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莫名的挫敗感6

我們一行三人中，楚豫和江南都是大男人。以江南對我一口一個「小姐」的恭敬，自然只是負責一些路上的雜事。

但楚豫則不同，他和我沒有主僕之分，且三人中只有他一人懂得醫術，這對於受傷的我來說，他是唯一可以照料我的人。

所以為我換藥，檢查我傷口的事，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楚豫的身上，這令我十分的尷尬，卻又不得不乖乖順從。

每次寬衣解帶的時候，我的臉上都免不了涌過一陣接一陣的熱浪，目光亦是四處游移不得安放。

反觀楚豫，他倒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無論是清洗，上藥，還是包紮，每個動作都顯得小心翼翼而又無比的溫柔。

我的尷尬和他的自然真是兩個天壤地別的反應，而我因為這樣的尷尬，甚至是連疼痛都只能咬了牙忍著。

一連幾天，我的精神都顯得不錯，雖不至活蹦亂跳，卻也不似初時的幾日，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這樣狀況並未一直持續，這天夜裡的時候，不知為何，我的傷口處忽然之間泛起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

一開始原以為是自己翻身不小心扯到了傷口，於是連忙平躺下來，以緩解那陣陣的疼痛，結果非但沒有緩解，反而似乎每一次都痛比前一次更甚。

我一直努力的壓抑，祈禱著痛感能夠快點消失，可是一次一次的加劇終於令我輕呼出聲。

「唔……痛、好痛……」低低的聲音在昏暗的馬車內迴響，不一會兒，車外傳來一絲聲響，接著便覺著車簾被人撩開，車外火堆的光亮投進馬車裡面。

「凌姑娘，怎麼了？」伴著一聲輕問，我努力的抬眼望向上車的人，楚豫蹙著眉看著我，他的手在他的話音落下后，便探向了我的脈博。

「楚、楚豫，我好、好痛。」我苦著臉朝他低喃道，而此時，我的額上，還有身上，分明的感到有許多的細汗冒出，身體更是在疼痛的同時傳來成片成片的滾燙，搞得我的身體像是瞬間著火了一般。

「熱……我好、好熱……好痛……」我躺在榻上痛苦出聲。

楚豫收回了手后，便跟著轉身下了馬車。

不一會兒再回來時，手上似拿了東西。

「凌姑娘，你忍一忍，我要查看一下傷口。」楚豫放了東西后，便蹲身到我身邊，對我說道。

而說罷，也不等我有何反應，他的手便朝著我的胸前伸過來。

一片微涼掠過，令渾身燥熱的我感覺到一絲舒適，而我的左側衣物也隨之被他褪去。

疼痛中，感覺到傷口上的繃帶被他小心揭開的時候，我仿若在昏暗之中見著他的眉頭不由的皺了一下。

「這種葯觸到傷口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痛，忍一忍就好，知道嗎？」楚豫出聲對我說道，可是就像他上次為我拔箭的時候一樣，正說著，便已將藥粉撒到了我的傷口上。

剛準備回他話的我，一個急轉便「啊」的一聲驚叫聲。

痛……刻骨鑽心的痛，那種感覺……就像是在我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一樣，痛到我連驚叫都不足以緩解我的痛楚。

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去的，但是從那一夜開始，我的意識就一直都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只是在途中，偶爾會略微的清醒個一時半會兒。而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很快的被身上的疼痛折磨到再次昏睡過去。甚至沒有給我太多與楚豫說話的時間。

好像每一次，都是在楚豫諸如「凌姑娘，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之類的簡單詢問中，我還沒來得及回應的時候，便又再次的陷入昏迷。

昏迷之中的我，並沒有進入無夢的睡眠，反而更是像墜入了一個無盡綿長的夢境一般。

在那個夢境裡面，我雖是依舊重傷在身，但在那成片的模糊之中，我卻看到紫英的臉一直在我的面前晃來晃去。且這次，不同於之前在路上的那一次一樣，不是夢，不是在做夢而已。

每一次我伸手撫向他的臉時，都分明帶著極大的真實感。

他臉上的輪廓依舊那麼清晰，稜角分明，光用手撫過，便能覺出這是怎樣的一個美到極致的男子。

那張臉上勻布的精緻五官，眉目含笑，神色溫柔，彷彿只要一眼，便可將冰雪融化一般，落進我的眼眸中時，溫溫的，還有絲絲的甜蜜漫過心間。

「紫英，你來了……」我朝他伸出手，唇角緩緩的浮出一絲淺笑，「你終於來了，你真的沒事，太好了，太好了……你真的沒事……」喃喃的聲音從我喉間流中，心中更是一陣百感交集。

