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冷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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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的人在上車前的那一會兒把信打開，信上簡單地一句話：我走後，把我的身體埋在地下室，我已經不想離開這個地方，永遠都不想……
黑豹回到了那個古老的院子，王頭和好婆婆已經冰冷，黑豹可以看出他們都是服了葯而去的。黑豹沒有悲傷，生命的結束有的時候是不是另一種方式的開始？
該結束的總是要結束的。而該開始的一定會開始！
黑豹把兩個人都放進了地下室，用水泥和泥土把他們深深地埋葬，埋葬了一段辛酸的往事和一個已經永遠沒有人知道的迷。
再一次離開，去找尋自己曾經錯過的所有！
黑豹是要去尋找小兔，他知道小兔在一個地方——遠方。
他不知道遠方究竟有多遠！
但是無論遠方有多遠，他都一定會找下去！
列車，一車飛馳如龍山水間。
遠方遙遙，沒有盡頭！人生的路卻一定會有盡頭。
黑豹端坐在過道邊，每停靠一個車站前後，過道里總會特別擁擠，而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手從不同的方向伸向他身上不同的口袋裡。但是結果總是一個，什麼也不會得到。
每一列飛馳的車上都有不止一個槍手。而今天這列車上好像特別地多。
黑豹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現，但是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人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這個人四十多歲，高瘦，文雅，眼睛雪亮，留著三絡與他這個年齡很不相符的鬍子，手裡輕搖著一把紙扇，居然很有幾分仙風道骨！
坐在黑豹裡面的是一個女大學生摸樣，清秀文靜，此刻，正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對所有的一切都絲毫不在意。鄰座來了幾個大漢，以前坐在那裡的兩個人立刻就自己站起來提著行李走了，因為他們感覺到這些人是來著不善。
黑豹心裡很清楚，他們豈止是不善而已？簡直是很惡！兩個兇相滿面的人望望那個低頭只顧看聖賢書的女大學生，一絲淫邪的笑就泛上了嘴角。一個三角眼眼站起來，有手拍拍黑豹的肩頭：「兄弟，我們換個位置如何？」
「不行！」黑豹淡淡地一口拒絕。
「要擋老子的財路是不？不要擋老子的財路！」這個大漢把嘴湊近黑豹的耳朵，小聲卻又惡又狠地說：「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在哪裡混的？」
黑豹坐得直直地，面不改色，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
「等著，有你好日子過！」三角眼大漢怒目而視，重重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張口就把自己的列祖列宗也造了出來：「奶奶的鳥。」
在他的身後窗子上有一行字：嚴禁攜帶危險物品上車！三角眼大漢看到了忽然咧開嘴哈哈大笑，笑得前伏後仰，很少能有人知道他在笑什麼。
但是黑豹知道。
人就是最危險的物品，還有什麼比人更危險？
三角眼大漢在心裡發狠要給黑豹好看！
搖著紙扇的中年人微笑著對黑豹說：「兄弟，長路漫漫，我給你看一個面相如何？本人姓游，名堅強，走過四方，靠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巴混口飯吃，如果說得准，兄弟就給三十塊錢如何？」
黑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相信！」
「你還沒有聽我說，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準？如果我說的很准呢？」游堅強輕輕地搖著摺扇，胸有成竹。
「說！」黑豹與他對視了一秒鐘。
「兄弟目前為一個『情』字所困！」游堅強忽然一抖紙扇嘩地展開，雙目如電，深深地看穿了黑豹的心。
黑豹的心已經亂了，怎麼可以平靜？他從身上拿出三十塊錢給了過去，淡淡地說：「不要說了！」
「這麼准嗎？」那個女學生已經被游堅強深深地吸引了，女人總對自己的命運充滿了好奇：「給我也看看！」正說著三角眼大漢已經橫插到黑豹和女學生中間，大大咧咧地坐下：「先給老子看看，看得准給雙倍，看不準不要怪老子不給面子！」
黑豹沒有動，一動也沒有動。而那個女學生只好站起來帖在窗前看熱鬧。
「請把兄弟的右手給我看看！」游堅強認真地說。
「你看手還是看命？」三角眼大漢橫了一眼。
「看了你的手就知道你的命！」游堅強坦然。
三角眼大漢把右手在他面前搖晃了幾下，游堅強笑起來：「這位兄弟是靠一隻手賺錢的，好一隻抓錢的手！」
「說明白一點！」三角眼猛地一怔，然後遲疑了一下。
「你我都是走在江湖上的人，只不過走的路不同而已！有的時候，只可意會，不必言明，天地知道，你我知道就行！」游堅強微微一笑。
