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陳其昌原本已經準備告知劉辰龍要親赴硯海縣去參與對羅大海的審訊,臨到打電話的時候,卻又改變了主意。
他在電話里先是跟劉辰龍扯了不少閑話,才進入正題,半開玩笑地說自己可從來沒有問過案,第一次身臨其境,不免有點緊張。讓劉辰龍先跟他介紹一下關於這次審訊的具體安排。
劉辰龍卻是藉機先跟他訴起了苦,說了一大堆硯海縣的貧困歷史,然後才終於提起由於硯海縣一窮二白的具體縣情,看守所里自然也沒好配備,所以明天陳書記聽審,也就只能安排在審訊室的隔壁間,那裡有原本架設好的傳音設備跟報話設備,可以實時聽審、實時指示,不過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看不見審訊室的情況的,大領導想身臨其境恐怕是不可能了。
陳其昌低低「哦「了一聲,有點故做天真地問道:「居然沒有那種全息監控的指揮中心啊,我去年到沿海考察,那邊可是縣一級的公安系統都裝上了。」
劉辰龍苦笑地跟他打哈哈道:「陳書記,我們硯海是在山溝溝里窮了八輩子的地方,怎麼能跟沿海開放城市比。您就委屈委屈吧,別說全息監控了,連個單向玻璃我們硯海都還沒裝上呢。」
陳其昌放沉了聲音應道:「那我可真要批評批評你了,你這個縣太爺對我們政法系統很不重視嘛,一個單向玻璃才多少錢?公安工作就不需要與時俱進了?」
劉辰龍叫起撞天屈來:「我的大領導啊。你是不知道王連城那小子有多黑,說那那種單向玻璃是內部銷售地警用商品,還有防彈效果,報告一打上來就要二十萬,說是要連縣二看、局辦都要一起換上。我當場就給他打了回票,說你小子有本事乾脆就帶著幹警蒙上臉搶銀行去,硯海上上下下幾個月都在等米下鍋了。工資還沒著落呢。還防彈?我要是去搶劫也是窮得只能買西瓜刀了。」
他停了一下,忽然笑了幾聲。說道:「大領導,要不你們市政法委把這二十萬給出了,我立馬給王連城他們換裝去,保證是專款專用,決不拿去給那些鄉鎮大老爺抵工資。」
陳其昌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來:「小劉書記啊,你的手還伸得真長。居然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了,還說王連城黑呢,你還真差不到哪去。」
劉辰龍笑道:「我這也是為領導著想,您說要是這次您來聽審,能裝上這設備,也就不那麼寒磣了嘛。」
陳其昌輕笑了兩聲,說道:「你說得也對啊,其實王連城也不是在黑你。他說的這種東西我倒是知道,市公安局也是前幾個月剛剛裝上了。所以我想著,你們乾脆把羅大海帶到市裡來,我們就在市公安局的審訊室開審吧。」
劉辰龍微頓了一會,才語氣猶豫地問道:「陳書記,這……這不大好吧?無錯不少字羅大海可是個危險度極高的殺人嫌疑犯啊。」
陳其昌卻笑得很天真無邪的樣子。說道:「所以要你小劉書記親自出馬啊,你跟王連城他們安排一下,就把羅大海帶上來吧,畢竟我還是『六※#8226;二四事件』工作組的組長嘛,總得讓我老頭子看看羅大海是長樣子地吧。」
劉辰龍似是很躊躇了一陣,沒有說話。
