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狹路相逢，車禍

凌晨兩點。

烏雲肆無忌憚地壓在山頭，連綿的陰雨把初春的寒氣完全逼出來。

黑色的蘭博基尼，在狹窄的山路繞著山體盤旋而上，風卷著細雨潮濕的寒氣，呼嘯襲入車內，揮著副駕駛女子的長發，直往她清瘦的瓜子臉上拍打。

睡容隱在黑暗中，疲累的皺著柳眉。雙肩驚悸的一縮，她自沉睡中冷得驚醒。

纖瘦的手撩開凌亂的長捲髮掖在耳後，環看四周，鳳眸懵然眨了眨……

駕駛位上的男人，西裝革履，雙肩寬厚，有著與她相仿的美麗眉眼，原本清爽的時尚黑髮，同樣被山風吹得亦凌亂飛揚，身軀卻冷如冰雕，似失去了感知冷暖的能力。

「哥，把車窗關了吧！」

莫銘遲疑，不情願地按上車窗。

莫悠忙開空調取暖。

山路被車燈打得幽亮，自車窗看出去，遙見山下霓虹在雨絲里靜如幻海，莫悠被這靜美而失神片刻，就聽兄長問……

「中午見了向紹詡？」

「沒。」

「向家看中了鳳羽山的地皮。最近集團資金吃緊，幾個工程欠款，工地上拿不到錢，大伯和三叔要賣了你和那塊地。」

身為莫家的女兒，宿命難逃，遲早是要被賣掉的。

莫銘沉默。

車內氣氛壓抑，有一股淡淡的酒氣，越積越濃，漸漸濃烈逼仄。

莫悠豎起柳眉，赫然明白，他剛才為何一直敞著車窗。

「哥，你又喝酒了？！」

五歲時，一家四口被倒扣在車下的一幕近在眼前，見車窗外漆黑的山林風馳電掣向後飛奔，她怒聲命令，「你停下，我開。」

「方向盤都握不穩，你開？！」

莫悠還是壓不住火氣，「你答應過不再喝酒――你發過誓！」

「你以為我想喝？那兩個該死的老傢伙開香檳，還以為他們要把總經理的位子給我，沒想到是把我降職為企劃部總監……」

一團怒，壓在心底十五年，沁了血，哽在心頭。

「三年前，那兩個賤人借顧琰害得你身敗名裂，我就知道他們遲早要把我們趕出董事會。」

哥哥的仇與怒，莫悠都明白，可她也不能為此去殺人放火。

她用力眨了眨眼，逼退眼淚，別開臉。「不要把我也牽扯進公司，對你的前途沒有任何好處。」

莫銘忽然狐疑，「你今天沒去見向紹詡，不會還想著顧琰吧？」

「不要提他！」那恨刻骨銘心，一呼一吸都夾雜著痛，三年來，她更像是苟延殘喘。

莫銘看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如果真的忘不掉，倒不如跟了向紹詡。」

「我的私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哥，我不管，恐怕你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

「小心！」莫悠驚叫。

強如閃電的光，猝然從山路急轉處刺過來。

莫銘憤然低咒，迅疾轉了方向盤。

輪胎刺耳劃過地面，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橫向掃過，車頭擦過路旁陡峭的山石，車尾撞了護欄。

疾馳而來的美國頂級摩托――道奇戰斧，撞向副駕駛的車門。

莫銘迅速調整方向盤，悚然驚叫，「悠，往我這邊靠――快――」

莫悠卻動不了。安全帶卡扣見鬼地按不下……

車門若被那寬闊的摩托車輪撞扁，她身體也將被碾成肉餅。

恐懼已極之下，心詭異的剎那平靜。

她沒有絲毫聲響，認命地閉上眼睛，淚奪眶而出，忍不住期望這一刻能徹底解脫。

道奇戰斧上戴頭盔的男人，透過被打亮的車窗玻璃，看到她的臉兒，迅疾擰轉車把，貼著車門劃過……

電光火石，摩托車前車輪衝破護欄，歪懸在山崖邊。

男人矯健地順應被甩脫的力道，在路面滾下去十多米遠，腦子裡還定格著前一刻那張――熟悉的臉。

蘭博基尼車頭衝破靠近山體的護欄，砰――前車燈被撞破。

安全氣囊直衝臉前，莫悠本能地忙向後仰。

她激烈喘息著，確定自己完好無損，驚魂未定地轉頭，就見哥哥趴在安全氣囊上，已經暈厥。

「哥……哥……」

她忙打開車內照明，確定他沒有受傷，掙扎著擋開安全氣囊，推門下車，雙腿因過度恐懼，顫抖地站不穩，米白的風衣被風鼓噪，吹得她搖搖欲墜。

她看了眼那輛黑亮的摩托車，奔向遠處的男人。

健壯高大的身軀仰躺，一身黑色機車皮衣，在車燈下光澤幽冷，頭上戴了黑色火紋頭盔，地上沒有血污，渾身上下看不出絲毫傷痕。

她親見過車禍，深知有些致命傷往往暗藏完美，隔著頭盔和護罩，看不到他的臉，水蔥似地纖細指尖，顫抖著按在了他手腕的脈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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