江湖上走的路不同，但是目的卻是一樣的。
三角眼大漢哈哈一笑，居然連連點頭：「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游堅強也相視一笑，三角眼摸出一張鈔票給他：「錢不用找了，命也不用算了！」
三角眼大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吹牛喝酒。車廂里暫時平靜下來，可是一到了半夜，一節車廂里居然有了五六個人聚在一起，一起行動，總是兩三個站在過道里，擋住人的視線，另外的則在那些昏昏欲睡的人身上亂摸，主要是摸錢，而且下手不是那麼溫柔，根本就不怕把人驚醒。
是槍手，也是搶手！
很快這些人就洗劫到了黑豹的面前，黑豹沒有睡，一絲不動，一言不發，他身邊的女大學生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三角眼大漢站在黑豹的身邊，一臉惡笑，手裡忽然跳出一把尖刀，刀尖壓在黑豹的脖子處：「好像你很拽的樣子？你拽什麼？有老子拽嗎？老子叫三眼彪，在這條道上混了十多年，沒人敢不給面子……」一邊說，一邊在黑豹身上亂摸，另一個人已經把女學生的錢包摸了出來。
黑豹依然平靜如水，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三眼彪在黑豹身上摸了好久，居然一分錢也沒有摸到：「你出門怎麼不帶錢？出門連錢也不帶還這麼拽？一定是藏起來了，說，藏在什麼地方？」一邊說一邊把刀在黑豹的身上上下移動比劃著要捅的架勢。
「拿開！」黑豹終於冷冷地開口，雖然已經是六月，但是卻有冬天的寒冷。
「嚇唬我！」三角眼橫眉豎目。
黑豹忽然動手了，他一伸手就抓住了三眼彪拿刀的手腕，三眼彪的手腕骨節發出一聲脆響，人一聲慘叫，刀就掉了下去，卻被黑豹的另一隻手接住，反手就把刀抵在他的腰上。
「叫他們都不要動！」黑豹冷冷地說。
與三眼彪一起的幾個人都目瞪口呆。
附近的人都被驚醒，只是望著這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叫他們退出這節車廂！」黑豹繼續冷冷地說。
幾個人退到兩節車廂連接的地方，黑豹放了三眼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三眼彪終於明白這個黑豹不是個好惹的人，恨恨而去，但是不多久就被銬住帶了回來，車廂里來了大批便衣警察，卻是來取證的。原來三眼彪團伙從一上車就已經被嚴密監視，只是在尋求機會抓捕。
「輸了！老子是輸給誰的？」三眼彪很不服氣。
「冷鷹！你總該服了吧！」一個便衣對他說。
冷鷹，所有槍手的剋星，神出鬼沒的反扒特警。
他有一雙可以看穿每一個槍手的眼睛，有一隻每一個槍手無法逃脫的手……
「冷鷹？」三眼彪立刻徹底地心服口服。
冷鷹，就在這輛車上，可是這車上誰才是冷鷹？
沒有人知道……
雨，暴雨。
風，狂風！
野狼郭跳跳的槍手部隊今天沒有出工，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只有突突一個人默默地躲在一個房間里，赤著上身，他的左手從手腕處往上有一條條刀割后留下的傷痕，而且有許多還是清晰可見，甚至有一條連翻開的白肉也沒有長在一起。
此刻，他已經舉起一把尖刀，刀尖壓在自己的手上，刀鋒已經慢慢地切進肉里，忽然猛地往下一劃，刀落下來的時候，他手上的血也如水一樣流了下來。
他的人挺直地站住，不動，眼睛只是看著自己的血往下流。
不停地往下流。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他不會說話，也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世界。他無聲的那個世界。
很久以後，他才打開一瓶白葯，抖在刀口上，冷冷的看著流出的血慢慢凝固下來。
這個時候狼牙剛巧進來，大驚失色：「你幹什麼？」
突突無聲地沉默，陰沉著臉。如一塊冰山上的岩石。
「媽的！」狼牙的嘴還沒有張開完，突突一聲吼叫，對準他的前胸就是一拳，然後高高跳起來，又一拳砸在他的背上。狼牙慘叫一聲，人一陣搖晃，就撲到在突突的腳下。
點點也進來了，什麼也不說，提起一張椅子，砸在已經倒在地上的狼牙背上！
這個時候驚動了黑蝴蝶和二虎，二虎躲在黑蝴蝶的身後，心有餘悸：「黑嬸，我估計突突是瘋了！」
「他不是瘋了，他是在想一個人？」黑蝴蝶淡淡一笑，用手勢對突突比劃了幾下，突突就自己靜靜地離開。
狼牙掙扎著爬起來，哭喪著臉：「突突很傷人，不要去惹他了！」
黑蝴蝶在心裡微微地嘆息了聲，不再言語。
突突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點點來到他的面前：謝謝你，那個壞人，我早就想打他一頓！
突突不語。
點點：你用刀划自己的手那麼深不疼嗎？
突突依然不語。
點點：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你在想一個人，你想他一次，就在自己的手上劃一刀，想得越厲害，刀就劃得越深，血也就流得越多……
突突忽然咬著自己的牙，一絲痛苦的神色慢慢泛在臉上：你什麼也不知道，不要說了，我不許你再說了......