陳其昌收斂了笑,沉聲說道:「羅大海的看管羈押地地點問題,原本你曾提出由市公安局來看管安全性會高一些,當時由於這個案子還沒有定論,我出於方便你們偵查工作的考慮。還是決定將羅大海留在了硯海。現在既然案子已經基本上有結論了。也不再需要審訊多少次了,那我看羅大海還是先放到市局二監來會比較安全一些。等案子進入審判階段再還押回去吧。你原來也是這個意思嘛。我看就這麼決定了。」
劉辰龍苦苦一笑:「您是領導,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陳其昌笑得很開懷:「這就對了嘛,你跟王連城他們協調一下,就定在這兩三天內,把羅大海送過來吧。你作為『六※#8226;二四事件』工作組的副組長,這件工作要親自過問親自抓,最好能親手把羅大海押送到市裡來。市公安局這邊我會做好安排的。一路上的安全工作可要做好,這是件大事,千萬不要出了紕漏。」
劉辰龍明白陳其昌的話中之意,心下微哂,應道:「陳書記,要是羅大海跑了,被殺頭的大概就換成我了吧?無錯不少字!」
陳其昌打了個哈哈,說道:「你劉大書記可是真會說笑啊,不過這件事你確實是要放在心上,要不然,殺頭是不至於,但打板子總是跑不了你地喲。」
劉辰龍不想再說,隨口應了兩聲,就收了線。
陳其昌放下電話,卻是心情大好。
自己畢竟掛著政法委書記、「六※#8226;二四事件」工作組的組長,照省里老領導傳過來的話看,這件案子是已經確定要辦成鐵案的。前面的推搪延誤雖然目前責任都掛在劉辰龍身上,但相應的風光地也都在他一個人身上,如果現在他把這件案子給辦結了,很可能上面還是會給他表功的,再怎麼說劉辰龍也是羅懷仁甚至黃立平的愛將啊。
事已至此,自己再不出頭去做點,搶搶風頭,豈不是有點犯傻?
不過他還是有點不願去硯海縣地,雖然他也覺得劉辰龍應該搞不出花樣來,但硯海縣終究還是劉辰龍的地盤。從上到下都是劉辰龍地班底,自己去那裡主持辦案,至少是很難凸顯出自己的重要性。
而把羅大海送到市裡來就不一樣了,劉辰龍在硯海那邊還有一大攤子事情情,總不可能成天泡在市裡。他雖然掛著個副組長,對於市公安局卻也是使喚不動的,終究還是要自己出面。而進了市公安局。硯海的那群公安更不敢隨時亂往上級部門跑。
反正這個案子已成定局,要是羅大海在市局有了突破。功勞自然是自己地,沒突破,至少最後定案把關的還是自己,省里市裡要論功行賞的時候,老領導也總算能有點話說。
他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押送羅大海地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危險性,但一來這件案子是省里市裡都盯著看地,他可不信劉辰龍敢在這件事情上面做文章;二來他已經對劉辰龍如此交代了。劉辰龍自然會明白羅大海要是出了岔子,自己也必然落不了好。
他故意不派市局的幹警過去幫忙押送也是這個意思,讓市局的人一下去,劉辰龍的責任就分散了,還不如現在這樣,可以讓他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保證不出事故。
他並沒有從開始時具體參與這件案子,對於這件案子地了解都是來自於一些卷宗。種種傳說倒是從王長盛還有其他人口中聽過一些,不過他陳老爺子是老馬列了,對於這種怪力亂神之論一向嗤之以鼻,他才不信有這麼一大堆全副武裝地幹警圍著,羅大海還能跑得出去,要是真有這個神通。早就走掉了,還會等到現在?還等著讓人砍頭?
