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離開這裡，好嗎6

他的眸光柔光微閃，波流涌動，儘管背著燭光，但仍然難掩那耀眼的光芒。

「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便是遇見了你，最大的幸福，也是遇見了你，金錢、地位、權力……如何能比得過……心愛的你在身邊……」紫英的目光一直不躲不閃的迎接著我的注視，說話的時候，更顯深情。

而我，在他的話音落下之時，眼眶沒來由的微微一熱，眼角的地方竟然瞬間的便有熱流溢出。

原來在他的心中，我的位置遠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重要，遠遠的……超出了我曾有過的想象。

「紫英，我……值得你這麼做嗎……」我傻傻的問著白痴痴的問題。

紫英更是幾乎想都沒想便應道：「為了你，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個記憶里生性淡然的紫英，那個記憶里總是溫柔淺笑，彷彿對任何事情都不關心，從來不讓人看到他喜怒哀樂的紫英，已經越來越多，越來越直接的向我表達著他對我的感情。

這樣的他，讓我感動，讓我深愛，讓我不顧一切，可是這樣的他，也讓我開始感到迷茫，感到遙遠，感到……像是一場虛夢……

這樣的感覺讓我十分驚愕，但驚愕之餘，卻又說不上來哪裡出了差錯，哪裡不對。只是莫名的，隱隱的擾憂，無由的恐慌，越來越清晰的不安，在我心裡如同幾條紛亂交錯的溪流，擾得我心煩意亂。

「紫英，其實……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片刻的相互凝視后，我終於又開了口。

「嗯？」他挑了挑眉，鼻間淡淡的溢了一聲。

「聽說，你是西冥皇帝的哥哥，可是為什麼，做哥哥的你沒當皇帝，卻讓弟弟當上了？」古往今來，皇帝立太子的時候，不都會分個長幼有序嗎？如果是這樣，那紫英怎麼會是王爺？

「紫晨是先皇嫡子，我只是庶出。」紫英對這個問題並不忌諱，反是沒有多加猶豫便回了我。不過他說的紫晨，應該就是西冥皇帝吧？

靠之，名字不錯，長得也不賴，可沒想到竟是如此歹毒之人，果然很有暴君潛質。

「那這麼說來，他的媽媽……呃，就是他的母親，是皇太后？那你……你的母親，是嬪妃？」如果照他這麼說的話，這個理解應該是沒有錯的。若不然，怎會有嫡庶之分？

「是。」紫英應道。

「那你的母親一定很漂亮。」我笑笑，說道。

他眉心微微一凝，朝我輕問：「青青何出此言？」

我咧了咧嘴，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柔聲道：「你不是說，『兒像母親』嗎？如果不漂亮，你怎麼會長得這麼好看？再說了，如果不漂亮的話，又怎麼能進得了宮，還做了皇帝的妃嬪呢？」第一次這麼直接的讚美他的容顏，的確是美到極致，還記得在那個清晨中看到他的模樣時，竟是讓我看得神色恍惚，失了心魂一般。

「若是可以重頭再來，我倒寧願自己從未進宮。」紫英順勢握住我的手，有些悵然的應了一句，聽得我眉心輕蹙。

「為什麼？」我低低的吐了三個字，疑惑向他。

「我的母親，原是一名普通的商賈千金，無意遇到微服出巡的先皇，並不知道先皇身份的母親對他芳心暗許，本就對母親有意的先皇，與母親可謂是情投意合，甚至還在意亂情迷之中做出了不合禮教之事。母親原以為自己尋了好歸宿，卻不想先皇因急事突然回宮，走時，未與母親見著最後一面，甚至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紫英雲淡風輕似的說著關於他媽媽的往事，我卻心中微漾，多麼老套狗血的劇情，可為何又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那後來呢？」我望著他，低聲追問。

「後來母親未婚先孕之事被外祖父知道，便將她禁了足。其間，外祖父原想借親事將此事平了去，卻遭到了母親的反對，並且還堅持生下了我。十歲那年，宮裡突然來了一道聖旨，將母親召進了宮中，而我，也在那年隨著母親進了宮。」紫英對我的追問並不避諱，反是繼續說道，「那時，先皇已得知母親十年未嫁，並為他誕了一子，於是才有了這後來的事情。為了彌補對母親和我的缺失，他將母親封了妃，還承認了我的身份，但那個時候，紫晨的母親已貴為皇后，紫晨也已年至八歲，且在一出生時，便被立為太子。」

「原來如此……」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他這麼一說，我才算是全明白了，不過還有一點我不太清楚，「那你怎麼會……會甘心受紫晨擺控？」想了想，我還是將心裡的疑惑問了出來，只是在說到他和紫晨的關係時，有些艱難的用了「擺控」這個詞。