點點：其實你想的人已經來了！
突突驚諤：什麼？
那一天，黑豹真的出現在杭州城，野狼郭跳跳親自帶著手下的兄弟們去迎接他，黑豹和大家打過招呼后卻奇怪地問：「突突呢？」
「突突！」大家才立刻想起為什麼不見了突突。
黑豹立刻就抬起頭，四下里一看，遠遠地看見突突孤獨地靠在一根線桿上，一動不動，對他的到來居然漠不關心一樣。
「突突！」黑豹快步過去，突突居然轉過身去，等黑豹握住他的左手時才發現他的手有點冷，更有點顫抖，然後才看清楚他的眼睛——有點紅。
「突突，你怎麼了？」黑豹一怔。
突突很久以後：我沒什麼！
有一滴血從突突的衣袖裡滾落了下來，黑豹把他的衣袖挽了起來，然後看到了他手上的刀痕累累。
黑豹的心一緊，臉色已變了。
「告訴我，是誰？」黑豹把他拉過來靠近在自己的身邊：「我一定不放過他。」
突突：我自己沒有事划著好玩的……
「什麼？」黑豹沉默了！他忽然覺得突突有他自己的一個無聲的世界，一個永遠沒有人懂的世界。
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二虎提心弔膽地躲在外面，他現在一看到黑豹就害怕到了極點。可是黑豹那如刀一樣鋒利的眼睛卻是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
「你應該知道小兔去了哪裡？」黑豹把二虎叫到一邊問。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知道，可是有幾層的機會知道，小兔應該到了江城，找一個叫石寶的男人去了……」二虎實話實說。他現在希望黑豹立刻離開，越遠越好。
黑豹憂鬱如水，他喃喃地說了句：「江城。石寶，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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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的人在上車前的那一會兒把信打開，信上簡單地一句話：我走後，把我的身體埋在地下室，我已經不想離開這個地方，永遠都不想……
黑豹回到了那個古老的院子，王頭和好婆婆已經冰冷，黑豹可以看出他們都是服了葯而去的。黑豹沒有悲傷，生命的結束有的時候是不是另一種方式的開始？
該結束的總是要結束的。而該開始的一定會開始！
黑豹把兩個人都放進了地下室，用水泥和泥土把他們深深地埋葬，埋葬了一段辛酸的往事和一個已經永遠沒有人知道的迷。
再一次離開，去找尋自己曾經錯過的所有！
黑豹是要去尋找小兔，他知道小兔在一個地方——遠方。
他不知道遠方究竟有多遠！
但是無論遠方有多遠，他都一定會找下去！
列車，一車飛馳如龍山水間。
遠方遙遙，沒有盡頭！人生的路卻一定會有盡頭。
黑豹端坐在過道邊，每停靠一個車站前後，過道里總會特別擁擠，而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手從不同的方向伸向他身上不同的口袋裡。但是結果總是一個，什麼也不會得到。
每一列飛馳的車上都有不止一個槍手。而今天這列車上好像特別地多。
黑豹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現，但是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人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這個人四十多歲，高瘦，文雅，眼睛雪亮，留著三絡與他這個年齡很不相符的鬍子，手裡輕搖著一把紙扇，居然很有幾分仙風道骨！
坐在黑豹裡面的是一個女大學生摸樣，清秀文靜，此刻，正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對所有的一切都絲毫不在意。鄰座來了幾個大漢，以前坐在那裡的兩個人立刻就自己站起來提著行李走了，因為他們感覺到這些人是來著不善。