而只要羅大海送入了市公安局地二監,安全方面就更不用他擔心了。
所以他思前想後,覺得自己這個臨時決定還是很英明地,現在唯一怕的就是劉辰龍這隻小狐狸醒覺了過來,跑去請示黃立平,由他出面來阻止自己,那樣的話,可就有點麻煩了。
但這次要自己去聽審的也是那隻小狐狸,如果他是有意向自己賣好。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同志。那應該不至於走這步棋才對,畢竟現在換屆在即。形勢還不明朗,自己是不會動的,黃立平可難說了。再說自己還兼著「六※#8226;二四事件」工作組組長,以後關於此案的種種結論總是要由自己往上報地,那隻小狐狸應該也是看中了這點,才故意向自己示好的。不過自己還是要先想好說詞,以防萬一。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又有點沉吟了起來:「那個小狐狸的棋路,實在讓人有點捉摸不透啊!」
但陳其昌卻似乎是過慮了,劉辰龍根本沒有去請示黃立平的意思,反是連夜積極落實陳其昌的指示,召集了王連城和臨時主持工作的陳副檢察長,在自己家裡碰頭。開始討論起了如何把羅大海送到市裡地路線方案。
王連城跟陳副檢察長前天都跟隨劉辰龍去見了羅大海,知道羅大海已經有了點想說話的意思,現在聽到陳其昌要把羅大海弄到市局去,不由得很有點憤憤不平,沖著劉辰龍說道:「劉書記,這個陳其……陳書記是怎麼搞的,原來我們就提議要讓羅大海直接由醫院進市二監,他又不肯!現在看著案子辦得差不多了,就又來這一出,他……他這簡直就是在折騰我們嘛。」
劉辰龍臉上微笑一閃即逝,淡淡說道:「王局座,你就別發嘮叨了。人家這是官大一級如父母,他陳書記發話了,我們聽命跑腿就是了,有可說的。」
陳副檢察長獻計道:「要不我們連夜突審羅大海,看看是不是能夠趕在他送往市局前有所突破。」
王連城眼前一亮,正想答話,劉辰龍卻失笑揮手止住了他們:「得了得了,別在這出餿主意了,案子就是案子,哪裡辦不一樣?你們這是怎麼了?原本推都推不掉的東西,怎麼陳書記一伸手,你們還真就當這是個香饃饃了?」
王連城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劉辰龍也不再多討論這個話題,徑自布置起了那天的路線與人員安排。
王連城在這方面是專家,原先就有所準備。拿出了地圖,正自討論間,突然響起了幾聲輕輕地敲門聲。
三人愕然抬頭,劉辰龍走過去開門,心裡還在嘀咕著來的會是誰。
他住的這裡是外地來的縣領導住宅區,左鄰右舍都是硯海縣領導班子里地成員,低頭不見抬頭見。本來下面地人就因著避嫌,談事都是另約地方。不愛往這跑。自從前些年有幾個來送禮的,被他嚴辭批評,弄得四鄰皆知,抬不起頭之後,除了工作就很少有人跑這來找他,所以他才把王連城他們叫過來,沒想到這節骨眼上卻有人找上門了。
劉辰龍正想著。打開了門,一陣香風撲來,站在門外地竟是祁楓。
劉辰龍不由有些呆住了,祁楓前些天剛因著億科地產的事回去了,他也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回來,一時還有些以為身在夢中。
祁楓卻有幾分心事重重地樣子,勉強笑了笑:「不請我進去?」
劉辰龍這才如夢初醒,忙拉開門:「祁董請進、請進!」
祁楓跨進門。聽著劉辰龍的稱呼,剛皺眉困惑道:「你怎麼……」抬眼處才發現了屋裡還有旁人在,不由微「咦」了一聲,臉上飛起兩片淡淡的紅雲。
劉辰龍忙著給三人介紹了,又是一番喧嘩。
祁楓苦笑道:「我剛剛是有些急事才過來找劉書記您的,不知道您這裡還有事情要忙。要不我明天再找您吧。」
劉辰龍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祁董你在外面先等一會,我們很快就解決了。」他知道祁楓深夜找上門來,肯定是真有急事要說,所以還是出言留住了她。
祁楓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劉辰龍跟王連城他們在房間里又商量了一陣,在這方面,王連城他們才是專家,劉辰龍只是在一些問題上拍拍板,細節性的問題具體交給他們去斟酌就可以了。
送走王連城兩人的時候。王連城還回頭嘿嘿地賊笑了一下。向劉辰龍擠擠眼,悄聲說道:「領導要保重身體啊!」
