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被俘獵魔號
在黎明的晨光中醒來,心因為恢復成人型后的海德變得異常輕鬆。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后就跳起來迅速換上美麗的裙子,對著鏡子中的自己自信一笑。
昨天看見海德的時候自己狼狽死了,今天一定要給他留下個好印象。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海德,竟變得有些忐忑不安。
我該跟他說些什麼?或者說我該怎麼跟他打招呼呢?
對著鏡子,開始研究起自己的微笑還有動作,語氣。
「HI~」傻笑的樣子真蠢!
「睡得好嗎?」真白痴的開場!
「早餐想吃點什麼?」
……天啊!我真是弱爆了!長嘆一口氣泄氣地坐在床上。
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啊!又不是第一天和海德認識,幹嘛要讓氣氛變得這麼尷尬疏遠啊!就像以前一樣和他說話不就好了?!反正我已經是他的未婚妻……
「不,馬諾里。我真的想吻你……」
「我喜歡你,瑪麗娜。這句話原本是想等詛咒解除后才跟你說的,因為背負詛咒的我沒有追求真愛的權利。但現在,我決定提前告訴你,我害怕會在詛咒解除之前就失去你。請原諒我之前毫無惡意的謊言並相信我,瑪麗娜。」
「我喜歡你,瑪麗娜。雖然現在還無法證明我有多喜歡你,但如果你肯給我機會,我一定會讓你感受到我的心。所以,告訴我,我以後要去哪裡找你?」
「你到底在拒絕什麼?!難道非要等到快死的那一刻,你才會承認你對我的感情嗎?!瑪麗娜,你說過,你喜歡我。我聽得真真切切,記得刻骨銘心。我不會讓你再離開我!」
……
過往和海德在一起的每個片段再次在腦海中清晰,心因為這樣的記憶而快速跳動著,臉頰也緊跟著紅起來。
深吸一口氣站起來,快速活動著四肢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海德變成狼之前,我們之間的感情已經進展到非常明朗的程度。雖然後來因為詛咒,我們沒辦法再進一步相處,但我對海德的感覺卻沒有絲毫的遞減。我想我應該表現的自然一些,這樣才會讓海德更快地適應恢復成人後的生活。
說服自己後端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餐點走出房間。
敲了敲海德房門,並沒有馬上得到回應,過了一會又敲了敲。
第三次敲門后,海德才打開門。
「哦,」我愣怔了下匆忙收回自己的視線,「我想我還是等你洗漱完再來好了。」
出現在門后的海德,形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不但沒穿上衣,就連頭髮都亂糟糟的,更讓我費解的是他頭髮上的汗水還有重重的呼吸聲,像是正在做某種劇烈運動。
正要轉身,突然從海德房裡躥出一個人影。
驚詫地看著衣衫不整的唐從我身邊走過,心像被大鎚重重地敲擊過!
手中的托盤一下子無力地掉在地上,我完全懵了。
為什麼唐會從海德的房間里出來?為什麼他們都看上去那麼倉惶狼狽?難道海德和唐之間……
艱難地轉頭回去卻發現海德早已經關上房門,世界一下子凌亂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我的腦袋裡混亂不堪,根本無法理清自己剛才看到的。心像從身體里飄離了出去,整個人混混沌沌地走到甲板上。
「我有話要跟你說。」當唐再次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的情緒突然像刺豚一樣鼓脹起來,揮起拳頭不由分說地將她打倒在地。
這個該死的女人,不但勾引利奧還毀了我的海德!我要殺了她!殺了她!我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唐的身上,她絲毫沒有反擊的機會。
「見鬼!你瘋了嗎!!」利奧衝過來將我從唐身上強行拉拽起來,我卻更瘋狂地要掙脫開。
「冷靜下來!給我冷靜下來!」萬般無奈的利奧只能用雙臂緊緊圈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讓你想殺了她?!」
「為什麼要碰我的海德?!為什麼要碰我的海德?!!」失控地對唐質問,阿道夫把唐扶了起來后詢問她事件的原因。
唐擦了下唇角的血漬后鬆開阿道夫走到我面前,她堅毅的眼神讓我收起了身上的利刺。
「我沒有對你的海德做出任何越軌的事情。是阿道夫讓我給海德送早餐,我去的時候他的門是虛掩著,他蹲在地上看起來很痛苦。我走過去要幫助他,卻被他一下子抓住!」唐說著突然拉扯掉身上的披肩,露出她修長的脖子后告訴我說,「我拚命要逃,卻差點被他掐死。」