黑豹心裡很清楚，他們豈止是不善而已？簡直是很惡！兩個兇相滿面的人望望那個低頭只顧看聖賢書的女大學生，一絲淫邪的笑就泛上了嘴角。一個三角眼眼站起來，有手拍拍黑豹的肩頭：「兄弟，我們換個位置如何？」
「不行！」黑豹淡淡地一口拒絕。
「要擋老子的財路是不？不要擋老子的財路！」這個大漢把嘴湊近黑豹的耳朵，小聲卻又惡又狠地說：「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在哪裡混的？」
黑豹坐得直直地，面不改色，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
「等著，有你好日子過！」三角眼大漢怒目而視，重重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張口就把自己的列祖列宗也造了出來：「奶奶的鳥。」
在他的身後窗子上有一行字：嚴禁攜帶危險物品上車！三角眼大漢看到了忽然咧開嘴哈哈大笑，笑得前伏後仰，很少能有人知道他在笑什麼。
但是黑豹知道。
人就是最危險的物品，還有什麼比人更危險？
三角眼大漢在心裡發狠要給黑豹好看！
搖著紙扇的中年人微笑著對黑豹說：「兄弟，長路漫漫，我給你看一個面相如何？本人姓游，名堅強，走過四方，靠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巴混口飯吃，如果說得准，兄弟就給三十塊錢如何？」
黑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相信！」
「你還沒有聽我說，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準？如果我說的很准呢？」游堅強輕輕地搖著摺扇，胸有成竹。
「說！」黑豹與他對視了一秒鐘。
「兄弟目前為一個『情』字所困！」游堅強忽然一抖紙扇嘩地展開，雙目如電，深深地看穿了黑豹的心。
黑豹的心已經亂了，怎麼可以平靜？他從身上拿出三十塊錢給了過去，淡淡地說：「不要說了！」
「這麼准嗎？」那個女學生已經被游堅強深深地吸引了，女人總對自己的命運充滿了好奇：「給我也看看！」正說著三角眼大漢已經橫插到黑豹和女學生中間，大大咧咧地坐下：「先給老子看看，看得准給雙倍，看不準不要怪老子不給面子！」
黑豹沒有動，一動也沒有動。而那個女學生只好站起來帖在窗前看熱鬧。
「請把兄弟的右手給我看看！」游堅強認真地說。
「你看手還是看命？」三角眼大漢橫了一眼。
「看了你的手就知道你的命！」游堅強坦然。
三角眼大漢把右手在他面前搖晃了幾下，游堅強笑起來：「這位兄弟是靠一隻手賺錢的，好一隻抓錢的手！」
「說明白一點！」三角眼猛地一怔，然後遲疑了一下。
「你我都是走在江湖上的人，只不過走的路不同而已！有的時候，只可意會，不必言明，天地知道，你我知道就行！」游堅強微微一笑。
江湖上走的路不同，但是目的卻是一樣的。
三角眼大漢哈哈一笑，居然連連點頭：「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游堅強也相視一笑，三角眼摸出一張鈔票給他：「錢不用找了，命也不用算了！」
三角眼大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吹牛喝酒。車廂里暫時平靜下來，可是一到了半夜，一節車廂里居然有了五六個人聚在一起，一起行動，總是兩三個站在過道里，擋住人的視線，另外的則在那些昏昏欲睡的人身上亂摸，主要是摸錢，而且下手不是那麼溫柔，根本就不怕把人驚醒。
是槍手，也是搶手！
很快這些人就洗劫到了黑豹的面前，黑豹沒有睡，一絲不動，一言不發，他身邊的女大學生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三角眼大漢站在黑豹的身邊，一臉惡笑，手裡忽然跳出一把尖刀，刀尖壓在黑豹的脖子處：「好像你很拽的樣子？你拽什麼？有老子拽嗎？老子叫三眼彪，在這條道上混了十多年，沒人敢不給面子……」一邊說，一邊在黑豹身上亂摸，另一個人已經把女學生的錢包摸了出來。
