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屠老漢看看被搶走的掃把,還有一臉春情的兒子,知道這是八字有一撇了,也沒多問,走到一旁去剁番薯,要把豬養肥壯了多賣錢,兒媳婦快進門了,孫子也不遠了。

第二天天色還昏暗,屠大牛精神飽滿的起床開門,雞窩裡的十來只雞聽到動靜撲隆撲隆地飛到院子里,站在灶屋門外左等右等也沒人投喂,不得不就著月亮的殘輝飛到雞窩裡再睡個回籠覺。

先打了兩個蛋花湯喝下去暖暖身子,二三月早上寒冷的空氣讓身體火熱的漢子都有點打哆嗦,關上灶門,去了後院的草料房。

不再守夜后,草料房裡的火坑就斷了火星,屠大牛給重新點燃,架上粗樹枝,沒一會兒火苗飆的老高,把周圍黑暗的環境渡上溫暖的光亮。

抱捆茅草來,扯一把墊屁股底下坐著,就著火光開始續編茅草,又是編又是捆,添柴時就用腳給踩著別讓編的茅草給散了勁,等天光大亮了半張臉被火給烤的乾巴巴的,六尺長三尺寬的茅草頂也將將完成。

「飯好了,出來吃飯。」

「哎,來了。」

屠大牛打開房門,對著刺眼的太陽伸伸懶腰,進了灶屋第一件事就是噸噸噸的喝水,屠老漢皺巴著臉問:「不驚牙?」

「身強力壯,牙口好的很」,說著還鼓起胳膊上的肌肉給他爹看。

「老子年輕的時候比你還壯,你悠著點,別老了像我一樣時不時的牙酸。」

「噢。」

屠老漢早上烙的雞蛋韭菜盒子,韭菜是割豬草的白嬸子拿來的,說是遇到一大叢野韭菜,正是嫩的時候,就拿來給他們父子倆嘗個鮮。口感果然是好,生韭菜拌著熟雞蛋往麵皮上一攤,捏緊擱鍋里一烙,咬開凈是韭菜香,吃完嘴裡卻沒有韭菜發酵后沖人的味兒。

「還有韭菜嗎?」屠大牛伸著脖子把嘴裡的給咽下去,抬頭問老頭。

「沒得了,你吃慢點,要是還想吃我待會兒去田邊地頭找點去」,這莽兒子一口接一口的往嘴裡塞,他看著就覺得噎得慌。

「我只是餓了,不饞這韭菜盒子。」

飯後屠大牛洗碗洗鍋,他爹去大灶上熬豬食,他去後院先去把茅草頂子抱出來展開曬著,又拖著木鍬翻進豬圈開始鏟豬屎和爛糟的稻草,拎水把豬槽和殘餘的屎尿順著牆洞給衝出去,這下豬圈可算是乾淨了。

這一輪走下來,衣服上難免迸濺的有髒東西,但他沒像往常那樣洗澡換衣服,而是背個背簍拎把砍刀和鐮刀出了門,往後山坡的竹林走去。

半上午正是人出來溜達的時候,屠大牛跟人打招呼,「嗯,吃飯了,去竹林砍兩根竹子去」,路上看有小孩拎著小竹籃在挖野菜,他頓住腳步轉彎向她們走去。

「喂,小娃子,割的有沒有韭菜。」

幾個小丫頭蹲地上仰著頭沒敢說話,老實的把小竹籃遞出來給他看,往後趔著身子,一副隨時喊「有人打劫」的樣子。

屠大牛隻顧著翻看面前的小竹籃了,哪會看這小丫頭門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裡反而在嘀咕「村裡的小娃子太懂事了,話少人不渾」。

「嗐,真有韭菜,我跟你們換把韭菜咋樣?用兩個,算了,四根竹筍換一把韭菜,你們穩賺不賠」,這才抬頭看面前的幾個丫頭,嘖,至於嗎?我嘴裡含的有小孩兒肉?