唐雪白的肌膚上果然有幾道血紅的淤痕。
「沒錯,是我讓唐送早餐給海德的。」阿道夫在一旁證實道。
我這才冷靜下來。
「瑪麗娜,你的海德很不正常。」唐最後用一句警告性的話結束自己的申述。
我懊惱死了,因為自己的胡亂猜疑竟對唐大打出手。
「對不起,我……」內疚地要解釋,唐卻收攏披肩后從我面前走開。
「我去看看她,希望沒有太受傷。」阿道夫追了過去。
「這下你高興了。」利奧也不悅地鬆開我。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那樣……」
「如果我是你,現在就跳海謝罪!平時也沒覺得你有多能打,怎麼一牽扯到海德就生猛像頭髮瘋的母狗!這下好了,以後再沒人敢對你的海德動歪腦筋。」
利奧的話又點燃了我的憤怒。
「你才是瘋狗!」用力推開利奧后,快步走進船艙。
我承認這件事情是自己太敏感太緊張,都沒有問清楚就胡亂髮脾氣,更丟臉的是我竟然跟唐動手了?!瑪麗娜,你再怎麼說也是摩根家族的繼承人啊!那些淑女禮儀課都白學了嗎?!怎麼可以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動武?!呀!!真不要活了!!
氣沖沖返回房間,脫下身上的裙子換上一身水手服后氣嘟嘟地躺在床上。
「咚咚咚,」有人敲門。
「我聽說了甲板上的事,你還好吧?」西門站在門外問,我羞愧地一直無法抬頭。
「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一件事,」西門走進來謹慎地說道,「海德能恢復成人並不是詛咒被解除的原因,而是因為他吞下的那兩枚圓球。那球是格萊普尼之鏈的一部分,很久以前沉落在黑暗之泉中,圓球內一定帶有少量殘餘的泉水,所以才暫時壓制了海德身上的詛咒,但這一切都不是長久之計。圓球不是普通人類的身體可以承載的,一旦泉水滲透完后,圓球就會反噬容器的精血,到那時你的海德就危險了。」
海德會突然恢復成人的原因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可真相卻讓我更加苦惱。
「今天早上海德會襲擊唐的行為就是一個信號,我們必須在情況變得更糟糕前,」西門停頓了下說,「把圓球從海德身體里拿出來。」
「不,這一定是你想拿回圓球的借口,」後退一步道,「我不相信你。」
「就是怕你誤會,所以之前才沒有跟你說明海德的情況,但現在你也親眼所見了,海德他確實有異常!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可以問艾瑞克。」
西門側移一步,讓身後的艾瑞克走到我面前。
「我要聽真話,艾瑞克。」不安地看著艾瑞克,希望能聽到不一樣的回答。
「主人說的都是真的,要救海德就必須把圓球取出來。」
「不!」反應強烈地否定道,「海德的異常也許是因為剛剛恢復成人後的不適應!也許是有不愉快的事情讓他很煩躁!不一定就跟那些圓球有關……」
關於格萊普尼之鏈的事情,只有西門最清楚,現在他告訴我海德會恢復成人是因為圓球,會攻擊唐也是因為圓球,我雖然嘴上倔強地否認這點,但內心已經開始有些動搖,特別是在艾瑞克也給了我同樣的答案后。
「你現在還可以不相信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海德的情況會變得越來越糟。」西門沒有再繼續強迫我相信他而是握著我的肩膀勸說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接受,但如果你想海德安全,就最好接受現實。再好好考慮下,我等你的決定。」
西門和艾瑞克離開后,我一下子無力地坐到床上,雙眼空洞地看著顛簸搖晃的地板,嘴裡喃喃地念著,「海德他才剛剛恢復成人,還不到一天……我不能那麼做……」
「瑪麗娜!快出來一下!」又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我從恍惚中喚醒。
「你最好去看看,海德和利奧打起來了!」阿道夫一臉焦急地說,我拉開門衝出去。等我來到海德的房間時,屋內一片狼藉,海德和利奧正扭打在一起,海德掐著利奧的脖子將他放倒在桌子上,利奧想踢開壓在身上的海德卻被海德搶先踹中膝蓋,頓時無法動彈。
「住手,海德!」拉住海德的胳膊想將他們分開,卻被海德用力甩開。這個間隙,利奧趁機用手指戳中海德眼睛,這才讓自己從海德身下逃出來。
「帶她離開這!」利奧一瘸一拐地走向我並催促阿道夫將我帶走,可很快恢復過來的海德再一次攻擊利奧。海德先用腳又踹中利奧受傷的那條腿,然後用胳膊從后勒住利奧的脖子,將跪倒在地的利奧整個人90度地向後掰彎……
「啊——!!」利奧痛苦萬狀的叫聲還有姿勢讓我的心微微發顫。海德快要把利奧的脊椎折斷了卻流露出一副享受的快樂表情?!!