「當年我與母親進宮后，雖然母親的妃位與我的皇子身份，都乃先皇親賜承認，但在後宮的眾多嬪妃中，自然免不了受人嫉妒，更何況，母親身邊還有我這個皇子在。都說母憑子貴，母親自然少不了被欺凌。但在那群女人中，唯有一人，卻對母親關愛有佳。」

「誰？」他的話令我愈加的好奇。

「當時的皇后，也就是紫晨的母親。」說到那個皇后的時候，他原本淡然的語氣里，竟不由的滲進一絲溫和，而在我等待的目光中，他又繼續道：「皇后不僅身份尊貴，在那時，因誕有紫晨，更是令先皇對其寵愛有佳，但她卻視我母親如親姐妹般，從未擺過皇后的架子。在母親受欺凌的時候，也總是明裡暗裡的護著母親，對我，亦是視如己出，除了我和紫晨之間的身份不同之外，但凡紫晨有的，她都會備我一份，並無二樣。」

「皇后真是宅心仁厚啊。」我感慨一聲，自古以來，皇帝的後宮，各宮之間不是爭風吃醋，就是爾虞我詐，常常明裡暗裡的斗得頭破血流。對紫英和他媽媽這樣的來歷，就像他所說，欺凌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吧，但真沒想到，皇后對他們的態度卻竟是如此的寬厚。

或許，這也是作為一個皇后的胸襟，也只有這樣的皇后，才能母儀天下吧。

「是……」聽罷我的感慨，紫英隨聲附和，「母親一直感念皇后的恩澤，所以在病逝之前，要我立誓，此生對紫晨必當忠心不二，誓死永忠，以報答皇后的大恩。」

「這……她為什麼要你這麼做？」聽到這話，我的確有些想不明白。

「當時朝野動蕩，紫晨早早的被立為太子，原就引得朝中諸多大臣不滿，隨著先皇年事已高，各方勢力漸漸浮出水面，其餘數位皇子之間，更是暗中覬覦紫晨的太子之位。母親為報皇后之恩，亦不想令我捲入皇位之爭，才會要我立下如此誓言，一來可避免與他相殘，輔他繼位，二來，亦可藉此報答皇后。」紫英說著這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彷彿只有在說到自己的母親和皇后時，才會有那麼一絲的動容，卻都極其輕淺。而在說到他的父王的時候，更是一直以「先皇」二字代替，看得出來，他對這個父親，似乎並無太多的感情。

的確是啊，皇帝一生妻妾無數，兒女無數，他能給他們衣食無憂的生活，尊貴無比的身份，但他的愛，卻無法均勻的分配給每一個人。

這樣的父親，若是換作是我，恐怕，我也愛不起來，更何況，為了他，自己的母親還渡過了人生中最為灰暗的十年，而那十年，也是女人最為寶貴的十年。

一個女人有多少個十年？十年的青春，又怎麼經得起這樣的摧殘？

所以想到這裡，我對紫英的淡漠也多了幾分理解。

而關於他對紫晨的態度，我也終於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信守對母親的承諾，都是為了他的母親。

「你今年多大了？」我突然問他。

紫英似乎有些不及我話鋒的突轉，有些意外的愣了愣，才應道：「三十。」

三十？沒想到他已經三十了，可是除了他的氣息之外，卻一點都看不出來。在這個沒有保養，也不知保養的年代，他的美真的可以令女人羨慕到嫉妒。

不過我現在關心的並不是這個，於是念頭一轉，便繼續道：「離你進宮已經20年了。你為紫晨做的，已經夠多了，也完全足以報答皇后的大恩。所以……從現在開始，為自己而活，好不好？」我試著詢問他，畢竟，有些誓言與承諾，一旦許下，便是一生。

可我不想要這樣的他，我要他是自由的，要他是完全屬於自己，也可以完全屬於我的。

「我答應你。」紫英揉了揉我的髮絲，柔聲應道。

話音落下，我唇角一揚，給了他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而笑著，更是情不自禁的往他的懷裡一鑽，兩個人的身體便又牢牢的粘在了一起。

我沒想到，原來在他的背後，還有這麼一段狗血而又令人倍覺心酸的往事。

一時間，心中不禁對他生出許許多多的心疼。

紫英，忘了過去吧，忘記那些不好的記憶，我們重新開始……

而就在這時，心中如是想著，我竟有些情不自禁的抬起臉，小心的將雙唇送到他的唇邊，憑著記憶里的畫面，僵硬而又有些笨拙的開始在他的唇瓣間來回遊盪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