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嚴小雪這邊感覺不錯,張愛梅可慘了,不僅臉被抓破了,衣服也快撕爛了,這好好的衣服還是去年買的的確良,當時可出了一筆大血,還沒穿幾年,竟然給人撕爛了，叫她怎麼不心疼？

更可恨的是劉翠香，婆婆都給打了,她往後縮個什麼勁兒？去喊人啊！來幫忙啊！再瞅瞅吃的滿嘴油的嚴小雪，張愛梅睚眥欲裂，「哇」地哭出聲來。

「我不活了！你們一群人來我家裡做土匪就算了,還合起伙來欺負我！婦女主任！你可是咱們整個生產隊的婦女主任,我也是婦女啊，怎麼就不見你幫我！」

「小雪你個死丫頭,連娘叫人給欺負了都不幫忙,真是白養你一場！」

原本趙主任是故意不出手,準備讓張愛梅吃個教訓的,現在她這麼大喇喇地吼出來,她倒是不能不管了,眼瞅著小雪吃了頓飽，時間也不早了，她開始打圓場,「好了,多大點事兒，犯得著打架嗎？你們誰再出手，我就讓我男人給你們扣工分。行了！拉開，把兩邊都拉開！」

周圍的人依言照做，分成兩撥，一邊拉一個，張愛梅這才有個空擋喘會兒氣。

「行了都散了吧，眼見快上工了，都回去收拾收拾。」

趙嬸子說完，不再理張愛梅，和大傢伙兒一塊往外走，可憐的張愛梅好好獃在家裡，只覺得天降橫禍，要是就這麼把人都給放走了，以後隊里的人還不以為她張愛梅好欺負，隔三差五來找她麻煩怎麼辦？

更何況邊上吳紅梅幸災樂禍的樣子實在刺眼，張愛梅恨不得把這些人都打一頓再攆出去！

可巧，她這邊不想讓人走，趙嬸子他們出門就遇見了剛剛被老娘哭醒的嚴立夏。

說來這嚴立夏可是一個孝子，從小大大，他最會討他娘歡心，嘴皮子特別溜，因此即便他一天只掙7個工分，在這個家裡，地位可不低。

「嬸子們怎麼能把我娘欺負了就走！」

嚴立夏一看他娘那副樣子，他媳婦又縮在後面，知道現在他不出聲，回頭他娘肯定會找他們的麻煩，乾脆先做出為他娘討回公道的樣子。

張愛梅果然感動壞了，當周圍人都不幫她的時候，只有她兒子是站在她這邊的，「立夏啊，娘的好兒子，只有你幫娘了，你看看她們都欺負我！娘的衣服都叫那臭婆娘撕壞了！」

後面躲著的劉翠香，也心疼壞了，這布料她可是早就心痒痒了，還以為什麼時候能跟張愛梅要過來穿幾天，沒想到給人撕破了，這可是的確良！

「是啊，立夏，咱娘剛剛可慘了。」

劉翠香走到張愛梅身邊要把她扶起來，只是她手剛剛伸出去，還沒碰到她，就被張愛梅狠狠拍了下手背，疼得劉翠香立馬把手縮了回去。

「剛剛怎麼沒見你出來幫我？假好心！」

張愛梅是個很現實的人，對她好她不一定會記得，可誰要是對她不好，她可是會牢牢記在心裡，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忘記！

劉翠香頓時訕訕地不敢吱聲，丈夫一直向著婆婆，她要是再多說，回去估計又得挨打。

「立夏，我們可沒有欺負人，不過就想幫你妹妹討個公道，你好歹還是個男娃子，心思別那麼深，平時你也享了不少妹妹們的福了，非要我幫你把話說清楚嗎？」

趙嬸子一看張愛梅不順眼，因為她把女兒當做幹活的牲口；她二看嚴家的男人們不順眼，按說嚴家壯勞力不少，但卻沒有一個頂事的，尤其這兩個小的，更是躲在兩個姐妹身後，心安理得的很。

臭小子這會兒還假裝給他媽討公道，別以為她看不出他的打算，真要鬧開了，他可就裡子面子全沒了。

嚴立夏原本一米八的大個子，被趙嬸子這麼一說，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爭辯。

眼見這會錢嬸子真要走了，嚴小雪斯條慢理地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遙遙對著錢嬸子道，「今天謝謝嬸子和各位大娘們，小雪終於在娘家吃了一頓飽飯，但小雪還有件事想麻煩各位幫我做個見證。」

嚴小雪臉色好了一些，看起來沒那麼嚇人了，動作落落大方，讓人心生好感。

錢嬸子對她即將說的話表示好奇，這小雪撞了頭到是開竅了許多，「你說吧，不過得快點，咱們還得上工。」

張愛梅見她這樣，忽然有個不好的猜測，她扯了扯那張青紅的臉，對著嚴小雪盡量和藹道，「小雪，你有什麼話跟媽說，咱們母女畢竟是一家人，媽剛剛說的不過是氣話。你乖一點，別看你現在嫁人了，以後要用到娘家的地方還多著呢！」