「放開他——!」阿道夫也按耐不住地衝上去,卻在剛一靠近就被從海德手裡丟出去的檯燈砸昏在地。跌坐在地的我被此刻的海德徹底嚇到,他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那個海德,他徹底失控了。
「嗖——!!」
疏忽間,我的眼前閃過一根羽毛,緊接著海德就轟然倒地,再也沒了任何反應。
「你還好吧?」唐從我身後跑過去扶起利奧關心地問道,我這才反應過來起身走到海德身邊。
海德的眉心上插著一根羽毛,準確的說像是某種飛鏢之類的暗器。
「這只是麻醉針。」唐走過來取走海德眉心上的羽毛後放進一根細小的管子里。我有聽說過這種武器,在非洲大陸上很多原始居民用它去麻醉獵物,使用非常簡便,只需要對準目標把針從管子里吹出即可。原來唐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她又一次救了我和利奧。
「唐的判斷沒錯,海德真的有問題。」利奧搭著唐的肩膀走過來說,在我們離開后利奧為了找出海德攻擊唐的原因就來到這裡,沒想到海德就像唐所描繪的那樣,情緒有些不對勁。兩人沒說幾句海德就發怒地要趕利奧走,利奧因為擔心海德建議他去找阿道夫檢查下,這下便徹底激怒了海德他非要說利奧居心叵測想害死他,於是就先下手要殺死利奧。
利奧決定在海德醒來之前把他關在艙底的牢房裡。
「誰也不能把海德再關進那個又黑又髒的牢房裡!」我立馬否定利奧。
「你看到了他剛剛對我所做的,如果再繼續放任海德,下一個被殺的人也許就是你!」利奧生氣地對我咆哮。
「也許有個可以折中的辦法……」阿道夫揉著紅腫的額頭從地上爬起來,打斷了我和利奧的爭吵,「我們可以把海德綁在房間里,這樣即便他醒過來,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況且,把海德關起來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我們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海德變成現在這樣?」
這個時候還是作為旁觀者的阿道夫最為清醒,要不是他提醒我差點忘記了西門的建議。
「瑪麗娜,你們在浮島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海德會突然恢復成人?」阿道夫問。
「其實……」
正要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說出來,就被推門聲打斷。
「我們被海盜獵人的船盯上了!」一名水手慌慌張張地衝進來報告道,利奧立馬緊張地單腳跳出房間,唐緊追其後地跟上去架起利奧的肩膀幫他走上甲板。
「在開戰之前,我們先把海德處理好。」阿道夫提醒我,隨即我們就拿出繩索將海德牢牢地綁在床上,為了防止他醒來後頭腦不清醒地傷到自己,我還在他的嘴裡塞了塊硬布。
「對不起,海德。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在海德的眉心落下一個親吻后就和阿道夫一起跑上舷梯。
視野遼闊的海面上,一艘比鯊無赦號還要大的三桅帆船正快速向我們駛來。利奧指揮著海盜們迅速升起所有的風帆並準備好炮彈準備迎戰。
望遠鏡中,三桅帆船上的旗幟在陽光下張揚地飄動著,那是……
「獵魔號!」我脫口而出道,整艘船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那艘船的底細。
「狗娘養的,又來煩老子!」利奧厭惡地說著,快速轉動著手中的船舵。獵魔號是泰勒的船,原本就是我們獵人家族內赫赫有名的戰船,現在從它的移動速度可以判定泰勒肯定又對船進行過改良。儘管鯊無赦號已經開足馬力,卻還是很快落入獵魔號的射程內。
