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博弈
「有一點關係，因為五號針劑的發現者，是你的母親，回到聚居區之後，在病毒研究所從事研究工作的，林雨女士。」
唐寧心中不由大震。
「當時聚居的生態，和現在完全不同，你母親研發的五號藥劑曾經被認為是人類擺脫E病毒的曙光，因此引發各方勢力的激烈爭奪，最後演變成了大同七年的政變。」
「就在政變發生的同時，當時的病毒研究所發生了一起惡性事故，部分接受了五號藥劑治療的前期隱藏感染者，在病毒研究所中發生了變異，並且掙脫了束縛。」
「最後你母親毅然關閉了研究所的所有出口，讓事故沒有擴散到整個塔層，拯救了數十萬人的生命，不過她自己……」
「也是鑒於那次事件的災難性後果，加上科學院研究成功個人隱形視窗，聚居區才決定全體注射，監督每一個人。」
唐寧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曾經和聚居區政變有關係。
「不好意思。」唐寧說道：「我要查證一下。」
說著和小智取得聯繫：「小智，將關於奶奶的信息發給我。」
個人隱形視窗里，畫面和文字開始跳動，信息來自以前聚居地的新聞、當時軍閥政權的各種公告、宣傳、民間的各種討論，都證明了姜效遠說的是真的。
唐寧揮手關閉了視窗：「你可以繼續往下說了。」
「你剛剛在查什麼資料？能轉發我們一份嗎？我怕我們的工作萬一有遺漏。」
見唐寧疑惑地看著他，姜效遠無奈地說道：「你父母都是對聚居區有傑出貢獻的人物，你繼承他們的天網計算資源，可能比我們分局能夠調配到的還多。」
唐寧這才明白，點了點頭，將資料轉給了姜效遠。
姜效遠雖然人比較冷，但是辦事的效率很高，立即就開始瀏覽資料，嘴裡依舊不停：「接下來說案情，安全局最近發現，竟然有一批五號針劑流入了市場，並且開始在荒鎮傳播。」
「我們本來已經有了眉目，但是你的出現，算是導致一些小小的變化。」
「首先你的身份比較特殊，然後又在敏感時期出現在了敏感地點，甚至還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我們現在不知道是真的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的安排。」
見姚華面露怒容，姜效遠擺了擺手：「不要誤會，我說的這個安排，是指高層在傳遞信息。」
「我認為，這大約可以理解為有心各方，在共同推動解決第四塔層自管會這一毒瘤。也可以理解為，軍方對安全局即將展開行動的默許。」
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我們並不需要。」
唐寧問道：「我？這怎麼可能？我昨天才剛到。」
姜效遠搖頭：「不，我覺得我的推測大體沒錯。」
「上四塔層的局面很複雜，即便是安全局的分局，這個房間以外，我都不能保證說，一定就沒有眼線和竊聽。」
「在軍方，他們更是根深蒂固，因此即便高層要展現態度，都必須格外謹慎。」
「要是不明真相的人群被煽動起來，呵呵呵，上四塔層，可是有著光榮的造反傳統。」
「聚居區一共有三個警備師，四個野戰師，一個偵察旅，一個特戰旅，共計兩萬三千人，因此張司令日常事務非常繁忙。」
「雖然你挽救了偵察旅一營三連的二十二名戰士的生命，雖然向……連長，和張司令是老戰友，我覺得他本來也不會單獨接見你。」
「因為那次任務畢竟是失敗了的，也標誌著軍方脫離科學院獨立行動的企圖，遭受了嚴重挫折。」
「在這樣的背景下，張司令依舊大張旗鼓地接見了你，還根據特殊法案直接授予你居民身份。」
「好吧也不能算是直接授予，因為這項任命必須兩名以上理事通過……想必另外一位，是汪院長吧？」
唐寧有些理解進入聚居區前，在軍車上李勇的告誡了，聚居區，真的很複雜。
面前這個穿著黑色制服，相貌英俊，言語平淡的青年，可比昨晚那群混混厲害太多了。
「既然他特意接見了你，然後你又在敏感的地方與那些人產生了衝突，而那些人又是我們即將採取行動的對象……如果我們將之理解為一系列的必然的話，那麼這就是一種很明確的態度了。」
「或者我換一個說法，即便這不是張司令的本意，內政部也可以將之當做一種理所當然的暗示，展開後續操作。」
「最起碼，張司令已經主動為我們安排好了事後大家相互扯皮的充分理由。你們想想，是不是這樣？」
姚華臉色有些發白，這個戰友剛剛所說的那些，沒有一句是他想要聽的：「我……我得和司令確認一下。」