劉辰龍看著他那樣子。知道這個傢伙又想歪了,他那張沒把門的嘴不知道會說出些來,不過現在祁楓在裡面,又不好說,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劉辰龍關上了門,忽然覺得一陣莫名地情懷涌了上來。
夜闌人靜,心儀的女孩靜靜地坐在屋裡,等著自己。
雖然知道一切都不是這麼回事,但這股氣氛還是讓劉辰龍覺得很溫馨、很寧謐。
是以他連腳步都輕了幾分,靜靜地走到祁楓身邊坐了下來。微笑問道:「怎麼了?出事了?」
祁楓秀眉微慼,看著他,說道:「我把汪木兇案很可能存在幕後黑手的事報告了上去了。」
劉辰龍給祁楓跟自己倒上了茶,說道:「然後呢?」
祁楓嘆了口氣:「上面根本沒有記錄我的報告,反是告誡我,不要再插手這件案子。說是有大領導的指示,此案到此為止,不準再行深究。」
劉辰龍呷了口茶,淡淡說道:「這也是意料之中。」
祁楓微搖臻首:「但有件事很奇怪,上面在不准我插手這個案子的同時,讓我留意那只是否有那隻旱魃的行蹤,過一段可能會有人來協助我一起想辦法消滅那隻旱魃。」
劉辰龍微微一愕,望向祁楓:「哦?」
祁楓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很奇怪,旱魃本來就是此案的一部分,有理由上面既不讓我們插手此案,又會主動提起旱魃來?」
劉辰龍皺眉道:「其實這也不難理解,這隻旱魃是一個定時炸彈,如果不消滅他,萬一出了亂子可是會引起社會嚴重恐慌。」
祁楓嘆道:「我也曾這麼想,生存在這個世上地妖靈雖多,但很少像這隻旱魃來得這麼怪異的,或許是上面也看出他的危險性,所以才下決心要除掉他。但是……」
她看向劉辰龍:「你難道不覺得這裡面有些古怪?」
劉辰龍被祁楓提醒,想了一會。點頭道:「不錯,如果說上面意識到這隻旱魃危險,那麼製造這個旱魃的人應該更為危險才是,不可能要除掉這隻旱魃,卻要刻意放過這隻幕後黑手,除非……」
他心中驀然升起一個念頭,不由手一抖。幾乎連茶都潑翻了,劉辰龍卻是恍若不覺。猛抬處,正看見祁楓明眸中也閃過一絲驚恐地神色。
劉辰龍沉聲問道:「你也這麼想?」
祁楓卻又緩緩搖頭道:「但這還是有許多事說不通。」
劉辰龍詫異道:「怎麼說?」
祁楓嘆了口氣:「上面如果要殺汪木兄,有幾千幾百種方法可以讓他死得無聲無息,又怎麼會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又怎麼會挑在汪木兄帶著上面地任務到硯海的時候?」
劉辰龍點了點頭:「有理!」
祁楓又說道:「而且,如果這件事與上面有關,一開始他就可以讓此案遲早了結,絕不應該先後派楊日釗跟我來介入此案。使得這件案子的影響反而擴大了。」
劉辰龍嘆了口氣:「你說的是,可是……」
祁楓苦笑道:「我也想不明白,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越扯越亂。」
劉辰龍看了眼祁楓,似是猶豫了下才問道:「跟你直接接觸的……嗯……就是……就是你口中地『上面』本人?」
祁楓明白劉辰龍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說道:「你是懷疑有人假傳聖旨?」
她旋即搖頭道:「不太可能,與我們接觸地是一個專門設立的機構,人員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忠誠度應該沒問題,而且這種事情他們也不敢做假,畢竟我們還有好幾個渠道可以獲知訊息,只不過向上彙報地消息只能通過他們轉達而已。」
劉辰龍苦笑道:「那我就猜不透這裡面有玄機了。」
祁楓又想了一回,忽然轉看向劉辰龍,說道:「不說這個了。說你!」
劉辰龍愣了一下,笑道:「我怎麼了?」
祁楓盯著他地眼睛,說道:「聽說你變節了,準備把羅大海送去當替死鬼了?」
劉辰龍不敢直視她的眼,把眼神轉向其他地方,強自哈哈一笑,說道:「這……這有辦法呢?」
祁楓聲音轉寒,說道:「看著我!」
劉辰龍猶豫了一會,才僵硬地把頭轉了過來,苦笑道:「小祁。你這是干?」
祁楓卻是神色不動。說道:「告訴我,你到底準備怎麼做?」
劉辰龍看著祁楓。夜深了,兩個人這麼對視著,可惜相互之間談論地,卻都是如此不美妙地話題。
劉辰龍長長地嘆了口氣,語意滄桑地說道:「小祁,你不明白。我一個人,總不能對抗整個國家,所以我……」
