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胖小子
玩家在虛擬城中所能夠佔有的資源，來自於天網系統設定的貢獻度系統。
那是一個非常複雜的系統，每個玩家在虛擬城中的活動，有意義的那種，會被兌換成貢獻值，用於在虛擬城的消費。
和現實生活一樣，你可以在虛擬城中開酒吧、飯店、影院、電視台……
因為實感技術的存在，這些東西雖然是虛擬的，但是同樣能夠服務於人類真實的慾望。
凡是能夠讓虛擬城更加美好，能夠服務於滿足人類慾望的活動，就會被定義為貢獻。
然後當你擁有了貢獻值后，又能夠將它在虛擬城中花掉，用於享受別人提供的，能滿足自己慾望的服務。
人的慾望是紛繁蕪雜的，也是無窮無盡的，因此虛擬城也是繁華無比的。
設置這個系統的全景公司，借鑒了現實，利用系統自己的一些產業營收效應，實現了貢獻點發放與回收的平衡。
有劉小毛這個領路人，唐寧懂得如何發掘虛擬城的財富。
利用從父親那裡學來的考古技能，他和劉小毛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生財之道。
財源就來自原始網路。
自從有了原始網路，古人就喜歡將一些東西放到網上，分類存放，將之稱為「網站」。
裡邊很多的東西，都具有相當的考古價值。
劉小毛最喜歡尋找的，就是一些記錄古人原始本能生活的視頻，為此還專門發表了一篇論文，認為此類記錄中，有部分視頻，男女主人公的關鍵部位被人為地模糊化，是古代人類羞恥觀的一種具體表現，是人類社會倫理價值的原始基石，被《自然》雜誌刊登，還放在了那一期的第一位。
不過唐寧認為劉小毛在扯淡，他直覺地認為那是一種古代商業行為，這個東西應該叫做人為分級，沒有碼的是一個價錢，有碼的又是另一個價錢。
類似這樣的東西，對虛擬城運作某些產業的某些大佬來說，是具備啟發作用的，因此他們願意花高價購買。
而唐寧只將之視為自己在虛擬城裡的生財副業，他自己更喜歡挖掘的，是研究古代人類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需要文化載體——於是有了故事。
在實感虛擬技術突破之後，這個世界的文化載體，已經發展到了以實感虛擬體驗為主流。
人們也習慣性地被動接受這種衝擊性更強更直接的輸出方式，放棄了以前那種通過閱讀文字，再將文字轉化為讀者自身腦海里畫面的二次創作過程。
唐寧古板地認為這雖然是科技的進步，但卻是文化和精神的退步。
比如他曾經破譯挖掘的一個網站，裡邊的好多小說，腦洞都大出了天際，但是不可否認，跟隨著那樣的小說過一把發揮想象力的癮，的確讓人心情愉悅。
……
……
虛擬城之所以能夠滿足人類，就是因為「實感」。
比如現在唐寧的神經系統，就實實在在告訴他身處於父母給留給自己的一所別墅當中，乾淨整潔，舒適無比。
要尋找父母留在別墅的東西，他同樣得親自去動手。
或者，讓小智去尋找。
別墅同樣分作了工作區，生活區，休閑區，其實就是天網分配的一個虛擬地址，外加一部分數字運算存儲資源。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奇怪的是，別墅里現在，多了一個……小孩子。
小孩子約莫五六歲的高度，穿著一件寬鬆的白袍子，袍子上還有一隻黃色的小鴨子，小鴨子和小孩子一樣胖胖的，模樣非常可愛。
小孩子光著腳丫，抱著一大摞書籍從一個房間出來。
那摞書的高度已經超過了小孩子的腦袋，因此唐寧看不到那小孩子的相貌，只能見到小孩子的頭髮。
頭髮很軟，比大同時代普通的男孩子長，比普通的女孩子短，脖子附近的部分因為經常擱在肩膀上，導致有一些捲曲。
小孩子托著身前的那一大摞書，朝書房裡走，嘴裡還在哼著歌。
「山！間！一老人！誇我有慧根！收我為徒傳授學問道袍穿上身——」
「原！來！這老人！上仙入凡塵！太上老君方顯本尊帶我登天門——」
聲音挺熟，唐寧不禁楞在了那裡：「小……小智？」
「爸爸回來了！」
「你這……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唐寧看著小孩子撅起肥肥的小屁股，艱難地放下身前那摞明顯不是六歲小孩所能搬動的書籍，不禁開口問道。
小孩子終於站起了身子，露出那天使般的小臉：「我在整理爺爺奶奶的房子！」
「幹嘛……要這麼……『累』？」唐寧不禁有些恍惚，臉上一副你別逗我的表情。
人工智慧得到授權之後，整理這點數據，還不是毫秒級的事情？
