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七 渡江
入秋後的第一場秋雨竟紛紛攘攘下了三四天到了今天這才停歇。
陰霾的天空下自西而來的滾滾長江在瓜洲猛然收縮四公里寬的江面在這裡只有不到一公里寬了。江水洶湧而去拍打著巨石壘成的江堤出巨大的聲響。北岸上灌木叢生一人高的枯草隨著江風起伏不定。再往後便瞧見國防軍紅旗招展。笨拙的重炮仰起頭來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長江南岸。
「軍長炮兵已經準備完畢請指示!」
凱泰看了眼緊握在手的懷錶現在是早上八點三十七分距離渡江開始還有八分鐘。「八分鐘后準時開火。」
凱泰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平和可卻掩飾不住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興奮?是渴望?還是彆扭緊張?自個兒一個前清的貝子如今卻領著大軍橫渡長江起埋葬清王朝攻勢作戰的序幕一想起這些凱泰的心裡就百味雜陳。
一名年輕的參謀官瞥了眼江面上來回遊弋的鐵甲船堅定地說道:「放心吧軍長對岸只有兩千清兵如何是我軍的對手?清軍必敗我軍必勝!」
瓜洲古渡無數的登6艇已經就位國防軍士兵在船上分列兩旁安靜地坐著。在出趕到江邊前士兵們已經檢查過武器了可即將到來的戰鬥讓有些士兵習慣**地最後一次擦拭手中步槍靜靜地等待著戰鬥的到來。
「參謀長我這心怎麼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就是和日本鬼子面對面對峙著也沒今天這麼緊張啊!」曹錕湊到李良三身邊小聲問道。
「有什麼好緊張的?無非是過一條河流而已。我軍對面敵人兵不過兩千如何能抵擋我西北大軍?曹錕你們昨天抓的那幾名**細審問沒有?」李良三放下望向南岸的望遠鏡回過頭眼睛盯著曹錕。
曹錕一聽李良三突然提起了**細的事情不以為然道:「這個……那些人都是南岸跑過來的逃兵他們並未攜帶武器回去按照規定只要關幾天了路費就可以遣散。參謀長是不是小題大做了?」
李良三冷哼一聲面若嚴霜看著曹錕:「大軍就要過江南下此時出了**細極有可能泄露我軍機密。人先關著等大軍渡江之後再做處理吧。」
見李良三說的正經曹錕急忙肅容道:「是……我立刻將事情交代下去。」
「曹錕參謀長的話你別不愛聽凡事謹小慎微細節末端處理好了才能算是合格的將領……像你這樣粗心大意早晚吃虧……時間差不多了給後面信號。」凱泰看了下時間顧不得再教訓曹錕朝身邊的參謀揮了下手命令道。
八點四十五分瓜洲古渡萬炮齊鳴成串的炮彈向南岸飛了出去長江南岸一團團火球裹挾著滾滾濃煙此起彼伏江邊蘆葦雜木被煙團所吞噬巨大的轟鳴聲響徹雲霄。趁著重炮進行火力覆蓋江面上的鐵甲艦也依次抵近頻繁開火**擊。
「起航!」
一聲令下無數的登6艇從渡口駛了出來奮力朝南岸前進。寬廣的江面上千帆競渡百舸爭流。龐大的船隊順著北風而行行駛在船隊後面的是為了橫渡長江從天津等地徵集來的火輪船在火輪后拖著長長一溜小船。一門門輕型火炮被士兵們拉上了輪船架在船頭。有的船上還架起了6軍的輕、重機槍機槍**手半蹲在機槍邊上將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南岸隨時準備將岸上出現的不怕死敵人送入地獄去。
冒著黑煙的火輪靠近了江南後方支援炮火漸漸停止了轟擊炮聲稀落下來。江南岸上不多的一些清軍在軍官驅趕下心驚膽戰拿著自己武器打算守衛江堤。清軍的武器是無法與撲上來的國防軍相比較人數上又遠遠處於劣勢加之剛才一通炮火讓清兵魂飛魄散到現在還沒回過神來。對軍官所言只要站在岸邊就可以將敵人殺的片甲不留的鬼話那些清兵是萬萬不敢相信的。
越駛越近的輪船上響起了機槍怒吼子彈潑水般朝北岸零落的清軍掃了過去。機槍聲中在岸邊的清兵一個接一個慘叫著載倒下來。空中傳出幾聲尖嘯設在船上的六零迫擊炮言了炮彈拖著長長的白色煙跡劃過天際落入岸上。也許顛簸的輪船讓炮手失去了準確**幾迫擊炮彈並沒有落入清軍人群中而是在他們前後爆炸了身後塵土飛揚滾滾煙塵朝周圍擴散開岸邊江水被爆炸掀起了衝天濁浪。
