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替自家堂弟出頭的,出身修真世家的,自認為見過些世面的找茬男孩甄韜,確實沒看明白鹿雅的路數。
甄家擅種植,跟人打交道遠不如跟植物打交道來得多,哪怕家族中長輩總將他和甄俊帶在身邊,也不可能讓他見識到這樣的險惡。
他以為鹿雅是要跟小孩子一樣撒潑打滾了,本來鹿雅也就是個圓潤小糰子,可她就只是緩緩的,緩緩的,往下躺,胖臉上還帶著……慈祥?
鹿雅很樂意教這樣單純的少年明白做人的艱辛,畢竟大伙兒都走在一條路上,省得以後被濺一身血再明白就晚了。
她緩緩躺倒等著季元修過來發現自己被攻擊,替她報仇。攻擊心靈也是攻擊呀,她可真是個善良極了的末世人兒。
可她忘了被自己隨手立在一旁的馬桶搋子,幾個小夥伴都愣愣地看著她坐下,躺下,太陽穴直直衝著那搋子手柄就去了。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還是孩子,不免都有些傻眼,包括甄韜。
於是鹿雅很快一嗓子就喊出聲,小奶音都喊破音了:「嗷……噗!」
說時遲那時快,當然,她躺得說不上快,可馬桶搋子把手尖兒鋒利啊,觸之便見了血滴。無人發現一股微弱的,偏綠色的地黃色光芒飛快閃過,那馬桶搋子手柄瞬間化作一道光融進了她太陽穴中,這才是她叫破喉嚨的緣由。
鹿雅還來不及為尖銳的疼痛懵逼,她的腦袋像是要炸掉一樣發脹,這種脹感以摧枯拉朽的速度飛快下沉,沉沒在她丹田中。隨後腹部熱氣上涌,鹿雅一口血就噴了出來,讓甄韜第一次見識人心險惡就被濺了一身血。
然後,她又一次暈了過去。
「你們在做什麼?」季元修如鹿雅所想,聽見動靜御劍飛過來,帶著怒氣冷著臉沉聲問,「怎麼回事兒?」
甄韜:我拿我家八輩兒祖宗發誓,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是揪了一下她腦袋上的包包,我拿我家十八輩兒的祖宗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手賤了。
其他幾個看熱鬧的孩子也都懵逼搖搖頭,他們都看見了啊,小丫頭自己躺的,然後突然一口血噴出來就暈了。
也有底層出來的弟子,心裡偷偷想,這難道還能不是碰瓷?
見識到了,好傢夥,他們都知道人心有多險惡了,這麼賣力至於嗎?看來有的時候不是你沒偷雞就不會蝕把米的,大伙兒深深的,森森的記住了。
季元修沒再說什麼,其實身為金丹初期的修者,他也大致看見了,鹿雅叫的時候,幾個新弟子都挓挲著手啥也沒幹。
可這到底是怎麼了呢?小丫頭難不成嘴又開光了?
他一時沒往那隻剩個搋子頭的法器上想,鹿雅也不是沒被這搋子砸過臉,當時也沒發生什麼事兒啊。
不對,她那時候也暈過去了。他心神一動,叮囑幾個新弟子趕緊去上課,立刻抱起鹿雅往靈藥峰去。
與此同時,在凌仙宗的霧林秘境深處,一座被紫色粗壯樹木圍繞,時不時還有電閃雷鳴特效的洞府里,突然響起了微弱的風鈴聲。
「嗯?」慵懶好聽的清潤鼻音帶著幾分詫異和驚喜,隨後電閃雷鳴的樹林中閃現出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看不清面容的昂藏身影,他神識飛快鋪撒出去,在整個凌仙宗內巡視。
「卧槽,那老兔子又怎麼了?」幾座山峰的峰主,有的炸了爐,有的岔了氣,忍不住都在心裡罵。
閉關的沒閉關的大能都被炸出來,連常年在靈鏡鎮清修的宗主都被驚了出來,也沒管看見她驚喜不已的大弟子,飛身閃現在霧林深處。
