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疑問重重
「砰」房門被重重推開。
梁右臾收回眺向遠方的目光，轉頭望向門口，一抹紅影掠過，不知名的東西「嘭」的一聲重重落在房內。
是被門外的人丟進來的。
梁右臾定睛細看，竟是一位漂亮的紅衣少女摔倒在地上。
隨即進來的兩人一臉嚴肅。
梁右臾嘆息，如今的女人幾時變成了這樣，十足就是個打砸搶燒的惡棍。他走到少女身邊，將她扶起。又見她身上捆著烏漆嘛黑的不知什麼玩意，不解的望向神似惡棍的兩人，其中青色衣服的那人還大搖大擺的坐下，順手為自己斟了杯茶。
音喜高高的仰著頭，看也不看地上的二人。
斯瑩站穩腳步后，正要像梁右臾道謝，見到他模樣的一剎那竟呆住了，先是疑惑，而後雙眼漸漸失了神，只是痴痴地望著身旁的男人
嘴裡喃喃道：「戡臾……」
「嗯？」梁右臾順口一答，心頭一震。
戡臾？記憶中好似有另一個聲音也曾這樣喊著他，極熟悉的，讓人心軟、讓人惆悵、讓人心痛的聲音......是誰呢？
梁右臾有些迷惘。
另一邊話音剛落，音喜手中的茶盞應聲而落。她驚訝的瞪大雙眼，直愣愣的望著紅衣少女，「你喊他什麼？」
斯瑩沒有回答，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雙眼像被什麼攝住了一般，只是望著梁右臾，淺淺的笑著。
一旁的山娘瞧此情形大驚，低聲道：「看那神情，這人怕不是斯瑩了。」
音喜皺眉，一把將斯瑩拉開。斯瑩一個踉蹌回過了神，眼中異樣消散。她不明所以，見音喜冷漠的望著她，再次問道：「你方才喊他什麼？」
斯瑩疑惑道：「他不是戡臾嗎？」
音喜不語，只上下打量這丫頭，瞧著也並不像在裝神弄鬼，她越想眉頭便皺的越發緊了。一旁的梁右臾搖頭答道：「姑娘你認錯人了。」說著轉頭對音喜道：「你從哪裡綁來這麼個可憐兮兮的姑娘？」來翠城不久，卻有太多的疑問在梁右臾心中盤旋......神婆為何突然帶著他來到這裡？昨日她夜不歸宿去了哪裡？楊曉意又在哪裡……他從白天想到黑夜，愣是想不出個所以然。此前只因音喜不說，他也不敢多問，如今她又捉了這麼個姑娘回來，還莫名其妙的對自己喊著陌生的名字......而音喜身後這個黑衣女人，模樣瞧著又有些瘮人，也不知又是何方神聖......如此多疑問盤旋纏繞，再想下去，他的腦子就要炸了。
可是，音喜依舊什麼也不說。
......
斯瑩想了想，對著梁右臾又是一番打量，在她的記憶里，眼前之人確叫戡臾無疑。哦不，應該說是那位陌酉大神的記憶。自從吞了那神識之後，一些陌生的記憶也隨之而來，也因此她經常恍惚失神，陷入那些美麗的陌生回憶中。她雖困擾但也無可奈何。
見著斯瑩篤定的神情，音喜的眉頭漸漸鬆了開，由疑惑驚訝轉為欣慰，音喜微笑道：「有點意思。」
鳳凰居後院。
韓罌跌跌撞撞的進門，晨時被音喜一攪和，心情煩亂，便尋了個角落多飲了些酒。昨夜酒氣未散，今晨又多喝了些，此時酒氣上頭，腦袋越發昏沉。所幸院子里很安靜，茅屋裡也沒什麼動靜，想必那個女人應該走了。
韓罌猛地推開門，楊曉意正靠著床邊熟睡。不覺嗤笑出聲，如此境況也熟睡至此，且不提方才那女人，只是他如此猛力推開房門的聲響也沒能將她吵醒。
這個女人的心還真大。
韓罌扶著門，將手上的東西朝楊曉意頭上一擲，她這才悠悠的抬起頭。
滿臉淚痕，原不是在睡覺。韓罌一愣，淡淡道：「別弄髒了我的被褥。」
楊曉意眉頭輕皺了皺，沒理會他的冷語。
韓罌腦中暈眩，他借力靠在門邊，嘴一努，示意她看看剛剛砸醒她的東西。
楊曉意撿起掉落地上的布團，將它展開反覆看了看，疑問道：「這是……麻布嗎？」
韓罌白了她一眼，啞聲道：「衣裳雖然糙了點，但也有胳膊有脖眼兒的——」
楊曉意用「麻布」抹了淚，粗糙的麻線劃過她面頰，疼的她暗暗吸了口氣。氣上加氣，她狠力將衣服丟開，冷聲道：「好吧，恕我眼拙，不過這不會是給我的吧……」瞧了瞧身上還算整齊的裝束，癟嘴道：「我並不需要。」
韓罌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你不是想要回家嗎？這是我能想到的，能夠讓你回家的唯一方法了，你居然說不需要？」
楊曉意瞪大雙眼，揉著麻木的雙腿慢慢站起，奇異的看了他一眼，「你說什麼？我可以回家？我還可以回辛氏邑嗎？」她望著地上皺成一團的破布，猶豫道：「就憑這個？」
韓罌凝視了她一眼，盈盈一笑，「你可聽過易容之術？」
楊曉意遲疑的點頭，復又搖了搖頭。