祁楓卻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只是淡淡一笑,打斷了他:「這是借口,我要聽實話。」
劉辰龍小噎了一下,說不下去了,皺眉苦笑道:「這就是實話啊。」
祁楓微微搖頭,說道:「不是!」
劉辰龍雙手一攤,無奈道:「我都承認自甘墮落了還不行,那大小姐到底要聽樣的實話呢?」
祁楓卻是玉容解凍,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微偏臻首,笑道:「其實你叫我大小姐的時候,本小姐聽起來還是比較順耳的。」
劉辰龍又是微愕了一下,祁楓除了初見面那次表露了幾分嬌蠻本質外,一直是以很知性的面目出現。而自從上次似明非明地表露了心跡之後,更是甚少這般與他開玩笑,不過怎麼算,她現在也應該是拍案怒斥自己沒骨氣才是,又怎麼會在這當口跟自己調笑了起來。
劉辰龍心裡劇跳了幾下,隱隱明白了些,看著伊人語笑嫣然,卻是強自抑住,苦苦一笑道:「我都把羅大海送去當替死鬼了,大小姐就不怪我屈節從俗,全無骨氣么?」
祁楓卻若無其事地一笑:「你再不說實話,我可要走了。」
劉辰龍更是明白,雙眉一軒,一些話差點脫口而出,卻終究死死咬住了。
他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去不看祁楓,發狠道:「我都跟你說了,我是迫於壓力、迫於現實。你不知道啊,那些日子,從省里到市裡,從市委書記到我的老領導,曉之以情、動之於理,一天不知道說我多少遍,我只不過是個普通人,又怎麼逃得過這張人情關係網?更何況,我又能改變?少了一個劉辰龍,地球照樣轉,羅大海照樣殺,不合法又怎麼樣?證據不足又怎麼樣?既然那麼多大員們都點了頭,我這個七品芝麻官為就要那麼不聽話?」
他頓了一下,又說道:「再說了,我是個窮小子,無父無母,吃百家飯長大地,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置上面來。這個縣委書記,噢,不,是縣委代書記,是我十幾年辛辛苦苦才得來的。羅大海跟我無親無故,我為要為了一個陌生人來毀掉自己半生的心血?來毀掉自己的錦繡前程?」
他轉過頭,看著祁楓:「這些,難道不是實話嗎?」無錯不跳字。
祁楓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似是蒙上了一層霧氣,輕輕說了一句:「是!難為你了。既然這樣,我也不多問了,我……我走了。」
劉辰龍心中一痛,略咬住牙,臉上卻是哈哈一笑:「大小姐終於肯相信了。」
祁楓站起身來,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雖然祁楓並非弱質女流,但這麼深的夜,劉辰龍還是堅持送祁楓回到賓館。
月色很好,但一路上祁楓低頭默默,沒有再跟劉辰龍說上一句話。
劉辰龍心下黯然,雖然眼前的效果雖然正是他想要地,但為自己的心卻在隱隱作痛呢?
祁楓從未離自己如此之近,自己卻在一分分地把她推向遠方。
有好幾次,他都差點想向祁楓說出來,但卻終究咬住了。
有時候,隱瞞也是一種憐惜與愛。
劉辰龍送祁楓來到賓館門口,看著她一步步走向賓館,心也一分分往下沉。
祁楓眼看就要跨入賓館大門,突然停了一停,也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說了一句:「有些事,我明白的。你別總想一個人擔著,其實還是……還是會有人肯跟你一起分擔的。」
劉辰龍渾身一震,好半晌才苦笑著說了一句:「難道我騙人的功夫就這麼不過關?大小姐怎麼就是不相信呢?」
祁楓突然回頭,做了個鬼臉:「因為你是劉辰龍,我是祁楓啊。」說著臉色微紅,開著門,閃入賓館,飛也似地上了樓。
劉辰龍獃獃地站在賓館外面,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眼前、心裡滿是祁楓那從未見過的嬌俏可人的模樣。
月如水,輕輕披在他身上。
劉辰龍抬起臉,只覺得月光有些發燙。
他數個月以來一直鬱郁的心剎那間充滿了鬥志,直想對月高歌,仰天長嘯一番。
人生至此
夫復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