她前面那幾句還像那麼回事，說道後面，語氣里的威脅藏也藏不住。

可惜這天底下能威脅老祖的人，估計還沒出生！

嚴小雪絲毫不為所動，「正是因為嫁了人，才要讓趙嬸子幫忙做主，娘家的人跑到我婆家還搶了糧食，這讓我以後還怎麼過，婆家那邊非得把我恨死不可！那一袋子可都是精白米，是婆婆留給念書的小叔子補身體的，叫娘給搶了回來，這以後，婆家哪裡還會要我？」

「啥？大白米？」

趙嬸子聽了眉頭狠狠皺了起來，這年頭日子不好過，農民們雖然在種地，可收上來的糧食他們吃到嘴裡的不多，通常都是去糧站交完公糧之後，剩下的才能分到各家各戶。

就這樣還得把精米白面都換成粗糧，才能保證不餓肚子。

張紅梅搶的這袋子，看著足足有二三十斤，要真是大米，放到黑市得三十多塊錢才能買到，這要是哪個婆家因為媳婦丟了這麼些錢，肯定不會饒過那小媳婦的。

「小雪，你瞎說什麼！不就是一袋子高粱面么！爹給你還回去！」

聽到這裡嚴老漢也躲不下去，這要是捅出去，他們嚴家成什麼人了？以後家裡的小兒子還要不要娶媳婦？何況這真不是大米啊，裡頭就是一些高粱米、小米之類的。

「嬸子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廚房看看，我瞧著我娘把一整袋子都鎖到了放糧食的柜子里！」嚴小雪可沒打算善了，這次不咬下他們一塊肉來，他們鐵定是不知道疼的。

張愛梅藏東西從來都只知道往一個地方塞，那裡面確實有一袋子大米，不過卻不是他們搶來的，而是今年沒捨得吃，準備拿去黑市賣的。

「一大袋子大米？咱們一年可吃不了那些！」

「這嚴家也是狠的，這不是要逼死女兒？」

「難怪小姑娘額頭都青了，說不準是被娘家逼的想不開，自己撞的！」

大娘們看又有新的熱鬧看，也不著急走了，一個個站在院子里議論開了。

「紅梅，鑰匙還在你那兒吧？咱們一塊兒去看看。」

趙嬸子也嚇了一跳，這要是真的可不是一件小事，到時候秦家人找上門，丟的可是他們整個生產隊的臉。

吳紅梅看了眼張愛梅心虛的樣子，心裡頓時有了些底氣，她笑眯眯道，

「在呢，這不還沒來得及還回去。」

吳紅梅說完腳步輕盈地跟在趙嬸子後面往裡走，她覺得這次簡直賺翻了，沒想到能看見這麼多熱鬧，尤其是張愛梅吃癟的表情，夠她樂呵好些天了，要不是趙嬸子在，她簡直要叉腰大笑。

兩人走到張愛梅囤糧食的柜子跟前，趙嬸子接過鑰匙，就要打開櫃門，嚴老漢心裡急壞了，他有心想阻攔，可村裡的娘們好幾個攔在他跟前，他又不能動手，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這柜子原先應該是個雙開門的衣櫃，足足有一人高，上面的漆都有些掉了，不過掛著的銅鎖倒是嶄嶄新的。

趙嬸子淡定地接過鑰匙，打開櫃門，饒是她做好了心裡準備也被裡面的存糧給驚呆了。

只見裡頭放著兩三袋子的糧食，櫃頂上面還掛著一些臘肉，底下存的才是粗糧，紅薯、土豆、玉米應有盡有，就是他們家，有兩個人吃公家飯，也不敢說存糧這麼豐富。

她依次打開三個袋子，嚯，一袋子大米，一袋子高粱米小米摻在一起的，還有一袋子玉米粉！

這嚴家看不出來，還挺有家底的，她可是沒忘記張愛梅剛剛還哭窮來著，這簡直拿他們當猴子耍！何況家裡有不少吃食，還把閨女給餓暈了，這是什麼爹娘啊！

吳紅梅剛剛就驚到了一下，現在更是不停煽風點火，「嚯，想不到我這妯娌還是個有底子的，難為她天天哭窮了。」

嚴老漢看見趙主任的表情，就知道要不好了，頓時臉色變得慘白，心如死灰。

蠢婆娘，真是蠢婆娘！糧食都不知道分開藏！

趙嬸子走出來，睨了張愛梅一眼，看著嚴小雪的眼神有些憐惜，「小雪，你看現在你想怎麼著，嬸子給你做主，但是有一點，這事兒不能鬧大了，不然，丟的是咱們整個生產隊的臉面。」

嚴小雪垂眸思索片刻，決定賣這個趙主任一個面子，說不得以後還有用上的時候。

「那就太謝謝嬸子了，大家都知道我身子不好，就是這糧食還給我，也未必能搬回去，我只是想比照市場價跟我娘把等價的錢要回來，這樣去了婆家也能有個交代。」

嚴小雪這話說的很有技巧，現在哪裡有什麼市場呢？不過就是供銷社和黑市兩個去處，最近供銷社裡可沒有大米賣，比照市場？還不是看黑市多少錢一斤？

趙嬸子自然也聽懂了，她立刻拍板「行，嚴家的，你給小雪30塊錢，這事就算了了。」

張愛梅一聽清趙主任說的話，兩隻眼睛一番，整個人都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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