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步一拜
我滿目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老人的行為。
好好的魚,不放進自己的魚簍里,就這樣丟回去?
於是,我探身看了看那個魚簍,裡面一條魚都沒有。
若是旁人釣了魚,不管這魚大還是魚小,都會將這條魚丟入自己的魚簍里。
這倒真是一位怪人。
老人丟完魚后,又將自己的魚鉤丟入了冰河之中,等著新魚上鉤。
丟完魚鉤后,這才回頭看著我們,道:「小子,大晚上的,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我抬眼看了看,天比剛才更暗了。
「聽說遺山有一位怪人,我便往這邊看了看,想必你就是那位怪人吧。」
老人聽后,輕哼了一聲,道:「什麼怪人不怪人的,這遺山上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少時,他抬手指了指山頂上的那座亭子,道:「你們要找的所謂怪人,就在山頂。」
原來,他不是那個冬日釣魚,夏日棉衣的老人啊!
他又道:「要見他,必須三步一拜,登上山頂。」
我看了看山頂的那個小亭子。
黑暗中,皓月投光於亭上。
洛遠珩側身問我:「見嗎?」
「來都來了,怎能不見呢?」我將視線從山頂的亭子上收回。
老人抬頭看了我一眼,提醒道:「別怪老夫不提醒你們,自打他那名聲傳出去,想見他的人,那是一個接著一個,但最後都未能登上山頂。你們能不能登上山頂,那是你們的緣分了。」
他說完,就繼續望著那如鏡面一樣的冰河了。
洛遠珩不知從哪逃出一把火摺子,將它引燃。
登上遺山,我才知道,那老人為何會說沒人能登上山頂。
這遺山,壓根就沒有路,即便是人走多了,可是還沒有路。
就像座怪山一樣。
走著走著,火摺子就被風給熄滅了,再點,也點不燃了。
只能靠著那微弱的月光,步步上遺山。
三步一拜,到半山腰,也不知道拜了幾百次。
在山腳下的時候,看遺山,遺山不怎麼高,可是登上遺山,才走到半山腰,才覺得這遺山是真的高。
半山腰的時候,四周的鳥禽蛇蟲都出現了。
如今是冬季,蛇蟲不應該出現啊,怎麼還會出現。
越往上走,山坡就越陡峭,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被這山上的蛇蟲給咬到。
若不適洛遠珩拉著我,我險些就掉下去了。
「我們走了多久?」我喘著氣,問道。
洛遠珩沖我搖搖頭,道:「應該快到山頂了。」
登這遺山,靠的是膽量和毅力。
到了遺山的山頂,就見有一位身穿白色長袍的人躺在長板凳上,闔眼而息。
「前輩?」我輕聲喚道。
「嗯?」那人出了聲,就從長板凳上起身,伸了個懶腰。
見到我們,他有些驚訝,「你們真三步一拜上的山頂?!」
我抬頭看了看,這人不是和山下的那人一樣嗎?
「不錯,三步一拜上的山頂。」洛遠珩道。
老人揮揮手,讓我們趕緊坐下,欣賞的目光朝我們投來:「看來,你們和那群人不一樣啊!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只是單純地想見一見遺山上的那個怪人。」
老人不信:「你這話偏偏小孩子還差不多,三步一拜,山腳到山頂共九百拜,誰腦子有病,會拜九百下,就為見一個人長啥樣!」
我看了看洛遠珩,他這是在變著法的罵我們?
