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女子嗎
天色漸降,牢內依舊瀰漫著一股子濃濃的腐糜氣息,幾道的燭光忽明忽暗,打在骯髒的牆面上時總給人一種難以言狀的不適感。
萬寶寶坐在鋪著黃草的地上打起盹兒來,她自詡是從未來時代穿過來的新時代女性,對此環境早已適應,人嘛,總要學著隨遇而安才能過得好。
「如此髒亂的環境中還能睡著。」薛沐年鄙夷的望了一眼身邊瘦小的女子,旋即抬起胳膊撞了她一下,有些狐疑地說道:「你到底是不是女子?」
在薛沐年的世界觀之中,錯,在整個秦國人的世界觀之中,正常女子萬不會這般不講究,現在看來,她還真不想是個女的。
被人懷疑性別,萬寶寶原本還昏昏沉沉的腦袋驟變清明無比,本要閉上的眼突然睜大,抬腳便朝薛沐年踢了過去。
「我告訴你,我這性別是貨真價實的,這裡是秦國不是泰國,你當我變性?再說了,變性人若有本姑娘這般傾國傾城的容顏我立馬撞牆!」說完不忘撫著自己細嫩的小臉蛋,陶醉一番。
薛沐年只當這人是在胡言亂語,譏笑幾聲後轉過頭去。
覺得沒趣,萬寶寶索性又閉上眼小憩,看來一時之間還是出不去這個鬼地方,這樣睡著也挺好,補補精神才能尋機會逃出去。
回頭看見她滿臉安逸,薛沐年無奈搖頭,臉上有著一絲瞭然的神色:「這般嗜睡,也難怪田沒種好。」
夜晚清冷的風透過高高的小窗吹了進來,在二人肌膚上耕耘出密密的雞皮疙瘩后又於屋內四處流竄。
她不知不覺已咬緊牙關,雙唇不禁打顫:「嘶……嘶。」薄薄的衣衫此時就如同紙一般,毫無避風之效。
破天氣一到晚上就像冬天似的,凍得人忍不住直發抖。
萬寶寶伸手抓在了枯草上,欲拿點草蓋身上禦寒,手在草上胡亂摸索了幾下子,抓到了一軟軟暖暖的、帶毛的物事。
什麼玩意兒?
「吱吱——」
啃咬聲傳入她耳,她低頭一看,剎那間差點沒嚇暈過去,小小的身子不僅會動,還會跑,更可怕的是,嘴還在不停動著。
「薛沐年你快起來看看!」萬寶寶跳了起來的,趕忙躲到身旁少年身後去,手不知在什麼時候已攥緊了他的袖子,那模樣就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一般。
聽到耳邊一聲大喊,薛沐年不得已睜眼一看,便見那團黝黑的小東西順著牆角跑到了對面。
就在這時,腰間攀上了兩隻髒兮兮的小手。
「不過是只老鼠而已,至於嗎?」他斜睨身後側的人,語氣有絲絲隱忍,看著那髒兮兮的手,心中有著無限的反感,與此同時,終於覺得她還有點女子的模樣。
萬寶寶一拳落在他寬大的背上,咧嘴便吼:「不至於個鎚子啊,你去摸它試試看,不怕我跟你姓!」
說完,認慫的又將手放到他腰間。
從此處望去,老鼠通身的皮毛水亮水亮的,如一匹上好緞子般賞心悅目,兩隻眼睛似兩顆琥珀般潤澤,圓滾滾的肚皮都快要貼到地面上,也不知今夜是餮了多少食物。
「我雖不怕老鼠,但絕不會摸它。」薛沐年幽幽答道,看向那老鼠的目光之中,有著一絲莫名的神色,言語中的閑適懶散都快要把她給急死了。
萬寶寶抬頭疑惑問:「為何?」
「太臟。」他低頭瞧身後那顆小腦袋,眼神在燭火的照耀下溫柔如水,似乎要將人都給融化了才罷。
自知失了神,她不好意思將目光移向牆角邊上的老鼠,心裡卻還在反覆想著這人剛才的那番話。
「一個大男人像個女子似的,矯情。」萬寶寶收回手,環抱於胸前便跑到距老鼠最遠的一個角落,目光直勾勾盯著那「凶物」。
薛沐年好笑地看著她,沒過多久,撿起一根黃草朝老鼠走了過去,想不明白,一個這麼大的人為何還要怕一隻小小的動物。
令二人大跌眼鏡的是,老鼠見有人過來,並未逃跑,只不過縮了縮肉滾滾的身子,兩個眼珠子滴溜轉著,嘴邊長須隨嘴動而顫了兩下,顯然不懼怕人。
行啊,她一世英名今日就輸在一隻鼠上了!
「瞧好了。」薛沐年回身朝她一望,後轉過身去蹲了下來,將手中黃草慢慢伸向老鼠嘴裡,嘴裡不斷發出軟糯的逗弄聲。
萬寶寶扯著脖子往那頭一看,好傢夥,老鼠竟張嘴銜過黃草,兩腮幫子動得極快,沒兩下黃草便全部進了口中。瞧著老鼠美滋滋的模樣,她臉色變得越發難看起來,再看看遞草的薛沐年,便覺心口有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
這二人前世莫不是夫妻,這般合得來!
「你要不要過來試試?」薛沐年拍拍手站了起來,揚眉望著她,「這鼠並不可怕,不傷它它便不會咬人。」
萬寶寶想也不想將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使不得使不得,我,我也怕臟,我離它太近我過敏!」說完忍不住又退後,直到背靠著冰涼的牆壁時才停下,止不住地咽了咽口水,暗自慶幸還好有他在,若無他,自己今夜怕是要被一直鼠給嚇死。
二人誰也不說話,約莫一刻后,那鼠便躥到隔壁牢房去了。
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萬寶寶遭遇這事後睡意全無,一雙水汪汪的大眸瞧著地上被自己踢得亂七八糟的草,心裡就像長了刺耳般難受。
「怎麼不睡了,方才不是還睡得挺香?」薛沐年在她身旁坐下,看也不看她,只顧撣袖口的灰塵,可能是身份的原因,薛沐年不想在自己身上發現一絲的瑕疵。
萬寶寶轉頭看她,嘴角咧大:「多謝了。」
方才還很嘈雜的牢房瞬間歸於寂靜,許是不適應這麼安靜的氣氛,她乾脆整理起地上的乾草來,說不定自己好好搗鼓一陣,一張草席子就出來了!如此一想,她似打了雞血般動起手來。
在整理到角落的枯草時,不禁愣了愣,反覆揉著眼睛,在確定不是自己看錯后喃喃自語:「這古代牢房也太水了吧!」
見她忽然停下手中動作,薛沐年疑惑問道:「怎麼了?」這回又發現什麼小動物了?
萬寶寶開心得回來拉著他小聲道:「薛沐年我們有救了,那邊有個洞,我們爬進去試試如何?」
聞言,他將手抽了出來,神色有一絲怪異,這可是京城,這牢房裡面怎麼會無緣無故出現一個洞呢?這個的確是耐人尋味的事情,良久才答:「咱倆還是別冒那個險,萬一是『死胡同』怎麼辦,況還有獄卒巡著,我不去。」
二人爭執著,久久爭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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