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紋身
因著紋身有許多要注意的地方，在她再三叮囑下，薛沐年幾日來滴酒未沾，隔三差五小酌的習慣自然改了，每日早早歇下，早晨遲起。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下人們將所需器物都搬到了夫人的房中，又去請了幾個郎中全程盯著，確保大人能少受皮肉之苦。
「還請幾位幫忙測測他是否對顏料等物過敏，若過敏的話，這紋身算是紋不成了。」萬寶寶對站成一排的三位郎中道。
這鬼地方的醫療器具少之又少，加之沒人會弄紋身這玩意兒，自然也就沒有這方面的器具賣，連最基本的紋前皮試也做不了，只能請郎中大概瞧瞧了。
不消一刻，郎中測完后皆表示可行。
是時她展開面前的毛氈，兩排長短不一、粗細不同的銀針現於人眼前，針身泛著冰冷的銀光，閃得晃人眼睛。
「待會兒你盡量忍忍，實在忍不下去了說一聲，我好停下。」萬寶寶用棉棒子蘸了些清水，擦拭著他的右臂上側。
冰涼的水隨皮膚肌理逐漸蔓延，薛沐年目光堅毅，驀然朝她開口，「你放心做，我不怕疼的。」
放下棉棒，萬寶寶好笑的看著面前那隻垂著的手臂，不粗不細的，沒有肌肉卻也算得上健美，只是……
「你既然不怕疼，幹嘛還這麼緊張，」她摸著他硬梆梆的肱二頭肌，打趣道，「放鬆，待會兒我讓郎中給你上麻沸散，就不會太疼了。」
說完起身，將郎中請了過來。
麻沸散上好后，她用一根銀針刺在他的手臂上，「疼嗎？」
薛沐年嘶了一聲，咬緊牙關回應，「不。」
豆大的汗卻從他腦門子上流下，沿著略微泛紅的頸一路流到了衣襟里，短短半個時辰，衣襟一圈都濕透了。
這還沒正式開始，要真開始了，他豈不是會疼死？
萬寶寶拿著針的手往回縮了縮，針上的黑墨汁都幹得差不多了。
「這時候擔心我了？」薛沐年捏著她的手腕，笑道，臉上細密的汗水滴在她手上，一顆又一顆。
「沒事，你就想想我欺負你時的場景，抓住良機好好泄憤。」他毫不在意說著，將手臂往她面前伸近了些。
在旁侍候的丫鬟用手捂住了眼睛，身份怕會看到血腥的場面。
萬寶寶看他還有心情說這話，猶豫半秒后又蘸了墨，往他手臂外側刺了去，針尖帶著墨汁鑽入了一個個毛孔里，為了能讓他少遭些罪，她又加快了速度。
雖腦中確在想著他平日里是如何欺負自己的，可就是感覺不到痛苦，反而還極不舒服，扎到一半時，竟起了种放棄的念頭。
「我真的沒事，你儘管做你的就是了。」薛沐年用另一隻手替她挽鬢角被汗水浸濕的頭髮。
針刺進的地方有三兩滴小小的猩紅血珠冒了出來，她用巾子輕輕擦去后，又開始蘸墨，「忍著啊，晚飯給你加肉。」
丫鬟在旁邊忍不住笑，看見他揪起來的眉頭后又低下頭去不再笑了。
狼的輪廓已出來了，剩下的便是細節的處理。
萬寶寶蘸了些紅墨汁，打算用來刺眼睛的部分。
手臂上傳來螞蟻咬的刺痛感，被刺了不下幾百針后，薛沐年感覺似乎沒剛開始那般疼了，只靜靜看著她認真的模樣。
「好了。」萬寶寶放下針，取來棉棒，又蘸了硝石粉末兒，輕擦在紋身上。
本只需兩個時辰便可做好的紋身硬是花了四個時辰，做完時天都黑了，丫鬟早已經點了燈。
郎中看過那紋身後皆沒發現有什麼毛病，而後都下去歇息了。
因剛紋了這東西，薛沐年不便動手，晚飯吃得是異常艱辛，到了夜裡，麻沸散的麻醉作用逐漸褪去，紋身處只剩下火辣辣的疼。
他臉都憋紫了。
「看吧，我早勸你別問這麼多，現在你不但問了，還遭了皮肉之苦，後悔不？」後悔也沒地兒哭去。
萬寶寶默默於心中加了一句。本來嘛，這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當時年輕愛耍酷，估計她也不會去弄這個，關鍵是弄一次后，竟喜歡上了，之後也常幫別人弄。用針一針針刺上去，倒還是第一次。
「你哪只耳朵聞得我說後悔，」薛沐年動了動胳膊，「改日你再幫我弄一個，正好成雙了。」他調笑著，痛是痛，但心裡舒服。
以後自己也有紋身了，一想到這個，薛沐年就止不住的偷著樂。
「得了吧，以後我再也不弄這個了，費精力。」萬寶寶出言拒絕，好讓他斷了那個成雙的念頭。
再紋一次，保不齊她會不會瘋掉。
二人於燈下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待時候不早了，她才打著哈欠回房，走前不忘交代他睡覺時別壓著紋身。
又過了幾日，紋身處開始腫起來了，奇癢難耐不說，還有些麻，薛沐年忍不住時，會用手摸摸按按，儘管如此，依舊是癢。
萬寶寶看過後斷定這是自己沒消毒好才造成的，請了郎中來替他消毒，又處理了一遍紋身之處。
「你手藝不精啊。」郎中走後，薛沐年才放下袖子。所幸郎中又消毒了，自己那處也沒之前那樣癢得令人抓狂。
她癟著嘴坐到他身邊，「你們這條件太差了，要什麼沒什麼，我已經儘力了，誰知還是沒處理好。」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愧疚得很，看來以後話不能誇大了說，自己這紋身的手藝還有待提高。
讓他不舒服，也不是她的初衷。
好說歹說她也是收了他兩萬的銀票，這會由於自己的疏忽，卻害得他受這種苦楚，她心裡自然也不是滋味。
「不如這樣，這段時間我就發發善心，好好照顧你？」萬寶寶聲音小得如同蒼蠅叫。
縱使是這樣，薛沐年還是一字不落的聽到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媳婦兒。」他歡喜應著。
往後的日子他閑適極了，下朝回府後有她端到嘴邊的水，吃飯時有她夾到碗里的肉，就連夜裡要睡下時，都有她幫著吹滅蠟燭。
萬寶寶也算是盡心儘力照顧著他，沒有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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