「當然可以。」姜效遠說道：「不過姚華，我勸你最好不要。」
「為什麼？」
「因為那樣會讓司令不得不說出更加明確的指令，這不是將責任往上推嗎？」
「這樣會肯定會讓你失分的，當然進步和避險，都是你個人的選擇，我只是建議。」
姚華神色不定，半晌都拿不定主意。
唐寧卻開口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麻煩遠不僅僅在於馬三和趙能他們。」姜效遠認真地說道：「而我們，想邀請你參與對犯罪分子的抓捕，我們需要你這樣的身手。」
「聚居區內因為信號管制，是無法使用熱武器的。這就涉及到你的強項——冷兵器和徒手對戰的技能。」
「你為什麼相信我？」
姜效遠嘆了口氣：「因為我沒有別人可以相信。相比其它人，你是最乾淨的一張白紙。」
「還有個問題。」唐寧問道：「為什麼……你說的高層，要搞得這麼複雜隱晦？」
「因為聯合理事會不是大同時期的天網聯盟。」姜效遠終於想起給唐寧和姚華端來兩杯水：「他們也不是萬能的。」
「相信你也已經查過我和老王的公共資料了吧？怎麼樣？如果同意，我現在就告知你行動細節。」
「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就算這次行動，可能也動不到真正的幕後黑手，只是我們不能讓不死人出現在聚居區內，威脅到居民的安全，因此沒法等了。」
「所以這是一次沒有明確授權的行動，如果成功了，那麼一切都好說，可要是失敗了，責任都是我們的。」
「最嚴重的處罰是什麼？」唐寧問道。
「那很難說，有可能被趕出聚居地，如姚華，他是軍方的人，多半會被打發去守堰口，或者去衛星城當軍代表，甚至是去荒鎮做招兵站的站長。」
「我嘛，多半會被安排去坐檔案室，或者去內政部外情司，去荒鎮掌握動態。」
「至於你……可能只有去荒鎮待著，等風頭過去再說，不過以你的身手，能大發橫財也說不定。」
唐寧不禁笑了：「好在你們沒有恢復死刑。」
「怎麼可能恢復死刑？」姜效遠一點笑意都沒有：「人體可是寶貴的研究資源，我們當然沒有死刑，最多送去科學院作為研究樣本。」
唐寧的臉色也一下子垮了。
「哈哈哈……」姜效遠見到自己繼承自老爹的冰凍效果，加上剛剛的話語，將唐寧嚇了一跳，似乎很開心：「不過就算這事兒砸了，也還夠不到這樣的罪過。怎麼樣？干不幹？」
「如果要參與，我需要回去取一些東西。」唐寧說道：「還有，不要對我希望太高，因為我沒有和人打鬥的經驗，昨天……還是我第一次對人出手。」
「你要取的東西可能在這裡。」姜效遠從桌下一個柜子里取出一個大包裹放在桌上：「放心，你的任務里，最好就是不要發生打鬥。」
桌上是熟悉的大包裹，唐寧有些驚訝：「他們沒能帶走？」
「雖然我們只是塔層一個小小區分局，但是最後撕破臉之前，要顧及相互間的面子。」姜效遠面無表情：「理論上，自管會是服從於安全局領導的自治機構。他們只有協助取證的權力。」
「所以當安全局的人在的時候，他們也不能做得太過。」
說完想起唐寧在看守室里的表現，微微一笑：「昨晚你做得不錯，沒讓我撕破臉皮去撈你。」
又拿起桌上那條「皮帶」：「有了這個，他們要來撈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我們有時間布置。」
看到皮鎧和骨刀都在，還有那個外漆斑駁的頭盔，唐寧似乎有了主心骨：「我加入。」
「很好。」姜效遠似乎早就相信唐寧會答應，調出光幕：「案子都在這裡了，你看吧。」
「姚華你也看看。」姜效遠對姚華說道：「張司令這招，其實是趕鴨子上架啊。」
張玉成的做法，對於內政部來說，當然有打草驚蛇，逼他們提前動手之嫌，無論如何，西區分局都必須採取行動了。
姜效遠知道自己那個冰山老爸的心中會有多惱火，不過在安全局做得久了，對於這樣來自上層的干擾，早已習以為常。
內政部針對上四塔層的潛在舉動，雖然沒有任何毛病，但是從勢力博弈的角度來看，也可以算作內政部對軍方傳統勢力範圍伸手。
要得到軍方的默許，就必須有利益交換。
聽說最近科學院研發的訓練模擬艙已經接近交付，可不剛剛好？
而內政部之所以要這麼做，卻是因為大同七年政變中，舊勢力曾經佔有的大量天網資源，因為當事人和繼承人的死亡，被系統判定進入了遺產保護期。
現在這部分資源解禁時點已經到來，一場新的博弈，明顯已經奏響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