黑豹依然平靜如水，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三眼彪在黑豹身上摸了好久，居然一分錢也沒有摸到：「你出門怎麼不帶錢？出門連錢也不帶還這麼拽？一定是藏起來了，說，藏在什麼地方？」一邊說一邊把刀在黑豹的身上上下移動比劃著要捅的架勢。
「拿開！」黑豹終於冷冷地開口，雖然已經是六月，但是卻有冬天的寒冷。
「嚇唬我！」三角眼橫眉豎目。
黑豹忽然動手了，他一伸手就抓住了三眼彪拿刀的手腕，三眼彪的手腕骨節發出一聲脆響，人一聲慘叫，刀就掉了下去，卻被黑豹的另一隻手接住，反手就把刀抵在他的腰上。
「叫他們都不要動！」黑豹冷冷地說。
與三眼彪一起的幾個人都目瞪口呆。
附近的人都被驚醒，只是望著這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叫他們退出這節車廂！」黑豹繼續冷冷地說。
幾個人退到兩節車廂連接的地方，黑豹放了三眼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三眼彪終於明白這個黑豹不是個好惹的人，恨恨而去，但是不多久就被銬住帶了回來，車廂里來了大批便衣警察，卻是來取證的。原來三眼彪團伙從一上車就已經被嚴密監視，只是在尋求機會抓捕。
「輸了！老子是輸給誰的？」三眼彪很不服氣。
「冷鷹！你總該服了吧！」一個便衣對他說。
冷鷹，所有槍手的剋星，神出鬼沒的反扒特警。
他有一雙可以看穿每一個槍手的眼睛，有一隻每一個槍手無法逃脫的手……
「冷鷹？」三眼彪立刻徹底地心服口服。
冷鷹，就在這輛車上，可是這車上誰才是冷鷹？
沒有人知道……
雨，暴雨。
風，狂風！
野狼郭跳跳的槍手部隊今天沒有出工，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只有突突一個人默默地躲在一個房間里，赤著上身，他的左手從手腕處往上有一條條刀割后留下的傷痕，而且有許多還是清晰可見，甚至有一條連翻開的白肉也沒有長在一起。
此刻，他已經舉起一把尖刀，刀尖壓在自己的手上，刀鋒已經慢慢地切進肉里，忽然猛地往下一劃，刀落下來的時候，他手上的血也如水一樣流了下來。
他的人挺直地站住，不動，眼睛只是看著自己的血往下流。
不停地往下流。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他不會說話，也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世界。他無聲的那個世界。
很久以後，他才打開一瓶白葯，抖在刀口上，冷冷的看著流出的血慢慢凝固下來。
這個時候狼牙剛巧進來，大驚失色：「你幹什麼？」
突突無聲地沉默，陰沉著臉。如一塊冰山上的岩石。
「媽的！」狼牙的嘴還沒有張開完，突突一聲吼叫，對準他的前胸就是一拳，然後高高跳起來，又一拳砸在他的背上。狼牙慘叫一聲，人一陣搖晃，就撲到在突突的腳下。
點點也進來了，什麼也不說，提起一張椅子，砸在已經倒在地上的狼牙背上！
這個時候驚動了黑蝴蝶和二虎，二虎躲在黑蝴蝶的身後，心有餘悸：「黑嬸，我估計突突是瘋了！」
「他不是瘋了，他是在想一個人？」黑蝴蝶淡淡一笑，用手勢對突突比劃了幾下，突突就自己靜靜地離開。
狼牙掙扎著爬起來，哭喪著臉：「突突很傷人，不要去惹他了！」
黑蝴蝶在心裡微微地嘆息了聲，不再言語。
突突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點點來到他的面前：謝謝你，那個壞人，我早就想打他一頓！
突突不語。
點點：你用刀划自己的手那麼深不疼嗎？
突突依然不語。
點點：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你在想一個人，你想他一次，就在自己的手上劃一刀，想得越厲害，刀就劃得越深，血也就流得越多……
突突忽然咬著自己的牙，一絲痛苦的神色慢慢泛在臉上：你什麼也不知道，不要說了，我不許你再說了......
