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大眼娃娃

季禮站在14層，將頭伸出圍欄上下打量，這裡像是一個巨型的青灰色棺材。

東西南北四面樓身，堵住了陽光與寒風，成了一間龐大的牢籠，將活人罩在其中，或許也包括死人。

克萊德、晏幾早已消失在了東樓的第2層，201號房間正位於東樓的第一間。

至於他要去往的1414號，則需要從東樓樓梯上來后，穿過東西迴廊，抵達北樓。

其實距離1414號最近的樓梯，是位於南樓處，只不過按中介的描述，南樓屬於陰面，樓梯也十分狹窄，不適合活人走動。

那部老舊瀕臨淘汰的電梯，則是在西、北樓中間，是整個余老街的中心分割線。

這棟樓……

本次任務並不限制罪物，季禮的一些手段自然可以正常使用，咚咚跳的鬼心在這一次並沒有為他發出怎樣的警示。

不過一個許久不曾露面的東西，卻在這次任務伊始，有了些許波動——灰色靈魂。

灰色靈魂有著蠢蠢欲動的態勢，起初季禮還沒有意識到，但當他身處余老街的時間越來越久，它開始了異動。

現在整棟樓，瀰漫著一股令他發自心底厭惡的氣息，然而令他厭惡，卻好似對灰色靈魂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季禮不需去看，他知道自己雙眼中的灰色，變成了如水流般涌動，從靜態轉為了動態。

當然，這種級別的變動還屬於他的控制範圍。

隨著前往1414號的腳步，那股發自內心的厭惡感就愈發嚴重，可卻始終保持著抽象與朦朧，沒有具體目標，僅僅是一種感覺。

同時，灰色靈魂也僅僅保持著流動狀態，並沒有進一步變化。

這是繼第五次店長任務以來，灰色靈魂首次產生了異動。

任務將於七分鐘后開始，但季禮已經料想到這次任務的與眾不同，往往能與灰色產生關聯，那麼難度都將奇高。

還有一個噩耗。

季禮即將進入一個死過人、鬧過鬼的房間居住，又困在這棟十分詭異的大樓中，觀察、敏銳是保命的關鍵。

第三人格原本是他的依仗之一，在接下來的任務必然有著不小的幫助。

但隨著灰色靈魂的逐漸蘇醒，另外兩個人格已經被迫陷入沉睡，這等於抽走了季禮的一張底牌。

季禮低著頭沉思著，拄著拐杖步伐很慢，朝著北樓的1414號愈發接近。

直到他在路過電梯時，突然停住了腳步。

因為他赫然發現，當他剛經過電梯口時，這部上面貼滿小廣告，木板都碎了大半漏出裡面破電線的老電梯，竟然開始了運行。

電梯從18層緩緩下落，發出吱吱呀呀、苟延殘喘的怪響，活像個吊著最後一口氣的瀕死之人正在緩慢爬行。

「轟！轟！轟！」

閃爍的電燈，屏幕錯亂的標識，上面有數字正不斷跳躍，眨眼間就要到了14層。

季禮的灰黑雙眸閃動著，他憑空浮現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看著逐漸逼近的電梯。

他心中竟有一種，這電梯就是奔著他而來的錯覺。

而只要電梯門開了，就會出現一種他無論如何也逃避不開的恐怖，會在眨眼間將他撕成碎片。

季禮向來信任自己在生死中錘鍊出的直覺，當即加快腳步遠離電梯，朝著1414號頭也不回地趕去。

與此同時，一個一直思考的決定，也必須在這一刻有了定論。

心意一動，一個高高瘦瘦、穿著黑西裝的黑衣人，憑空出現在了他的身旁，雙手撐起黑傘，遮住了他的發頂。

儘管現在任務還沒開始，很多事情還沒有發生，但季禮已經連續幾次出現了心慌的預兆。

這次任務，會很難。

他必須提前將黑衣人召喚出來，目的就是為了增加一次容錯，避免一個不經意就被瞬殺。

1414號，這個即將被店員入住的房間，終於暴露在了眼前。

黑色的牆壁里鑲嵌著黑色的大門，上方那顆同樣漆黑的貓眼，在為數不多的光芒下閃爍著玻璃的銀光。

空空的鎖孔是一片銅色，嵌在黑門上毫不起眼，像是即將被吞沒一樣。

這扇門在注視下開始變得抽象與詭異，模糊的視線里那黑色大門凝聚成了一張黑色人臉，貓眼作為獨眼越來越放大，銅色鎖孔邪魅地化作細長的大口。

黑色人臉開始搶佔視野，貓眼裡滲出紅色的凶光，鎖孔的大口變長變細，最終裂出一條巨大的縫隙，直撲季禮而來。

幸好，季禮在那張黑色人臉即將靠近時，將鑰匙插進了鎖孔。

當鑰匙的鋸齒與鎖孔內的卡扣完全對應后，所有的幻覺全部消失了，房門在「啪嗒」一聲后開啟。

吱……

很久不曾被人開過的房門，在風的吹動下不自然地發出詭異的聲音。

昏暗近乎漆黑的入口玄關，露出了青色的大理石地磚，奇怪的是這裡已十多年無人居住，竟是如此乾淨。

哪怕只是冰山一角的匆匆一瞥，季禮就看出這地磚必然是經過細緻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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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中介嗎？」

季禮的面色凝重，掃了一眼身後的黑衣人，二者都沒有輕舉妄動。

黑衣人在授意下用細長慘白的手拉開了1414號的房門，一個寬約一米五的玄關入口出現在了眼前。

玄關進門后約五米，左側有一扇關閉的門，看布局可能是衛生間。

目光繼續向前，有一張八仙桌，上面擺放著一些尚未收起的碗筷，飛來飛去的蒼蠅在餐桌上嗡嗡直響。

一部老舊的大頭電視機放在了兩面牆的夾角處，屏幕正對著餐桌，兩根天線有一根已經折斷。

季禮卻見到電視機的電源燈，此刻閃著待機的黃光。

這是客廳，背後的大窗上拉著厚厚的灰色窗帘，讓屋子裡不分黑白。

只要不進門，能夠見到的場景只有這麼多，玄關、衛生間門、客廳，算起來這1414號不會太大，充其量也就40平米左右。

「一個獨居老人的標準。」

現在還沒到下午六點，季禮根據背後的光影，判斷太陽還沒有完全下山，他絕對不能提前進入任務場地。

這次的任務，大概率會出現複數鬼物，且隱秘性的陷阱只怕也會很多，如電梯。

近期任務基本都圍繞大場地、大範圍的大場面，如這種微小、細節的設計方式，季禮已經很久不曾經歷，因此必須打起精神。

而這個時候，他忽然被1414號客廳中的一個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在見到此物后，他的眉頭緊皺起來，因為這件東西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裡。

但同時，他的手機突然「咚咚咚」直響，吵鬧的鈴聲將余老街的一片死寂攪碎。

季禮拿起手機，上面是社交軟體中克萊德所建的群聊，備註為「余老街小分隊」。

而這個時候，有一個不存在備註的用戶，發起了群視頻模式，正在請求其他用戶加入。

這個未知的用戶，頂著一張黑白的大眼娃娃頭像，隨著視頻的撥通，這頭像也在不斷閃爍與跳動。

黑白背景下，這個眼睛比例佔據近半張臉的小娃，笑的十分怪異，像是一張扭曲的孩子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