也不再跟她們啰嗦,自說自的給定了下來,「行了,就這樣說定了,你們繼續挖野菜,待會我從竹林下來了就跟你們換,別亂跑哦。」

砍了兩根粗竹子剁成胳膊長的竹節,再給劈成竹板,又隨手挖了七八個竹筍,往背簍里塞兩根,其他的給用草藤綁著拎著走,踩著來時踩斷的草蒿和一些刺巴子往回走。

小娃還怪聽話,還在原地等著,要不是竹籃里野菜變多了,屠大牛還以為自己把她們嚇的不敢走路了。

看她們這麼聽話,他數著人數扔下拎著的六根小腿粗的大竹筍,「真聽話,小娃子你們該把韭菜給我了。」

只有動作沒得聲音,以物換物,各走各的,待屠大牛走遠了,幾個小丫頭才笑出聲,「他真的像我奶說的,是個憨大個兒,隨手割的韭菜換這麼大的竹筍」,「對,還一路給我們背下山……」

這番到家后,屠大牛才準備洗澡換衣服,因為想著下午去鎮上,洗澡出來后在院子里站一會兒才蹲下身嗅嗅,沒臭味兒了才放下心,把臟衣服扔洗澡水裡泡著開始擇韭菜。

屠老漢熬了八鍋的豬食才算把豬給餵飽,等那23頭豬崽長大了要熬的豬食還多,這上午的活算是乾的差不多了,正想出門找人拉呱,就看到他兒子蹲在院子里擇韭菜,「你不是說不饞韭菜盒子嘛,又擇韭菜乾啥?」

屠大牛莫名有點不好意思,但想著這種事以後不會少,也沒編瞎話,故意粗著嗓子說:「我烙幾個韭菜盒子帶給許妍嘗嘗,街上賣的不是韭菜老就是雞蛋少,不好吃。」

「呲」,屠老漢嘖嘖稱奇,「要是許丫頭成不了我老屠家的媳婦兒,我決不罵你。」

「放屁,會不會說話,她肯定是我婆娘,你出去玩去,別跟我說話,煩死了」,他蹲著挪幾步,背對著老頭子繼續擇菜。

老頭子被嫌棄也不在意,反而繞個半圈走到兒子對面,也蹲下來幫忙擇,手剛伸出去就挨了一巴掌,「洗沒洗手?不叫你擇,不想出去就撈個凳子坐著,免得待會兒站起來頭暈眼花又叫喚不得了。」

屠老漢被捋順了毛,也沒拿凳子,就站著支招,「別擱家裡做,帶上韭菜雞蛋去鎮上當著許丫頭的面烙,她燒火你掌鍋,你和面她切菜,那不得多出不少話可說啊,男人做飯的時候最能哄騙女人。」

他兒子沖他比了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屠大牛對他老爹支的招如獲至寶,心裡已經在想兩人圍著小鍋台親親熱熱地做飯了,又想起下午打算去給她架茅草棚子,有些遺憾的嘆口氣,「算了,我先給她把灶台上的棚子搭起來,我五大爺說過兩天有雨,不然下雨了許妍連個熱乎飯都吃不上。」

「嗯,這個重要,搭棚子你可別使小心思,頂棍砸深點,別風一吹又塌了,砸到人了可是大事。」

「你出門吧,別老說混話,我要是這樣的人,你早被踢出家門了」,屠大牛懶得理他,剩下的韭菜也不擇了,直接拿著乾淨的韭菜進了屋。

屠老漢也知道自己兒子是個說不出好話的人,心思還算正,但就怕啥時候瞎了心去干那混賬事,偶爾提出來嘮嘮,給他緊緊皮。

屠大牛架著牛車噠噠噠的到衙後巷時,許妍也剛進屋,聽到門響她就知道是屠大牛來了,他每次敲門就像敲自己家門,恨不得一拳給砸開。門開了就是他那咧著大白牙的笑臉,許妍看了也跟著笑了。

「讓讓,我把東西搬進去。」

「什麼東西?」許妍跟著他的腳步走了出去,看他摟抱捆茅草進屋,也把車上的裝竹板背簍往屋裡拎。

「你別拿,我勁兒大,我拿」,屠大牛快步走過來把背簍搶過來,讓她走前面,「你進屋去。」

兩三下把車上的東西都給轉進屋,「我把牛車給趕到官衙前面,擱這門前把路給堵死了,你進屋忙你的,我把門從外面給關著,一小會兒就過來了。」

趁著他走了,許妍趕緊洗把臉,把有些散亂垂下來的頭髮用桃木梳給抿上去,對著巴掌大的小銅鏡用炭條描了描眉,就聽到門開的吱呀聲,慌忙理了理衣服,用不慌不忙的步伐出了門。

屠大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變化,臉上頓時就笑開了花,心裡暗爽,賤兮兮地眨下眼睛,「哇,一會兒不見妍妍你變漂亮了。」