韓罌繼續道：「你現在的情況……我昨夜考慮了一下。一個遭人厭的妖女，一個食人的父親，嘖嘖嘖……你那個辛氏邑怕是容不下你的，別提回家了，連進個城門我瞧著都難。」
楊曉意暗暗嘆了口氣，韓罌撿起被楊曉意丟開的衣裳，「是以，你得改頭換面，不管是不是以楊曉意的身份，首要是能回去。」
楊曉意接過韓罌手上的衣服問道，「這是男人的衣服？這麼粗……」
韓罌哦了一聲，「這好歹也要幾文錢。」
楊曉意嫌棄的看著他，「你以為穿上這些個粗布別人就認不出了？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韓罌迎上她的目光，「說的是，是以我將九鴦請來……呃…幫你變個臉，這個無需你付錢。」
說著，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走進來一個人，楊曉意凝神一望，是個女子，長發披散著，一襲碎花布裙，面無粉黛的臉上略顯蒼白，不過仍是清秀佳人，只是眼角一顆淚痣平添了幾分嫵媚。只聽她嬌笑道：「奴家可來的正是時候？」
韓罌輕聲道：「九鴦，這個丫頭就麻煩你了。」
九鴦將方才一直提在手上的大木匣子輕輕向桌上一放，「阿罌的朋友怎麼能說麻煩，你若是等不了可先出去走走，一炷香之後再回來。」
韓罌正欲走，被九鴦又拉了回來，見她迅速往他口中塞了什麼，嗔怪道：「沒見過人大清早飲酒的，自己的身體不緊要？我的醒酒丸可貴著呢......」
韓罌調笑著附在她耳邊說了什麼，兩人樂的前俯後仰。
楊曉意獃獃的望著進門的女子，九鴦將韓罌趕走後，對著楊曉意燦然一笑，將她按坐在椅子上，一邊抬起她的臉仔細瞧著，「嗯……眉目清秀，是個好胚子……」
楊曉意默不作聲，九鴦放下手，輕聲道：「女人的眉毛向來細長而彎曲，皮膚細膩不若男人那般粗糙，五官都要比男人小巧些，不過也不是絕對，也有的男人美得連女人都自愧不如……」說著開始從那匣子里取東西。
楊曉意想到初次見到韓罌的情景，對九鴦所說感到十分認同，便不經意的點了點頭。
九鴦噗嗤一笑，必是與她想到一塊去了。
指尖流轉，九鴦對著楊曉意的一張臉不停捯飭，一邊喃喃道：「我並不會什麼易容之術，不過會些妝飾的小小技巧罷了……」
一炷香時辰不到，九鴦大大舒了口氣，「喬裝還是次要，這個才是緊要的。」說著從大匣子中拿出一個小瓶子，從瓶子里取了不知什麼黑乎乎的東西塞到了楊曉意的嘴裡。
只覺一陣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衝入頭頂，楊曉意胡亂吞下。
九鴦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楊曉意望著鏡中的自己，盈盈雙目透出一股子英氣，劍眉星目，稜角分明的臉上黝黑而乾淨，乍看已分辨不出原本的相貌，九鴦的鬼斧神工簡直讓她難以置信。
「你真該投胎成男人。」踏進門的韓罌撫掌笑道。
「我看你才是真應該投胎做女人。」楊曉意略顯怒意的說道。
韓罌不置可否。
九鴦掩面而笑，「楊姑娘的相貌當是人中一二，你可別胡說惹姑娘家不高興了。」
楊曉意聽到此番誇讚倒是開始痴痴的笑起來，隨即又想到自己可以以新的身份回到辛氏邑，為父親二叔處理未盡後事，比什麼都無法做的楊曉意要好太多。
韓罌抿嘴一笑，連日來，從不見她笑的如此開心，他擅長予人希望，卻沒有哪一次如此番這般令他滿足。
楊曉意欲要行禮對九鴦道聲感激，被她攔了下來，九鴦只說：「方才讓你吞下的靈物，喚作「魚髓」，雖是取自水族，卻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在西風境內，這是上不得檯面的障眼法，若是有心之人仔細瞧，還是瞧的出些端倪，是以你還是小心為上。」
九鴦將手中的瓶子遞給楊曉意，囑咐道：「魚髓的效力還未知，是以你得按耐住性子在翠城再待上一段日子，拿捏好分寸才能心裡有底……」
楊曉意小心翼翼的點點頭，生怕一用勁臉上的「人皮面具」就會掉落下來似的。
如此小心謹慎的模樣惹得韓罌一笑。
楊曉意癟嘴望向他，韓罌忙道：「可別謝我，我要的你給我就成。」
楊曉意努了努嘴，對韓罌道：「我可沒打算謝你。」說著將腰間的荷包扯下朝他扔去。
韓罌接過荷包掂了掂，「可算是物歸原主了。」
楊曉意狠狠白了他一眼，「厚臉皮。」
韓罌嘴角一歪，「過獎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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