點點：其實你想的人已經來了！
突突驚諤：什麼？
那一天，黑豹真的出現在杭州城，野狼郭跳跳親自帶著手下的兄弟們去迎接他，黑豹和大家打過招呼后卻奇怪地問：「突突呢？」
「突突！」大家才立刻想起為什麼不見了突突。
黑豹立刻就抬起頭，四下里一看，遠遠地看見突突孤獨地靠在一根線桿上，一動不動，對他的到來居然漠不關心一樣。
「突突！」黑豹快步過去，突突居然轉過身去，等黑豹握住他的左手時才發現他的手有點冷，更有點顫抖，然後才看清楚他的眼睛——有點紅。
「突突，你怎麼了？」黑豹一怔。
突突很久以後：我沒什麼！
有一滴血從突突的衣袖裡滾落了下來，黑豹把他的衣袖挽了起來，然後看到了他手上的刀痕累累。
黑豹的心一緊，臉色已變了。
「告訴我，是誰？」黑豹把他拉過來靠近在自己的身邊：「我一定不放過他。」
突突：我自己沒有事划著好玩的……
「什麼？」黑豹沉默了！他忽然覺得突突有他自己的一個無聲的世界，一個永遠沒有人懂的世界。
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二虎提心弔膽地躲在外面，他現在一看到黑豹就害怕到了極點。可是黑豹那如刀一樣鋒利的眼睛卻是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
「你應該知道小兔去了哪裡？」黑豹把二虎叫到一邊問。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知道，可是有幾層的機會知道，小兔應該到了江城，找一個叫石寶的男人去了……」二虎實話實說。他現在希望黑豹立刻離開，越遠越好。
黑豹憂鬱如水，他喃喃地說了句：「江城。石寶，男人？」
[筆下文學Www.bxwx.net]
黑豹的人在上車前的那一會兒把信打開，信上簡單地一句話：我走後，把我的身體埋在地下室，我已經不想離開這個地方，永遠都不想……
黑豹回到了那個古老的院子，王頭和好婆婆已經冰冷，黑豹可以看出他們都是服了葯而去的。黑豹沒有悲傷，生命的結束有的時候是不是另一種方式的開始？
該結束的總是要結束的。而該開始的一定會開始！
黑豹把兩個人都放進了地下室，用水泥和泥土把他們深深地埋葬，埋葬了一段辛酸的往事和一個已經永遠沒有人知道的迷。
再一次離開，去找尋自己曾經錯過的所有！
黑豹是要去尋找小兔，他知道小兔在一個地方——遠方。
他不知道遠方究竟有多遠！
但是無論遠方有多遠，他都一定會找下去！
列車，一車飛馳如龍山水間。
遠方遙遙，沒有盡頭！人生的路卻一定會有盡頭。
黑豹端坐在過道邊，每停靠一個車站前後，過道里總會特別擁擠，而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手從不同的方向伸向他身上不同的口袋裡。但是結果總是一個，什麼也不會得到。
每一列飛馳的車上都有不止一個槍手。而今天這列車上好像特別地多。
黑豹似乎什麼也不曾發現，但是坐在他對面的一個人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這個人四十多歲，高瘦，文雅，眼睛雪亮，留著三絡與他這個年齡很不相符的鬍子，手裡輕搖著一把紙扇，居然很有幾分仙風道骨！
坐在黑豹裡面的是一個女大學生摸樣，清秀文靜，此刻，正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對所有的一切都絲毫不在意。鄰座來了幾個大漢，以前坐在那裡的兩個人立刻就自己站起來提著行李走了，因為他們感覺到這些人是來著不善。
黑豹心裡很清楚，他們豈止是不善而已？簡直是很惡！兩個兇相滿面的人望望那個低頭只顧看聖賢書的女大學生，一絲淫邪的笑就泛上了嘴角。一個三角眼眼站起來，有手拍拍黑豹的肩頭：「兄弟，我們換個位置如何？」
「不行！」黑豹淡淡地一口拒絕。
「要擋老子的財路是不？不要擋老子的財路！」這個大漢把嘴湊近黑豹的耳朵，小聲卻又惡又狠地說：「也不打聽打聽老子是誰，在哪裡混的？」
黑豹坐得直直地，面不改色，一言不發，也一動不動。
「等著，有你好日子過！」三角眼大漢怒目而視，重重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張口就把自己的列祖列宗也造了出來：「奶奶的鳥。」
在他的身後窗子上有一行字：嚴禁攜帶危險物品上車！三角眼大漢看到了忽然咧開嘴哈哈大笑，笑得前伏後仰，很少能有人知道他在笑什麼。
