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程昊安斂眉,黑眸深了一瞬,「她是個好女孩,你只會傷了她。」
「好女孩?你不知道她……」殷政驀地頓住,面上神情不變,心裡卻有些懊惱。
這時,在一旁踟躕了半天的空姐終於逮到機會,小心翼翼地說:「兩位先生,請回自己位子上坐好。」
程昊安淡漠地瞥了殷政一眼,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殷政諷刺地扯了扯嘴角,轉身也往飛機尾部走。
他的腳步忽然頓住。
夏朝露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衛生間出來了,正盯著他,見他看過來,她飛快地低下頭,幾步走回了位子上,閉上眼頭抵著艙壁。
她感覺到身側有人坐下,身體緊繃了一瞬,卻又很快放鬆下來。
夏朝露想,自己真是矯情,明明是她自己說她被人包養了,可聽到殷政用那樣嘲諷的語氣提起她的時候,她還是不可避免地感覺到了一絲難過。
不,不要再多想了。剛剛在衛生間她已經拜託系統幫她新訂了一張到美國其他城市轉機的機票,預計在這架飛機抵達A市機場的一小時後起飛。好在這起劫機案圓滿解決了,機場的其他航班並未受到影響。不過,她作為拯救整架飛機的功臣之一,恐怕還會被警方帶走問詢……所以,一會兒她得避開殷政,程昊安,以及警察們,儘快上另一架飛機。
兩個小時后,飛機回到了A市機場。
匪徒們被押走,所有人都被帶到了臨時徵用的機場會客室里,等待警方詢問或是後續安排。
從飛機上下來后,夏朝露一直沒有跟殷政或者程昊安說過話,安靜地在會客室里坐了幾分鐘,她忽然站起身,走到門口跟看守的警察說自己要上廁所。
剛下飛機的時候,這個警察已經大致知道了當時的情形,也知道夏朝露是見義勇為的好市民,便客氣地對她笑了笑,讓她出去了。
離開了會客室門口警察的視線,夏朝露立刻找到了他們的行李堆放處。因為這一架飛機的特殊情況,託運的行李都放在了一旁,由專人看管。
夏朝露把單子遞給那位男性工作人員,有些靦腆地說道:「那個……我想先拿一下我的行李箱。嗯……突然來了,東西都在行李箱里。」
那工作人員還是個年輕的男性,怔了怔,等明白夏朝露的意思后,臉騰地紅了,連忙幫她找出了她的行李箱,不敢看她的眼睛,有些結巴地說:「小、小姐,這是您的行李。」
夏朝露道了聲謝,大大方方地拖著自己的行李箱拖走了。
避過那工作人員的視線,夏朝露列印出登機牌,又立刻辦了託運,終於趕在飛機停止登機前坐了上去。
依然是窗口的位置,她剛坐好沒多久,手機就響了,有人打進了電話。她低頭看了眼,見是殷政,立刻就按掉了。他連打了三個,都被夏朝露按掉后,他也就沒再打過來。
夏朝露趁機給程昊安發了個簡訊:程大哥,我有事先走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事的。——夏朝露。
發完簡訊,也沒等他的回復,她立刻關了機。
等到了拉斯維加斯,看來她得換一個當地的手機號碼了呢。
在今天之前,程昊安一直認為,夏朝露近段時間的異常是因為殷政。被他威脅,被他逼迫,所以她才會表現得那麼異常。也只有殷政,才可能有這樣大的能量,讓他怎麼都查不到異常。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夏朝露周圍的線索都籠罩了起來,他無法透過那堵堅不可摧的圍牆,看到事情的真相。
但今天,他發現並不是他想的那樣。夏朝露對殷政的態度並非他認為的那樣戰戰兢兢。飛機上她的躲閃無視,候機廳她的不告而別,會客室里得知她不見了時殷政的陰沉臉色……這些都告訴他,夏朝露近期的異樣與殷政無關,或者說,殷政絕不是主要關係。
這絕不能讓程昊安鬆口氣。因為,這代表,夏朝露陷入了一個令人無法想象的漩渦。
做完筆錄后,程昊安收到了夏朝露保平安的簡訊,他默默地看了不遠處握著手機面色難看的殷政一眼,面沉如水地走出了候機大廳。