老人走出亭子,探著身子看了看山下,道:「他人來見我,為的是從我口中要一個答案,你們想問什麼?」
洛遠珩看了我一眼,道:「你有什麼問題想問便問吧!」
既然洛遠珩將這個機會讓給了我,那我為何不問呢。
「大濟的江山什麼時候會亡?」
老人瞳孔一縮,吃驚地看著我,道:「你你你…你換個問題,這個我沒法回答你。」
「那好,宋安意會是下一個皇帝嗎?」
「不是。」老人直接否決了,又繼續道:「下一任皇帝,是明帝的后妃。」
「宮妃稱帝,甚是荒謬。」
即便是宮妃想當皇帝,可祖訓在那裡放著,朝臣也絕不會同意。
老人見我對他所說內容不信,便道:「信不信由你,不過我告訴你一句,你妄想改變這個結果。」
「若我執意要改呢?」我沉眼看著眼前這個老人。
一襲白衫,站在月光下,此時的他,倒像是從天上下來的神仙。
「那你就改吧!反正報應又不會遭到我身上。」
我本以為他會說出什麼深奧的話,勸我別改。
結果就說出了慶幸的話。
「天黑了,你趕緊回去吧!」老人開始催我們離開,他指了指亭子後面的石碑,道:「怕你們被山上的蛇蟲給咬死,你們就順著這條小徑下去。」
剛踏上那小徑,就聽見老人在身後,道:「大濟的江山不會亡,它最終只會變了國號,皇帝依舊是皇帝。這是變不了的事實。」
不,我要讓它亡。
回到山腳下,又碰到了那個老人,老人現在的衣衫變了。
他見我們從山上下來,便問:「見到那個怪人了?那個怪人解了你們的問題?」
我感覺他在故意裝傻,裝作自己不是山頂的那個人。
讓所有人都以為,山上之人和山腳之人,是兩個人。
我沖他點點頭,臨走前,說道:「放長線釣大魚,容易將魚竿折斷。」
老人深沉地看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
衛瞿下了聖旨,封錢民禮做了樞密直學士。
朝會一散,錢民禮便怒氣沖沖地來府內興師問罪。
「洛兄,你這還人情倒好,又將我給送回了之前那種生活。」錢民禮一進大廳,剛才那在院內的怒火瞬間變成了怨氣。
洛遠珩不假思索道:「你身後有太師,成不了眾矢之的。」
錢民禮被堵得說不出話。
愣了一會,他才道:「那你也不能給我討個新官做啊!」
洛遠珩將目光投向我,那樣子,像是在說,主意是我出的,我自己解決。
我咳了一聲,道:「錢大人,我記得我問過你,你說只要不官復原職就行,可沒說不能給你討個新官做啊。說到底,是大人您未將這話告訴我們。」
錢民禮再次被我賭得說不出話。
「如今,為您討了個新官,您還不願意了,還怪在我師父身上,您是禮部的人,您決定你這樣做,對嗎?」
錢民禮想都沒想,就說:「不對,可是…」
我還未等他說完,快他一步:「那不就行了?」
洛遠珩滿意地看了我一眼,道:「說的不錯,錢兄,皇上既然給你賜下了這樞密直學士一位,那你可不能辜負了皇上的心思啊!」
錢民禮嘟囔了句,道:「我一個禮部的,去樞密院當差,不得把樞密使給氣死。」
「我已經提前告知了樞密使,所以,錢兄,這你就不必擔心了。」
孟柒走了進來,道:「主子,東西都收拾好了。」
「你們要離開?」錢民禮聽見孟柒的話,有些驚訝。
洛遠珩點點頭,道:「南關那邊有些事需要我去處理一下,順便,讓一個人看清一些事。」
錢民禮未多問,囑咐了一句,道:「此去南關,務必小心。如今,泉州正同平川交戰,你們路上注意些,莫被平川那邊的人給擄走。」
「多謝錢兄告知,只不過,我們不過泉州那裡,過申平。申平那邊,我需要辦一件事。」
「好。」錢民禮從懷中掏出一個玉佩,遞給了洛遠珩,道:「如果你們被平川擄走,將這個交給平川的統領,他自會放你們離開。」
「這是什麼?」我看了一眼那個玉佩,那個玉佩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塊玉罷了。
錢民禮道:「這個啊,是我昔日好友交給我的,讓我在平川保命的,對我來說,這個玉佩無用。」
洛遠珩將玉佩收起,湊到錢民禮跟前,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我只知道錢民禮同意了。
等錢民禮走後,我問:「不是說要讓錢民禮做個局外人嗎?怎麼你現在的所為,都是要將他拉入局內?」
洛遠珩看了我一眼,道:「就算我想他拉進局內,他自己也不願意啊!這事要講究個兩廂情願。宋安意那邊你打算如何?」
我道:「聶將回來了?」
他道:「正在路上,一日前,平定了瀧山那邊的騷亂。」
「既然聶將快回來了,那宋安意的那些動作也該停了。」
「你想給宋安意傳個信?」洛遠珩半眯著眼,看著我。
我笑了一聲,道:「傳信哪有當面說好啊!雖說宋安意在皇宮內,可讓她出宮,並不是什麼難事。」
洛遠珩哼笑了聲,道:「只怕你會想錯一步了,你見不到宋安意,最近會有什麼日子,你不妨想想?」
「二月二,龍抬頭?那確實見不到她了。」
二月二這天,宋安意作為公主,將會去奉天台為百姓求福。
祈求今年風調雨順,莊稼豐收。
洛遠珩道:「你到不如給她傳個信,告訴你該走了。」
我看著洛遠珩,道:「那還不如不說,畢竟聶將該回來了。有聶將盯著她,她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來。」
「你就不怕宋安意會趁這段時間,將你的身份給抖出去?」洛遠珩問我。
我沖他搖搖頭,道:「她不敢,畢竟她想要奪位,還需要靠你。」
洛遠珩笑了笑道:「我可沒說我會幫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