「老祖宗,您怎麼出關了?」凌仙宗宗主白淼淼是個女子,已經幾千歲的她,面容還是像個娃娃一樣可愛,只那雙眼睛里充滿睿智和歲月留下的深邃,這會兒她常年古井不波的眸中閃現出幾分驚喜。
因為那頸間圍繞著一圈長長絨毛圍脖的白衣身影帶著幾分疑惑道:「風鈴,響了。」
是那位留下的血脈回來了?即便她從未見過那位的風采,可幾乎每位凌仙宗宗主都是聽那位的故事長大的,她還是忍不住激動起來。
「是誰?您找到了嗎?」白淼淼說話的時候,凌仙宗不怎麼出世的幾位化神大能也都來到了霧林深處。
他們只來得及看見渾身威壓,器宇不凡的白色身影瞬間變成了一隻大兔子,以異常自閉的姿態撅著腚就衝進了洞府,只留下帶著哭腔的好聽聲音:「找不到了,被我嚇跑了,我就知道他們一家就只喜歡我的身子,不喜歡我的心靈美,嗚……」
幾位大能一言難盡,看著白淼淼憔悴抹了把臉,一聲不發扭身就走,都有些心疼她,攤上這麼一個神經病似的祖宗,真是難為宗主了。
「所以,到底是怎麼了?」有人摸不著頭腦地問。
另外幾個人毫不關心,各回各家:「鬼知道那老兔子……老祖宗的心思,咱們就別猜了,大不敬,走了,我還有一爐丹藥沒練呢。」
「趕緊著吧,老祖宗心情不好,能歇個幾十上百年的,可以回去好好閉關沖一下境界了。」
沒一會兒功夫,這裡又安靜下來,只剩下閃電時不時閃爍幾下,再無動靜。
只是在這位老祖宗神識鋪開的時候,也不只是大能們發現了,修為在元嬰初期以上的都有所察覺,已經金丹期大圓滿的昭華真人也感覺到了熟悉的波動,差點捏碎了自己要遞出去的玉佩。
裴瓊依看得心驚膽戰,差點沒叫出聲來:「昭華老祖?您怎麼了?」
裴家和鄭家兩家主母是堂姐妹,所以裴家與鄭家也算得上是親戚。
昭華真人俗家姓為鄭,然卻只是母親一族出自鄭家,所以他與鄭昊東只有因為母親而留下的一點香火情罷了,血脈關係幾近於無。
若非鄭家家主拚死將他留下的玉珏摔碎,裴家那位好友也傳音於他,他並不想管世俗的事情。
待得鄭昊東和裴瓊依來了以後,昭華真人才知道為什麼鄭家拚死也要護住這個孩子,裴家為何又捨得純陰之體與之親近。
上輩子裴瓊依和鄭昊東被救已是在招新大典過後,還是又過了十年,鄭昊東被鹿雅煩得不行,因救靈根之恩又不好翻臉,主動去負責弟子招新,才被發現是氣運之子。
重生回來的裴瓊依,這次刻意安排,在招新大典時她和鄭昊東正好在昭華真人洞府,昭華真人所在的靈劍峰離主峰最近,也沐浴到了氣運鼎的洗禮,鄭昊東身上爆發出了璀璨的紫氣東來異像,引得白宗主都過來查看。
白淼淼詢問過鄭昊東和昭華真人的意思,便由著昭華真人收鄭昊東為關門弟子,這事兒在凌仙宗還是熱門話題呢。
裴瓊依的體質並不適合凌仙宗,裴家早就安排好了,待得她這次回去,她就會被只收女弟子的瑤清宮宮主收為嫡傳弟子。
她也不擔心鹿雅還能夠糾纏鄭昊東,氣運之子的修行與常人不同,也是為了保證傳承,保護氣運之子,他們會在特殊的結界內,修至築基方可出,隨後則需要離宗遊歷,尋氣運之子那一份機緣和感悟。
到時她會跟鄭昊東一起,絕不會再給鹿雅作惡的機會,若是鹿雅到時又喜歡上鄭昊東糾纏不休,就休怪她不留情面,徹底滅掉這個禍害!
在鄭昊東入結界后,裴瓊依少不得要來跟昭華真人告別。
裴家老祖是昭華真人的好友,她暗自傳音給老祖宗,拜託老祖宗跟昭華真人求能夠助純陰之體修行的東西,她知道昭華真人身上有,因為當初鹿雅招搖炫耀過,就是因為那助女修修練的玉佩,她才能夠獲得言靈之力。
昭華真人並不是個吝嗇的,也確實與裴家老祖關係不錯,待裴瓊依來的時候,就按照裴瓊依的期待,將她在鹿雅身上看到過無數次的麒麟玉佩給她了。
裴瓊依努力掩住自己的喜色和期待正要去接,結果昭華真人突然縮回手,一臉驚疑不定抬起頭看著洞府頂出神。
裴瓊依:真人您逗我玩兒呢?
