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棺槨
「莫邪,你說她真的不在了嗎?」
莫邪垂眸回道:「屬下也不知道。」
良久,燕洛離才長長的嘆息一聲,「罷了。從此以後,將曦雲宮封了吧。」
「是……」
燕洛離慢慢地轉過身,正要邁步離開,卻又似想到了什麼,忽然停下了腳步。
莫邪垂首問道:「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那個宮女。」燕洛離轉身指著曦雲宮說道:「那晚也在曦雲宮裡待著的那個宮女呢?當時還是她救了朕,把她帶來,朕要見她。」
莫邪愣了一下,很快向下傳了命令。
沒多久,當日那名帶走燕筱筱的侍衛便神情忐忑地來到御前復命。
燕洛離蹙眉,「你說她被帶到天牢里,一併關押起來了?真是胡鬧,她救駕有功,怎能關起來?快把人放出來!」
「是。」
聽到皇帝的吩咐,那名侍衛抹了抹頭上的冷汗,「奴才這就去天牢將那位姑娘請出來。」
燕洛離「嗯」了一聲,隨即便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侍衛見皇上等著召見那宮女,一刻也不敢耽擱,匆匆地趕赴天牢去提人。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光景,燕洛離手中的熱茶也已換過了兩盞后,那侍衛才神色惶恐地回來複命。
燕洛離見他獨自回來,不由皺眉道:「人呢?」
那侍衛當即噗通跪地,「回,回皇上的話……那,那位姑娘,她,她……」
燕洛離眉間的紋路漸漸加深,「她怎麼了?」
侍衛伏地叩頭道:「她在獄中暴斃身亡了。」
「什麼?」燕洛離愕然,隨即將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能說死就死,說沒就沒?查,給朕查明白。如果有人膽敢草菅人命,一律嚴懲不貸!」
「是!」
就在這時,看管天牢的獄官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見駕,大冷的天,他卻是一腦門子的汗,只是瞧他瑟瑟發抖的模樣,這汗不像是跑路累出來的,倒像是嚇出來的……
「又怎麼了?」燕洛離的聲音已帶了一分山雨欲來前的冷厲。
獄官用袖子擦了擦頭上的汗,哆哆嗦嗦地回道:「回皇上,小人發現了一樁怪事……」
「什麼事?」
那獄官將一張輕薄的人皮面具從懷中掏出,雙手高舉,呈到御前,「回皇上,小人在調去天牢之前,曾干過仵作。剛剛檢查那位宮女的屍身時,小人發現她臉上的皮膚有些異樣,就檢查了一下,隨即才發現她臉上竟戴了這樣一張皮面具,而……而那面具底下的人,竟是……竟是……」
燕洛離在聽這獄官敘述的過程中,已經不自覺的站起身,當他看到那張做工精巧的人皮面具時,他已意識到了什麼。
只聽那獄官磕磕巴巴地接著說道:「這張人皮面具下的臉,竟是嘉嬪……」
在獄官說出這最後一句話時,燕洛離已起身不顧一切的向天牢的方向趕去。
在去天牢的路上,他迎面遇到了兩個抬著擔架的獄卒,看情形,應是那獄官在去御前稟報時,吩咐手底下的人抬著那具屍身一併趕往御前的,只因他們抬著一具屍體,所以沒有獄官走得快罷了。
他們遠遠地看到鳳帝向他們奔來,立刻放下擔架跪地施禮。
燕洛離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徑直來到擔架旁,當他看到那張熟悉的絕美容顏時,燕洛離只覺腦際一陣眩暈。
他努力的穩了穩心神后,才蹲下身,去查看這具屍體。
燕洛離記得,嘉嬪的頸側有一枚黑痣。
他伸手扳過這具屍體的脖子,只覺入手雖然也冰冷僵硬,但並不似普通屍體那般僵直,這正是服食定顏丹死後的表現……
當燕洛離看見那顆黑痣后,竟一下坐到了地上,良久之後,卻又慢慢地笑出了聲。
莫邪一直跟在他的身邊,眼見此景,頓覺事情蹊蹺,還未及細想,便聽燕洛離一邊搖頭苦笑,一邊自言自語道:「她還是那樣厲害,到底把我們所有人都給騙了……」
莫邪聽皇帝這樣講,立時明白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名聾啞宮女才是長公主,而她竟然一直就藏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那嘉嬪臉上也應該是戴了那種人皮面具……想不到天下還有這樣的易容術!」
莫邪不自覺地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也覺近日來壓在心口的一塊大石,終於挪開了。
燕洛離默了良久,大約是想到了自己那一晚將自己積壓在心底多年的心事與情愫講給那「聾啞宮女」聽的事……遂閉目長嘆一聲,表情很有些複雜難言……
這時,莫邪眼尖地發現了什麼,「皇上,她手裡攥了東西。」
燕洛離這才稍稍回神,低頭查看凌婉雨的手,只見她手中確實攥了一小條布料,上面只以碳條寫了一個名字,「紀擎蒼」。
「紀擎蒼……原來他沒死,看來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糟糕,那姐姐……」燕洛離抬頭看了眼天色,「這個時辰,運送嘉嬪棺材的馬車行到哪兒了?」
莫邪算了下路程,低頭回道:「怕是要出城門了。要屬下派人去追嗎?」
燕洛離猶豫了片刻,才點頭道:「追。你親自帶人去追。」
「是……要派人知會太子殿下一聲嗎?」
燕洛離默了默,擺手道:「暫且不用,先把人帶回來再說。」燕洛離說到這頓了頓,又特意補充了一句,「務必注意她的安全。」
「是,屬下這就去辦。」
……
時間回到昨日深夜。
皇宮的天牢中一片死寂。
牢房裡的聾啞宮女們都已經睡著了。獨自窩在角落裡的燕筱筱卻睜開了眼睛。
她看了看周圍的情形,確定所有人,包括在外間的牢頭們都睡著了以後,才輕手輕腳地站起身。
事實上,就算她弄出些聲響,也不會驚動到天牢里的人,因此刻天牢里關著的只有這些聾啞宮女。
雖然知道,自己不會「驚動」到任何人,但燕筱筱還是儘可能地不發出一點聲響。
她來到牢房門邊,看了看門上的那把鎖頭,隨即拔出一根細細的發簪,伸進鎖芯挑了幾下。
這個時代的鎖頭都很簡易,只要稍加訓練,任何人都能很容易撬開。更何況這個牢房裡鎖的是她們這些毫無威脅性聾啞宮女。
對她們,牢頭們看管得自然也不會如何上心。
很快,那把笨重的鎖頭便被燕筱筱撬開了。她解下栓門的鎖鏈,確認沒有驚動到任何人後,才推門走了出去。
當燕筱筱來到關押,不,是停放凌婉雨屍身的牢房后,並沒有多做耽擱,徑直推門而入。
燕筱筱在擺放凌婉雨屍身的木床邊停住腳步,目光從她身上華美的服飾一路上滑到她蓋了帕子的臉上。
燕筱筱伸手揭下帕子,只見那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絕美的臉,正閉著雙目,就似沉睡了一般安詳寧靜。
她伸手在凌婉雨鼻端試了試,已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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