,是以今日周家可謂熱鬧非凡,門口的馬車都排了老遠。
好容易排到她們,良辰把請帖遞上,在門口迎客的嬤嬤與丫鬟都很是得體,客客氣氣地將她們往裡邊請。
這是安若竹第一次來周家,出於好奇她不免多看了兩眼,花園中,入目皆是一片花團錦簇的絢爛風光,再看那亭台樓閣,皆是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不得不說,周家跟他們家相比,可真是有錢多了,那一磚一瓦,一花一木,都是得靠銀子堆起來的。
不過,這周家固然富麗堂皇,但安若竹卻覺得自家也不差,白牆黑瓦,自有一股清幽雅緻,還少了些俗氣呢。
主僕三人隨著那領路的小丫鬟左拐右拐,又繞過了一道九曲迴廊,到了一處垂花門前,那小丫鬟便停了下來,「安小姐,前頭就是宴會的地方了,奴婢不便隨行,只能勞您自己進去了。」
安若竹已經聽到前頭傳來的人聲,她便點點頭,邁步往裡而去。
沒了周家的丫鬟在側,良辰和美景這才敢小聲開口說話。
良辰小聲咕噥,「這周家的宅子可真大,不愧是皇后的娘家。」
美景不以為意,「太大也不好,每天進出府都得累得慌,還是咱們府里好。」
良辰也當即轉了口風,兩個丫鬟開始煞有介事地批評起這周家的奢華來,聽得安若竹一陣好笑。
忽的,一道聲音從某處假山後面傳來,好巧不巧,還提到了安若竹,主僕三人當即便頓住了腳步。
那道聲音清凌凌的,帶著幾分不滿,「我表哥也真是的,就因為聽說了安小姐要來赴宴,他都直接不來了。
他還說什麼,有安家人的地方就沒有他,有他就不能有安家人。」
主僕三人聞言,面色都不覺微微變了變。
這位小姐是誰?她的表哥又是誰?跟她們安家有什麼仇?
安若竹的腦中,很快就出現了一個人的名字。
緊接著,另外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很快便坐實了她的猜測。
「就算安家小姐來赴宴,男女席也是分開的,彼此都湊不到一塊兒,燕王這又是何必呢?
今日可是他外祖母的六十壽辰,這等重要的日子,他豈能說不來就不來?」
她們說的人,果然是燕王!
起先那道清凌凌的聲音,想來便是周敏敏的,只不知另外一個與她說話之人是誰。
主僕三人聽到燕王這個字眼,就像是烈火遇到了油,怒氣唰地一下就燒起來了。
她都摒棄前嫌來周家赴宴了,燕王那狗東西竟然還敢嫌棄她?
安若竹的拳頭不覺握得咯咯作響,並且默默地在心中給對方記上一筆。
周敏敏的聲音再次響起,「瑜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表哥的脾氣,跟炮仗似的大得很,他說了不來,誰也勸不動啊。
而且他素來都看不慣安家人,在他面前簡直提都不能提。
這次便是因為有人在他面前說起了安小姐在大佛寺對那對狗那女大打出手的事,表哥這才變了臉,不肯來赴宴的。」
另一位女子——江念瑜似是對大佛寺之事不甚清楚,她便追問了起來,周敏敏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解釋了一番。
聽罷,江念瑜緩聲道:「我倒是覺得這位安小姐敢作敢為,大膽率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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