好在昭華真人很快反應過來,溫雅笑著搖頭,將玉佩遞過去:「無事,我會派執事弟子送你歸家,路上切不可耽擱,瑤清宮的人已經在等你了。」
「是,晚輩記下了,謝過真人饋贈,晚輩告辭。」裴瓊依甩著雪白衣袖,翩躚端正跟昭華真人行過禮,恭敬而不失氣度地出了門。
就在鹿雅被靈藥峰的幾位師姐翻來覆去檢(揉)查(捏)的時候,裴瓊依很快便被送回了裴家。
給長輩們見過禮,應付完長輩們的關切,並且與瑤清宮的弟子定下出發日期后,裴瓊依才回到自己房間里,在結界內放上靈石,迫不及待拿出那塊玉佩咬破舌尖,將血滴在玉佩上。
身為純陰之體,她本來修行就不慢,若是再有言靈之力,以後不管是在夢渺大陸還是去了仙界,她都能有自保的底氣。
自打重生回來后,一直緊繃著精神又恨又悔又焦急的裴瓊依,看著舌尖血被玉佩吸收,那麒麟玉佩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她不自覺就鬆了口氣。
可她這口氣松的著實太早了。
玉佩的金色光芒越來越盛,就在馬上就要成為金黃之時,突然光芒碎裂成點點金星,緩緩消失在她的身體里,而那玉佩也化作流光,朝著她的靈識海飛了進去。
裴瓊依:???
「門開!」裴瓊依運著這些時日引氣入體修下的微弱靈氣在喉頭,沖著門口輕聲道,然後——
無事發生,門還是很有自己的想法,關得緊緊的。
她又嘗試了無數次,哪兒有什麼言靈之力,那金色光芒也完全無跡可尋,只有停在她靈識海中的玉佩可以開啟,裡面有一方小巧溫泉,是淺淺的藍色,顏色清淺動人,聞之還帶著淡淡……桂花糕的甜香?
這是什麼鬼!她很肯定,這就是鹿雅曾經得到的那塊玉佩,特娘的為什麼?那種惡毒女人也不是氣運之女,怎麼配有比她還要好的運氣,憑什麼?
自覺已經放下的裴瓊依,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又升起了淡淡的恨意,這恨意裡帶著幾分酸,幾分澀,像極了檸檬的香氣。
許是檸檬太香了,躺在靈藥峰昏……甜睡兩天的鹿雅突然打了個噴嚏,忍不住用拳頭揉揉鼻子,朦朧著醒了過來。
「哇!打噴嚏都這麼可愛,她鼻子真的好小哦,像月影貓打噴嚏的時候一樣……誒誒誒!睫毛扇子動了,動了!」
「她這可愛的肉肉是怎麼長的?手指頭都胖得全是窩窩哎,天,好想咬一口!」有人捏了捏鹿雅的小手。
「臉也更想叫人咬一口!嗚……一口不夠!」有人戳了戳她的臉蛋兒。
「剛才給她葯浴我看到了,還有胳膊也可愛,一股節一股節的,跟蓮藕似的……想咬!」
「腿也……」
「小肚子也……」
鹿雅:!!!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她在哪兒?奶奶,她想回家!有怪姐姐要吃人!
鹿雅睜開圓溜溜的大眼睛,抱緊自己的肚子往角落裡縮,雖然目之所及都是幾乎漂亮到要發光的廣袖長袍美女,可她沒忘記剛才那些虎狼之詞就是出自她們之口。
不止這樣,她們已經對她純潔的身體,似乎是做了什麼……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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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瓊依:天道無情啊!惡毒女配拿到就是言靈之力,我拿到就是個古怪的溫泉,敲里嗎為什麼!
天道:…你見過哪家言靈之力是從玉佩里來的!她傻你也傻嗎?
鹿雅:呸!我才不傻,我只是……不幹凈了……嗚……
丫丫不是兔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不要這麼快就猜測哈哈哈哈~我笑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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