但是黑豹知道。
人就是最危險的物品，還有什麼比人更危險？
三角眼大漢在心裡發狠要給黑豹好看！
搖著紙扇的中年人微笑著對黑豹說：「兄弟，長路漫漫，我給你看一個面相如何？本人姓游，名堅強，走過四方，靠一雙眼睛和一張嘴巴混口飯吃，如果說得准，兄弟就給三十塊錢如何？」
黑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相信！」
「你還沒有聽我說，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準？如果我說的很准呢？」游堅強輕輕地搖著摺扇，胸有成竹。
「說！」黑豹與他對視了一秒鐘。
「兄弟目前為一個『情』字所困！」游堅強忽然一抖紙扇嘩地展開，雙目如電，深深地看穿了黑豹的心。
黑豹的心已經亂了，怎麼可以平靜？他從身上拿出三十塊錢給了過去，淡淡地說：「不要說了！」
「這麼准嗎？」那個女學生已經被游堅強深深地吸引了，女人總對自己的命運充滿了好奇：「給我也看看！」正說著三角眼大漢已經橫插到黑豹和女學生中間，大大咧咧地坐下：「先給老子看看，看得准給雙倍，看不準不要怪老子不給面子！」
黑豹沒有動，一動也沒有動。而那個女學生只好站起來帖在窗前看熱鬧。
「請把兄弟的右手給我看看！」游堅強認真地說。
「你看手還是看命？」三角眼大漢橫了一眼。
「看了你的手就知道你的命！」游堅強坦然。
三角眼大漢把右手在他面前搖晃了幾下，游堅強笑起來：「這位兄弟是靠一隻手賺錢的，好一隻抓錢的手！」
「說明白一點！」三角眼猛地一怔，然後遲疑了一下。
「你我都是走在江湖上的人，只不過走的路不同而已！有的時候，只可意會，不必言明，天地知道，你我知道就行！」游堅強微微一笑。
江湖上走的路不同，但是目的卻是一樣的。
三角眼大漢哈哈一笑，居然連連點頭：「咱們是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不犯井水！」游堅強也相視一笑，三角眼摸出一張鈔票給他：「錢不用找了，命也不用算了！」
三角眼大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後吹牛喝酒。車廂里暫時平靜下來，可是一到了半夜，一節車廂里居然有了五六個人聚在一起，一起行動，總是兩三個站在過道里，擋住人的視線，另外的則在那些昏昏欲睡的人身上亂摸，主要是摸錢，而且下手不是那麼溫柔，根本就不怕把人驚醒。
是槍手，也是搶手！
很快這些人就洗劫到了黑豹的面前，黑豹沒有睡，一絲不動，一言不發，他身邊的女大學生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三角眼大漢站在黑豹的身邊，一臉惡笑，手裡忽然跳出一把尖刀，刀尖壓在黑豹的脖子處：「好像你很拽的樣子？你拽什麼？有老子拽嗎？老子叫三眼彪，在這條道上混了十多年，沒人敢不給面子……」一邊說，一邊在黑豹身上亂摸，另一個人已經把女學生的錢包摸了出來。
黑豹依然平靜如水，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三眼彪在黑豹身上摸了好久，居然一分錢也沒有摸到：「你出門怎麼不帶錢？出門連錢也不帶還這麼拽？一定是藏起來了，說，藏在什麼地方？」一邊說一邊把刀在黑豹的身上上下移動比劃著要捅的架勢。
「拿開！」黑豹終於冷冷地開口，雖然已經是六月，但是卻有冬天的寒冷。
「嚇唬我！」三角眼橫眉豎目。
黑豹忽然動手了，他一伸手就抓住了三眼彪拿刀的手腕，三眼彪的手腕骨節發出一聲脆響，人一聲慘叫，刀就掉了下去，卻被黑豹的另一隻手接住，反手就把刀抵在他的腰上。
「叫他們都不要動！」黑豹冷冷地說。
與三眼彪一起的幾個人都目瞪口呆。
附近的人都被驚醒，只是望著這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叫他們退出這節車廂！」黑豹繼續冷冷地說。
幾個人退到兩節車廂連接的地方，黑豹放了三眼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三眼彪終於明白這個黑豹不是個好惹的人，恨恨而去，但是不多久就被銬住帶了回來，車廂里來了大批便衣警察，卻是來取證的。原來三眼彪團伙從一上車就已經被嚴密監視，只是在尋求機會抓捕。