「因為我要學習做人啊，而且現在有了更加詳實的人類活體數據……」
「等等，你哪裡來的詳實人類活體數據？」
「爸爸你的啊！你體內的個人隱形視窗，同時也能讀取你的身體數據啊，嗯，還會自動發往一個地址，那個地址許可權很高，我也進不去。」
唐寧明白了，這是聚居區安全局在監控居民的變異潛在威脅，小智是智能管家，和自己的個人隱形視窗也有介面，因此也能讀到自己的身體信息。
這也是以前智能管家的家庭醫生功能，還能和醫院直接連線。
個人視窗雖然做了巨大的升級，但是現在看來，很多程序的基線版本，依舊是從天網裡繼承過來，並且依賴於天網運行的。
「你跟我一樣，那就是個男孩子了？」唐寧看著小智漂亮的小臉和及肩的柔發，有些不太能確定。
小智一下子愣住了，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爸爸你……喜歡女孩？」
一轉眼又給出了解決方案：「女孩也可以，只要爸爸尋找到一名女性伴侶，和她組成家庭，然後讓媽媽給我授權，小智連接上她的個人隱形視窗，就能讀取到媽媽的身體數據，通過學習參考，小智就可以變成女孩子的！」
呃……要是能給你找到一個媽，那還需要這麼複雜？直接生一個不就行了？
趕緊擺手：「不是不是……爸爸挺喜歡男孩子的……」
呃……這話聽上去，好像也有哪裡不對……
……
……
爺倆一起將書籍搬到了書房擺放好，唐寧總算是打聽明白了小智這麼做的原因。
說到底還是劉向東設計小智的初衷——學習。
在小智看來，唐寧通過超感頭盔進入虛擬城市，調動大腦吸收知識，訓練操作熟練度，體悟異能，其實是一種人腦對天網運轉方式的模擬學習。
有樣學樣，小智在進入蜀州人類社會，並且得到唐寧授權，擁有蜀州虛擬財產的代理許可權之後，也將自己變成了一個小孩子，過起人類在新世界里的「生活」，這其實是一種反方向的模擬學習。
唐寧想了想，沒有制止小智這樣的行為。
雖然從理智上來講，小智這樣做會浪費掉大量的天網資源，但是如今他除了訓練，好像也用不上那些資源。
而且他對小智本來就有著很深的感情，在四年的孤獨當中，他和小智之間的交流，曾經是心中唯一的光。
雖然這種光是虛擬的，人造的，但是唐寧已經對它產生了一種真實的依賴。
話說回來，哪種感情，又不是人造的呢？
小智在管家技能上，堪稱滿點，不僅僅是限於整理，還一本正經地給別墅製造了一把「鑰匙」。
「鑰匙」是根據唐寧的身體電場特徵和兩人之間的一些私密經歷設計的，這樣的鑰匙有兩把，一把小智自己掛在了脖子上，一把掛在了唐寧的脖子上。
小智很遺憾湯圓不能戴頭盔，不然它也應該有一把。
父母留在虛擬空間的東西不少，但是絕大多數都是與工作相關的資料，和留在蠻州虛擬空間里濃濃的生活氣息不一樣。
這說明他們自從抵達蜀都之後，就全心撲在了海量的工作上，藉此彌補喪子之痛。
很奇怪的，小智在整理的過程中，發現了一段加密存儲空間，是母親林雨留下的。
加密的方式很複雜，密碼是根據一段主秘鑰生成的浮動密碼，因為浮動密碼的公式變化速度遠超破解窮舉的時長，且浮動密碼的長度、維度、以及關聯度也非常大且複雜，因此沒有主秘鑰，可能永遠不能破解。
這樣的東西其實不奇怪，人類的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很多無法破解的資料，留在了浩渺的網路當中。
於是小智將唐母的加密資料設計成了一個保險箱，擺放在書房的書柜上。
檢查完私人空間，唐寧切換到了城市當中。用小智的話說，就是爸爸帶我去逛街。
切換到蜀都虛擬城城市中心廣場，喧囂，熱鬧，人來人往的場面，讓唐寧的眼眶都禁不住有些濕潤。
抬頭看了看天幕上暖色的登錄人數，19286534，哪怕是中午，登錄新世界的人數也佔了聚居區人數的大多數。
終於不再是那個永遠孤零零的1。
塔層一到四層的自治權，在新世界蜀都虛擬城裡，體現在幾棟屬於自管會虛擬產業，能夠隱藏身份和形貌的建築當中。
為了吸引更多的資源和線下交易，自管會在新世界中的資產，都可以匿名登錄。
即便自管會都不能查。
這無疑是一個灰色地帶，能夠滿足人類灰暗心理的需求，據說無數下層大佬們也時常匿名光顧，讓這幾棟建築的生意異常的火爆。
超感情侶酒店，殺戮遊戲，瘋狂賽車，無上限對賭超市……這裡就是聚居區居民們宣洩狂暴與黑暗本能的地方。
看著建築光幕外牆上五花八門的閃屏廣告和刺激片段，唐寧對身邊漂亮的乖寶寶說道：「小智，這種地方你怎麼找到的？這裡好像……不適合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