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仇人之女
轉眼間春寒料峭,也許是到了二月份天明的時候逐漸的長了,安琥不知道到哪裡去,鍾雲心一個人待在房間內整日無事。她看著窗子外面的樹木枝條上面積壓這厚厚的積雪,有時候到了晚上,經常能夠聽到那些樹枝幹脆的斷裂的細微聲響。
房間裡面的床簾換上了桃粉色的抽紗,有時候那清淡無比的雪色透過窗帘照進來,映的桃粉就好像是被摻入了水一樣,有了一層淡淡的釉色。又好像是正月十五前兩天的月亮,清亮,透著天光雲影。
「雖然是冷寂的顏色,但是到底比用了蠟燭的燭火要看上去敞亮的多。到了晚上的時候就好像是落滿了一屋子的大雪一樣。」
鍾雲心對身邊的侍女說道:「你說,你們家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出來了有一月余了吧,不知道娘親在家可還好呢?是否依舊生氣自己不告便離家出走的事情呢?她案上的福山香爐裡面焚沉水香,這是很名貴的香料了。
那從爐子裡面浮到空氣中的煙霧寂寂淡淡十分廖遠。而侍女站在鍾雲心的身旁,看著她眉宇間也漸漸的變得如同那爐子裡面的煙霧一樣,附上了一層單薄縹緲的惆悵。
她輕輕道:「奴婢也不知道公子成日都在做些什麼,但是有一點奴婢十分的清楚。鍾雲心微微抬眸看著她,琥珀色的眸子裡面星光閃爍,「是什麼?」
「奴婢幼年時候家裡窮的很,有一年家鄉發了荒。爹爹說將我賣給人牙子,可是我知道那個人牙子雖然給的錢多,但是都是把好人家的女兒買到窯子裡面去,轉那齷齪錢。我尋了死意,是公子把我就下來的。還安頓好了家裡面。」
看著蘇桃微紅的臉色,鍾雲心輕輕的笑道:「看來,你也很喜歡公子啊。」
這句話就好像是一份雪水頃刻之間熄滅了蘇桃面上的紅暈,她變得臉色蒼白語氣也止不住的顫抖就好像是被看透了心底藏得最隱晦的秘密一樣。
蘇桃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著頭瑟縮的說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鍾雲心寬和的微笑:「沒關係,公子的確很好。你喜歡他也是常事。你起來吧,別動不動就噗通一聲跪下去。倘若讓公子看到了,以為我苛待了他的侍女呢。」
她轉過頭去,靜靜的看著那最後還沒有凋落的梅花,仍舊在倔強的開著。「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只是不知道,這最後一株梅花獨自開著,會不會也感到些許的寂寥孤單呢?」
她托著臉喃喃的說道:「我想回家了。」
安琥沉著臉看著跪在座下的屬下。「主子,您為什麼不當時直接殺了鍾灝和徐令儀?要知道他們可是害死了大公主!」
他手中握著的是剛剛從朝暉閣那邊傳過來的消息,鍾灝已經全然養好了身體。正在四處打探匈奴人在中原的活動下落。他握著紙張的手逐漸收緊,好看的眉頭也寧在了一起。
「還有那個鐘灝的女兒鍾雲心,這個女人即便沒有錯,那也是間接害死我們大公主的兇手,我們為什麼不」
屬下看見安琥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下意識的閉上了嘴神色惶恐不安的看著他。
「為什麼不什麼?」安琥看著他冷笑道:「說下去!」
「要知道,那個鐘雲心可是鍾灝和徐令儀唯一的血肉,自小也是捧在手裡怕碎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我們要是殺了她,那鍾灝和徐令儀自然也就不想活了。」
「荒謬之言!」
安琥心頭一跳,像是忽然被正在說花的屬下的念頭下了一跳一樣,他下意識的排斥這樣的想法,於是穩住語氣說道:「現在的匈奴還不是能夠跟中原硬碰硬的時候!如果殺了鍾雲心,只怕會激起鍾灝對中原的恨意來。」
他說著,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鍾雲心了。不知道她此時此刻會在哪裡做什麼呢?聽蘇桃說她這幾日常常一個人坐在窗前,從天亮等到天黑。她在等自己嗎?
安琥忽然很想起身去看看鐘雲心。這時候,下屬之中一個嘶啞而又蒼老的聲音說道:「主子。恰恰相反。我也覺得殺了鍾雲心是最好不過的事情。殺了她能夠讓鍾灝心死,但是卻不盡能夠為大公主報仇,還能夠激揚我匈奴勇士的血型和志氣!」
那人的聲音就好像是一把已經去了口的鋸子在不停地摩擦著樹榦一樣,尖銳而刺耳。安琥的手受在袍子裡面,不由自主的握緊了兩分。
這個人,是這次前來的人中十分德高望重的。果然,他一開口周遭隨聲附和者眾多。「對啊,殺了她,殺了她我們就能夠為大公主報仇了!」
「中原人最是講求子承父業,父債子還。徐令儀和鍾灝害死了大公主,我們讓鍾雲心納命來還這有什麼不對!」
一時間室內七嘴八舌的,都將主意打在了鍾雲心的身上。
「夠了!」
安琥怒喝一聲,站起身來:「這件事情我會深重考慮。今天就這樣,各自不許招搖。以防被江南道的人發現!」
他站起身來,腳步有些急促的往屋外走去。推開門,一陣凜冽的風迎面吹來。
片刻溫情見真心
離開了議事的屋子安琥心亂如麻。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在意鍾雲心的生死,不,不是在意。而是,鍾雲心絕不能死。
他迷茫了,最初接近這個女子不過是相要藉機將她做餌能夠把鍾灝引出來,但是每每看到她柔美的容顏,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痴嗔哀怒都好像是一根無形的絲線一樣,牢牢地牽著他的心神。
中原的女子,他也見過許許多多。蘇桃的心思埋藏的那樣深,總讓他以為興許中原的女子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可是她不同。
就好想是盛夏最明媚的日光,滿池荷花里開的最熱烈的紅蓮,冬日裡殷紅如血的梅花。似朝霞似星辰,似世間萬物之中一切濃烈盛放恣意明媚的事物。
他心中突然一抖,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讓他的內心好似被熱油煎滾一樣,讓他深絕不安
自己難道傾慕於她了?一個仇人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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