本來就沒什麼信心的清軍士兵見敵人火力如此兇猛顧不得軍官怒喝阻止掉轉屁股哭爹喊娘四處亂竄幾名軍官見無法讓士兵賣命加之也膽怯於對手威名在一番攔阻士兵無效后也悄悄開溜了。
行駛在最前面的輪船停在岸邊後面拖著的小船解開纜繩爭先恐後朝岸邊靠攏很快船隻靠上了南岸船上的士兵沒等船隻停穩跳入還有些刺骨的江水高呼著口號衝上了北岸朝四處潰逃的敵人追殺而去。
曹錕從跳板上走上北岸他的《》戰士從他身後先後越過去將岸邊清軍架設的用於阻截登6的那些障礙一一清除沿著兩邊擴大灘頭陣地。
曹錕回頭沖跟在自己身邊的通信參謀道:「通知軍長我們四十九團於十月十二日上午……九點二十分順利登上南岸敵人已經潰逃後續部隊可以渡江。」
浙江杭州府。
府衙周遭到處都是提著上了刺刀的步槍穿著灰藍軍裝脖子后垂著長辮子的兩廣新軍士兵。天空烏雲滾滾整個杭州城內更是人心涌動。
這群兩廣的新軍入伍受訓到成軍攏共加起來不過一年的光景。士兵都是從兩廣徵召軍官卻大多來自劉坤一的自強軍。淮地出身的軍官與兩廣士兵二者言語之間本就不通講起話來形同雞同鴨講。平素只是**練問題倒也不多底下士兵熟悉了那幾句命令動作起來也勉強可以整齊。只是如今客居杭州廣州的老家革命風起雲湧出身廣東的士兵難免有了別樣心思。加之劉坤一遇刺自強軍嘩變軍官一個個如喪考妣早就失去了對下屬的約束力。就是這幾日光逃兵就有幾百號。有的更是成建制地逃跑。餘下的士兵什麼開小差之類更加不勝枚舉。
府衙門口幾名士兵一邊放哨一邊閑聊著。李蓮英打裡頭跑出來對著一名大頭兵就吩咐開了:「你就是你趕緊去通知你們岑大人就說老佛爺急召。讓他趕緊過來……」
換作從前李蓮英李大總統親自吩咐下來當兵的只有打千陪笑跑腿的份兒可今日不同往日。兩廣革命湖廣易幟何紹明的大軍徹底把小日本打得投了降。大傢伙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有今天沒明日保不齊什麼時候人家打上門大傢伙就得一拍兩散。什麼大內總管老佛爺都保不住腦袋走狗就更不用提了。是以那士兵一聽就不樂意了擰著眉頭不冷不熱地道:「對不起了上頭交代兄弟的任務就是看好衙門口。其餘的事兒兄弟可不伺候。」
「你……」李蓮英還沒等作那士兵已經劈頭蓋臉地數落過來:「大總管你還別生氣。兄弟不過實話實說……也就是兄弟們仗義吃了朝廷一年兵餉怎麼著也不能事到臨頭就跑了。還在這兒給你們把門你去軍營裡頭瞧瞧打報告請假的裝病的乾脆丟下傢伙什就跑了大營裡頭還剩幾個?說句不好聽的那叫大勢所趨。這朝廷已經眼瞅著完了這個時節誰他媽還樂意跟著你們一塊沉?」
他剛說完周遭附和聲一片。
「老老實實待著得了躲一天算一天什麼時候人家大軍來了大傢伙一拍兩散……換一身皮到哪兒不是混?」
「月餉三兩三***到手能有二兩就不錯了……還是雜色的!養家糊口都不夠指望老子還給朝廷賣命?」
「老佛爺又怎麼了?老佛爺也不能差餓兵……」
李蓮英臉色數變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好半晌不但沒作反倒堆起了笑臉。渾身**索一番……現出來的急沒帶東西索**一咬牙講個上好的玉扳指退了下來遞將過去:「列位行行好老佛爺著急。真出了事兒回頭岑大人來了大傢伙都不好交代。」
那士兵接過扳指瞧了半天臉色好看了點兒:「約莫能換幾個大洋……成你等著吧老子再給朝廷效回力。」
李蓮英臉色僵硬那扳指是幾年前從內庫踅**出來的明朝留下來的少說也得五千兩銀子就這麼給了幾個泥腿子……誒實勢不如人處處得低頭。
自個兒一輩子跟著大清難道說這大清真得就沒救了?這日本人也是前頭不是挺凶的嗎怎麼說投降就投降了?蝸居浙江四面八方到處都是敵手……何逆、革命黨最可氣的就是那些做了2臣的督撫一個個表忠心沒命地催促**殺向杭州恨不得立刻就亡了大清……老佛爺精神頭一天不如一天看樣子也是時候找後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