幾次三番通過網路探查夏朝露的隱私已經讓程昊安良心難安,雖說出發點是關心她,怕她出事,但這種行為,終究是不對的。從退隱開始,他就不該再這樣做了。既然夏朝露說自己不會有事,那麼,他就暫時相信她,相信她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在到處都找不到人,而打電話過去被摁斷了三次,第四次打過去乾脆就關機了之後,殷政的臉色可以用黑得像炭來形容。
但他仍然把夏朝露偷偷溜走沒來進行筆錄這事壓了下去。在之前殷政跟機場方面交涉的時候,有些警察就意識到了眼前這位年輕多金的企業家背景相當不簡單,因此在殷政堅持說當時夏朝露接住那些槍都是巧合,不需要她再做筆錄時,警方這邊並沒有拂他面子。畢竟夏朝露也不是窮凶極惡的歹徒,反而還是拯救整架飛機的英雄,理當有些優待。
在處理完警察這邊的事後,殷政本打算訂最近的機票趕去拉斯維加斯,但他媽媽一個電話打來,他只能讓一個保鏢先去拉斯維加斯探查夏朝露的蹤跡,而自己則飛回了帝都。
夏朝露中途轉了次機,在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到達了拉斯維加斯的麥克卡蘭國際機場。
還在國內,特別是還在A市的時候,夏朝露有種主場作戰的心理優勢,一踏上拉斯維加斯的土地,她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絲不安和惶惑。
戴上墨鏡,拉低帽檐,夏朝露低聲問系統,「B大人,現在您能告訴我那個黨平到底在哪裡了嗎?拉斯維加斯這麼大,我上哪兒找他去啊!」
這回系統倒是比之前好說話了一點。
【今晚七點,任務目標在里維埃拉賭場酒店會有一場表演。】
「謝謝您,B大人!」夏朝露趕緊道謝,想了想又問道,「B大人,他經常在里維埃拉賭場酒店表演嗎?」
【沒錯,他在里維埃拉賭場酒店一周有三場表演。】
離開機場前,夏朝露在ATM機上取了些美元。機場內有不少銀行,她隨便走進一家,兌換了不少的10元,5元和1元紙幣。美國畢竟習慣給小費,她得備好零錢以備不時之需。
夏朝露本打算坐機場大巴,但想到她對這地方實在不熟,便乾脆坐了計程車,目的地里維埃拉賭場酒店。
路上遇到幾次紅燈,到了里維埃拉賭場酒店,夏朝露瞥了眼計價器,給了司機十五美元,多的就當是小費了。文化不同,亞洲人很少有給小費的習慣,因此見夏朝露這麼大方,司機先生原本綳著的臉立刻笑了起來,殷勤地下車替夏朝露把放在後備箱的行李箱拿了出來,還要替她拖進酒店去,被夏朝露笑著拒絕了。
里維埃拉賭場酒店位於拉斯維加斯大道北端,夏朝露從計程車內欣賞了大半條拉斯維加斯大道的景色。拉斯維加斯是個不夜城,她看到過它夜晚的照片,相當美麗炫目,因此相比較而言,白天的拉斯維加斯就相對遜色了些,但也熱鬧非凡。她看到了著名的世界最大酒店米高梅大酒店,濃縮了整個巴黎特色的巴黎大酒店,還有一些她認不出來的酒店地點。
而這裡維埃拉賭場酒店相對來說就顯得略舊,規模也很小。但因黨平在這裡有表演,夏朝露決定就住這裡,好就近觀察監視。本來考慮到她必須從事的荷官職業,她本不該像普通遊客一樣入住酒店,但她畢竟是單身一人,實在不敢去汽車旅館或是舊城區找地方住,還是住正規酒店安全一些。
酒店正門是一個銅雕,一群女人的背影,沒有穿衣服,屁股的位置很亮,顯然是被來來往往的遊客摸成這樣的。
夏朝露嘴角抽了抽,想起國內有些雕像也是這樣。她曾經去魯迅故居遊覽過,路上有一個雕像的鬍子就是這樣被摸得鋥亮。
進酒店的時候,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男人正好迎面走來,那是一個黑髮黑眼的英俊男人,大約三十歲,看上去像是亞洲人。夏朝露下意識地往邊上走了走想避開,誰知對方竟在她面前停下,吃驚地說:「哎呀小姐,你的頭髮上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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