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失去
「你又來幹什麼?我說了,婚我不會離的。」
我不想多看他一眼,直接越過他朝著弄堂里走。
「我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的。」他在我身後說。
其實我以為他是來談離婚的。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好笑地看著他。
「什麼是屬於你的東西?」
「結婚之前,我記得給你買了一個新的壓力鍋,還有一個電風扇。」
何旭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點兒難為情,大概也意識自己有多無恥。
而我在這一刻徹底醒悟,兩年真的不足以了解一個人。
真特么太可笑了!
「還有一個暖水瓶,你統統都拿走好了,省得我瞧著添堵。」
我打開房門,任他進去拿那些他所謂的屬於他的東西。
他果真對得起他的無恥,連一把雨傘都不放過。
我指著衛生間的水龍頭,「這個也是你換的,要不要拆走?」
何旭沒吭聲,搬了兩趟才把東西搬完,臨走時,他又問我。
「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我去辦手續?」
我冷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了,婚我不會離的。」
何旭皺著眉頭,丟下一句。
「沈瑜,拖下去對你沒好處。」
後來他幾乎天天打電話給我,我實在煩了,乾脆直接關了機。
直到一個星期後,醫院的同事找上了門,一個噩耗擊垮了我最後的堅強。
我媽沒了!
我衝出弄堂,朝著醫院的方向跑,沒跑多遠,一輛車就橫在我面前,是薛度雲。
他送我去了醫院。
醫生告訴我,我媽是早上6點去的。
昨天半夜我媽的病情突然惡化,可是他們卻一直聯繫不上我。早上他們問了何旭,才知道我現在的住址。
當時我媽的遺體被白布蓋了個嚴實,一層薄薄的白布,就把我和我媽隔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我膝蓋一軟跪下來爬到床邊,絞心的痛讓我失去理智一般地拿頭去撞床,哭得昏天黑地。
「媽,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媽。」
其他相熟的醫生和護士假裝過來安慰我,實際一個個全是看戲的。
一隻手掌強勢扳過我的肩膀摟住我,阻止我繼續撞。
他沒勸一句,懷抱收得很緊。
我媽下葬那天,我在墳前跪了很久,下雨了也不肯走。薛度雲一直沉默地陪著我,站在我的身後給我撐傘。
「你打算跪多久?」薛度雲的聲音伴著雨聲不太清晰。
我沒回答,我也不知道我打算跪多久。我只知道,就算跪斷雙腿,我愧疚的內心也無法得到救贖。
後來天黑了,雨也越來越大,薛度雲突然把傘一丟,將我打橫抱起,我的臉貼著他的胸膛才發現,他早就渾身濕透了。
他把我放進車裡,給我扣好安全帶。
他開著車,我們都沉默著。一路上我一直抱著我媽的遺像,就像抱著全世界。
打在車窗的雨聲,動靜大得彷彿要毀天滅地。
我說,我要回家。
大概是太久沒有開口,我的聲音沙啞且毫無生氣。薛度雲聽著直皺眉頭,單手打了方向盤后,他摸了根煙出來,可不知怎的,最後沒點又放了回去。
到了弄堂口,雨下得更大了,唯一的一把傘先前被薛度雲丟了,我們只好暫時呆在車裡。
我的視線穿過被雨水沖刷的車玻璃,落在弄堂深處。
也許是觸景生情,我突然回想起很多從前。
那些年我每天都從這裡進進出出,媽媽清晨送我出門,傍晚為我開門時,親手接下我的書包。那時的生活雖然不算富足,卻足夠溫馨幸福。
可是這樣的幸福日子並不長,也許正是因為不長,所以才一直停留在我的心裡,成為永遠也回不去卻足夠刻骨銘心的記憶。
人說,父母的愛是這世上唯一不求回報的愛,以後再沒有人這樣愛我,沒有了。
也許是發覺我抖得更厲害,薛度雲突然解開安全帶,傾身過來,也解開我的,然後一把將我強勢地摟在懷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