「輸了！老子是輸給誰的？」三眼彪很不服氣。
「冷鷹！你總該服了吧！」一個便衣對他說。
冷鷹，所有槍手的剋星，神出鬼沒的反扒特警。
他有一雙可以看穿每一個槍手的眼睛，有一隻每一個槍手無法逃脫的手……
「冷鷹？」三眼彪立刻徹底地心服口服。
冷鷹，就在這輛車上，可是這車上誰才是冷鷹？
沒有人知道……
雨，暴雨。
風，狂風！
野狼郭跳跳的槍手部隊今天沒有出工，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只有突突一個人默默地躲在一個房間里，赤著上身，他的左手從手腕處往上有一條條刀割后留下的傷痕，而且有許多還是清晰可見，甚至有一條連翻開的白肉也沒有長在一起。
此刻，他已經舉起一把尖刀，刀尖壓在自己的手上，刀鋒已經慢慢地切進肉里，忽然猛地往下一劃，刀落下來的時候，他手上的血也如水一樣流了下來。
他的人挺直地站住，不動，眼睛只是看著自己的血往下流。
不停地往下流。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他不會說話，也就沒有人知道他的世界。他無聲的那個世界。
很久以後，他才打開一瓶白葯，抖在刀口上，冷冷的看著流出的血慢慢凝固下來。
這個時候狼牙剛巧進來，大驚失色：「你幹什麼？」
突突無聲地沉默，陰沉著臉。如一塊冰山上的岩石。
「媽的！」狼牙的嘴還沒有張開完，突突一聲吼叫，對準他的前胸就是一拳，然後高高跳起來，又一拳砸在他的背上。狼牙慘叫一聲，人一陣搖晃，就撲到在突突的腳下。
點點也進來了，什麼也不說，提起一張椅子，砸在已經倒在地上的狼牙背上！
這個時候驚動了黑蝴蝶和二虎，二虎躲在黑蝴蝶的身後，心有餘悸：「黑嬸，我估計突突是瘋了！」
「他不是瘋了，他是在想一個人？」黑蝴蝶淡淡一笑，用手勢對突突比劃了幾下，突突就自己靜靜地離開。
狼牙掙扎著爬起來，哭喪著臉：「突突很傷人，不要去惹他了！」
黑蝴蝶在心裡微微地嘆息了聲，不再言語。
突突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點點來到他的面前：謝謝你，那個壞人，我早就想打他一頓！
突突不語。
點點：你用刀划自己的手那麼深不疼嗎？
突突依然不語。
點點：我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因為你在想一個人，你想他一次，就在自己的手上劃一刀，想得越厲害，刀就劃得越深，血也就流得越多……
突突忽然咬著自己的牙，一絲痛苦的神色慢慢泛在臉上：你什麼也不知道，不要說了，我不許你再說了......
點點：其實你想的人已經來了！
突突驚諤：什麼？
那一天，黑豹真的出現在杭州城，野狼郭跳跳親自帶著手下的兄弟們去迎接他，黑豹和大家打過招呼后卻奇怪地問：「突突呢？」
「突突！」大家才立刻想起為什麼不見了突突。
黑豹立刻就抬起頭，四下里一看，遠遠地看見突突孤獨地靠在一根線桿上，一動不動，對他的到來居然漠不關心一樣。
「突突！」黑豹快步過去，突突居然轉過身去，等黑豹握住他的左手時才發現他的手有點冷，更有點顫抖，然後才看清楚他的眼睛——有點紅。
「突突，你怎麼了？」黑豹一怔。
突突很久以後：我沒什麼！
有一滴血從突突的衣袖裡滾落了下來，黑豹把他的衣袖挽了起來，然後看到了他手上的刀痕累累。
黑豹的心一緊，臉色已變了。
「告訴我，是誰？」黑豹把他拉過來靠近在自己的身邊：「我一定不放過他。」
突突：我自己沒有事划著好玩的……
「什麼？」黑豹沉默了！他忽然覺得突突有他自己的一個無聲的世界，一個永遠沒有人懂的世界。
那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二虎提心弔膽地躲在外面，他現在一看到黑豹就害怕到了極點。可是黑豹那如刀一樣鋒利的眼睛卻是他無論如何也躲不過的。
「你應該知道小兔去了哪裡？」黑豹把二虎叫到一邊問。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知道，可是有幾層的機會知道，小兔應該到了江城，找一個叫石寶的男人去了……」二虎實話實說。他現在希望黑豹立刻離開，越遠越好。
黑豹憂鬱如水，他喃喃地說了句：「江城。石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