真的是他啊，真的是紫英……他真的沒事……沒事……

「我來了……」他柔聲相應，應聲時，更是一手握住我伸出的手，一手撫上我的臉頰。

心中的喜悅從我眸中溢出，但是莫名的，我卻是忽然的落下淚來，口中喃喃出聲：「看到你沒事，我終於放心了。我好擔心你，我好害怕……」

「傻瓜，別怕，我不是來了嗎？」紫英柔聲安慰我。

他的聲音穿過我的耳膜時，明明是如此的真實，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卻湧出一股莫名的悲傷與難過，堵得我的心房微微的發疼。

「我很想你，你知道嗎？」我哽咽出聲，將另一隻手蓋到我臉上的他的手背上，讓臉頰在他的手心裡輕輕摩挲。

眼淚滑入他的指縫，他的眉目中溢中無盡的心疼與寵愛。

「我也很想你。」他順著我的話應了我一聲，「青青，要好好養傷，要保重自己，不要讓我擔心，知道了嗎？」他溫柔的聲音響在我的耳側，靠近我的臉上，溫柔與心疼變得愈加明顯，愈加清晰。

可是我的心，卻分明的劃過一絲疼痛，疼到我的眼淚瞬間洶湧不止。

明明是那麼近的距離，明明他的手心就在我的臉上，明明我還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握著他的手，明明一切都那麼清晰，那麼真實，可是為什麼，我卻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很遠很遠，好像只要一鬆手，他就會突然消失一般，好像一眨眼，他就會不見一般。

心裡的念頭令我恐慌不已，在這念頭的作用之下，我的手更是不由的加重了力度，生怕稍微的鬆懈，便再也抓不住他。

「青青要乖，要聽話，青青要堅強，不要怕痛，要好好吃藥，知道嗎？等你好了，我們就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不好？」紫英的一邊說，一邊溫柔的朝我笑著，手上更是輕柔的撫著我臉上的肌膚。

我低低的嗚咽出聲，眼淚仍舊止不住的往外湧出，心裡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又痛又堵，好像只有淚水可以表達出我此刻的心情。

在他溫柔的注視中，我用力的點了點頭，好一會兒，才終於開了口道：「好……好，青青會……會很、很乖，很聽……很聽話，也很堅、堅強，青、青青會……會好好養傷，等、等我，你一、一定要……要等我……不要再離、離開我，好不好？好不好？」斷斷續續的將一句話艱難說完，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好……我等你，青青要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呢？」紫英的臉上，他的語氣中，滿滿的都是對我的疼愛與憐惜。

「我要拉勾勾……」儘管此刻，他真實得令人不容置疑，但不知為何，我還是莫名的將這幼稚無比的說出口來。彷彿只有這樣，只有用盡這所有能夠代表承諾與誓言的方法，我的心才能真正的安放下來。

我的話果然讓紫英輕笑出聲，但眸間，卻是柔情萬千，寵溺四溢。

「好，拉勾勾，一百年不變！」紫英將小手指輕輕的勾上我已勾曲著等待他的小手指時，那一刻的微微安心，卻又泛起一絲慌亂。

他從來不缺乏溫柔，面對我的時候，更是從不掩飾他對我的寵愛，但此刻的他，對我溫柔與寵愛的同時，又仿若帶著我不曾見過的童真，像個孩童一般，認真的回應著我幼稚的言行。

「紫英，我好喜歡你，好愛你……」趁著拉勾的時候，我便一把抓住他的手沒再放開，此時更是有些情不自禁的將心裡對他的感情表達了出來。

紫英聽罷，似有些動容，眸中波光輕閃，更似有東西微微發亮。

是眼淚嗎？還是因為感動而泛出的光芒？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這雖然不是我第一次向他表白，卻是第一次對他說出「我愛你」，原來我一直都是貪圖享受，貪念他感情的那個人。

「我也愛你……」紫英喃喃出聲，瞳眸中的那片亮光似更清晰了一些。

「紫英，不要再離開我，好不好？沒有你在我身邊，我真的好害怕，害怕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害怕再也看不到你……」我淚眼朦朧的傾訴著自己的心情，那天他墜崖的情景，一遍又一遍的從我腦子裡面閃過，每一次想起來的時候，都忍不住心驚膽戰。

只是幸好，他沒事，他安然無恙，他就在我的面前。

「我答應你，我再也不離開。青青別怕，我會在你身邊，我會陪著你，陪著你，陪著你……」他一連的重複了好幾遍「陪著我」三個字，只是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說著，更是俯身過來，在我的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我微微的閉了閉眼，但就在他的唇離開我的額頭，我順勢睜眼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身體正在我面前慢慢的變淡。

如同一幅彩色的圖畫，慢慢的……慢慢的……褪去原本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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