「……」

看破還說破的男人該被雷劈。

許妍冷清的形象瞬間破裂,又氣又羞,臉蛋脹紅,眼睛里水潤潤的,恨恨地吐出一個字:「滾!」

「現在更漂亮了」,他繼續火上澆油。

「屠大牛,我嚴重懷疑你昨天說的都是瞎話,我要反悔了」,她氣扭扭地威脅。

「嗐,你嘴變笨了,沒以前好玩了」,看門口女人的臉逐漸變青,屠大牛趕緊投降,不敢繼續瞎咧咧,「但是,比以前聰明,一下子就捏住了我的要害,我千辛萬苦追來的小媳婦兒,要是被我氣跑了我得後悔的躺地上哭三天三夜。」

許妍被他三言兩語逗的好氣又好笑,終於肯撕破那張清冷的外皮,快步走過去拐了他一腳,「讓你豬嘴張口就來,誰是你小媳婦,黑臉皮挺厚。」

「咱這臉皮,雖然沒你的白,但絕對比你的厚,比你那糙。」

「看出來了,昨天太陽太大了,曬的我頭昏,暈暈叨叨的被你這個謊話精給騙了,掉坑裡了」,許妍美目含笑,又帶點嗔怒,屠大牛陷在裡面回不了神,說出了心裡最盛的念頭:「許妍,我想娶你回家。」

許妍一秒變臉,「噢,允許你想想。」

男人瞅著她眼睛試探的問:「什麼時候能行動?」

得到了一枚驕矜的眼神和含糊的回答,「看你表現。」

「這就表現給你看,吶,這是給你帶的韭菜盒子,韭菜是野韭菜,我們村後面的荒山坡上的,雞蛋和面都是自家的,味道特別鮮,你天天忙著授課,家裡的鍋灶又小,烙韭菜盒子也麻煩,所以我給你做好了帶來,還是溫熱的,你現在嘗點?」

隔著麵皮,許妍就聞到那鮮香的味兒了,小咽口水,「那我嘗嘗。」

「給,你坐遠點吃,我來給你搭棚子,過兩天有雨,別把土灶給衝垮了。」

接下來的時間,許妍坐門口吧嗒吧嗒的啃了個韭菜盒子,心裡一直暗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面盒子了」,看那男人拿出鐵鍬和鎚子,擼起袖子在地上砰砰砰的往土裡砸樹棍子,她心裡只覺得安寧。

她這二十來年見到的男人,影響最深的就是她爹、屠大牛、還有陳寶禹父子倆,除了屠大牛,其他三個男人弱的弱,病的病,陳寶禹他爹還迷信怕鬼,整天神神叨叨的,以至於許妍對男人沒有特別好的觀感,甚至恨不得他們早點死了,免得糟污眼睛。而現在屠大牛蹲下站起敲敲打打,一個人像是在做一幫子人的活計。

有他在自己身邊她覺得特別安全,就像他是第一個踏進這個小院的男人,當他踏進來后,她沒感到危險和后怕,甚至會忽略這件事。

可能年少時能引起少女綺麗心思的少年,在長大相遇后,哪怕沒有結果,但對他還是有一份特殊的情感,可能源於對自己眼光的信任和對自己過往的肯定。

這個下午,許妍沒有像往日那樣繡花或是抄書,就在小灶旁邊轉悠,藉機給他遞竹板、草繩,順便拌拌嘴。

當溫度降下來后,許妍望望天,今兒下午時間過得真快,然後趕屠大牛下來,「別弄了,太陽快落山了,你快回去,免得天黑了趕路。」

屠大牛驚詫自己的速度,一兩個時辰能搭好的棚子磨蹭到現在竟然還沒完工,「沒事,我不怕黑,走夜路也沒關係,我給你綁好,免得這兩天你或我有事,來不及收尾,被雨一澆,今天算是白乾了。」

好不容易把頂棚給綁緊了,許妍趕緊把屠大牛往外趕,「趕緊回去,別磨蹭了,天黑不安全。」

把牛車趕來的時候,天上只剩下一抹餘暉,許妍幫忙給提到牛車上,也不在意那偷偷挪開門縫裡的眼睛,站在牛屁股後面有些扭捏的問:「你穿多大的鞋?」

「你要給我做鞋啊?」

「嗯,快說。」

「做鞋費功夫,你還要教書呢,挺麻煩的」,然而前嘴說麻煩,后嘴緊跟著就說:「八寸的,我不急你慢慢做。」

「話多,趕緊走。」

天色徹底昏暗了下來,聽著牛蹄還在巷子頭,車上的人形看著卻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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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開考了,願高考考生今晚睡個好覺,明天心態平穩,開掛上陣,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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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豬漢的寡婦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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