砰——!!當第一枚炮彈落在臨近鯊無赦號的海面時,飛濺起的巨大浪花讓我從頭淋濕到腳,船身劇烈地晃動了下,我差點被摔進海里。
「準備好武器迎戰!」利奧命令道,海盜們迅速拿出各自的武器。
砰——!砰——!接二連三的炮彈繼續射向鯊無赦號,雖然我們也進行了反擊但很明顯我們的射程沒有獵魔號那麼遠,根本就無法擊中目標。
之前兩艘船的一場交戰中,是變身成狼的海德嚇跑了泰勒,這一次我很沒有自信能再次擊退他。且不說泰勒這次一定比之前準備的要充分,單就是鯊無赦號上的海盜們也因為昨天逃離漩渦的事還沒有從疲累中恢復,況且利奧現在又受了傷,如果真要開戰,鯊無赦號贏得機會還不到一半。
拿起望遠鏡又掃視了下周圍海域的情況,然後跑到利奧面前強行奪過船舵后掉轉船頭,駛向左舷一羅經點的方向。
「我們藏進霧裡!」
利奧很快明白我的做法但卻並不認同,重新奪過我手中的船舵后憤憤地說,「讓我在那蠢豬面前像婊子一樣逃跑?!開什麼玩笑!」
因為利奧的攪合,鯊無赦號再一次被獵魔號擊中,飛濺起的木屑緊貼著我的臉頰飛過,一陣割痛感。
「他們是有備而來,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要逃你自己逃,這是我的船,我說了算!」
話音剛落,又一枚炮彈擊中了我們副桅杆,斷裂的桅杆倒在甲板上一個水手被壓在下面,當場身亡。
就是這樣危機的關頭,利奧還固執地要迎戰,我真是又氣又惱!!
「給我聽好你這莽夫!海戰的技巧並不是像你這樣沒大腦地迎戰,而是要懂得有進有退!我們逃跑並不代表懦弱,是說明我們有頭腦!」握住船舵和利奧較著勁,「上一炮他們打中我們的副桅杆,下一炮如果打中主桅杆,我們就無路可逃了!先藏進霧裡,甩掉他們再找機會反擊!」
「就算整艘船都被擊沉,我也絕不做逃兵!」利奧用身體輕輕撞了我一下,腳下濕滑的船板讓我一下子跌坐在那裡,為了從利奧手裡搶走船舵我頓時靈機一動想到一條妙計。
「啊!」裝作崴到腳樣子痛苦地呻吟了下,利奧立馬擔心地蹲下來詢問我,「我早就警告你,不要來干涉我。到底傷到哪了?」
假裝傷勢很嚴重地捂著自己的腳踝,利奧小心翼翼地捧住我的小腿要為我檢查傷勢。我的手在身後慢慢勾到一條纜繩,不動聲色地將纜繩打了個環套,當利奧專心致志地研究我到底傷到哪裡時,我趁其不備地一下將他的雙手套住后迅速收緊環套上的結扣,將利奧捆住后按倒在船板上!
「見鬼,你到底要做什麼!快放開我!!」利奧氣急敗壞地扭動著,我又動作迅速地將他的雙腳也一起綁了起來。
這下被我五花大綁的利奧再也不能發號施令了。
轉動船舵,將船頭的方向再次向著濃霧的海域。身後的獵魔號像是看透了我們的心思,更加的窮追不捨!越來越多的炮彈落在船上,海面上……鯊無赦號還從沒有現在這樣狼狽地落荒而逃過。
「放開我!你他媽快放開我!!」
耳邊轟隆的炮聲將利奧的吼聲完全淹沒,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內心不停祈禱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直到濃霧完全吞沒了鯊無赦號的船尾后,我才長吁一口氣。沒有了目標,獵魔號自然就停止發射炮彈,雖然還不確定他們是否會跟進大霧裡,但至少有一點可以確信,在這樣能見度還不及五米的惡劣環境下想再找到鯊無赦號的影子……除非發生奇迹。
擺脫了獵魔號襲擊后,阿道夫立馬在甲板上組織起搶修工作。炮彈擊破的船帆被放了下來重新織補,斷掉的桅杆也被豎立起來,水手們抱著大量的麻絮堵上船身的裂縫……鯊無赦號雖然遭到創擊,但主要部件還算完好。
海上濃霧的出現是沒有任何規律和時間性的,這一刻還能隱藏其中,下一秒如果海風吹來也許就眨眼散去了。
獵魔號既然已經發現了我們,絕不會就此罷手。希望阿道夫能儘快修復鯊無赦號,這樣就能為我們爭取更多離開的時間和機會。
「你下次要是再綁我試試?!」
正思考著,身體就突然被人從後用纜繩捆住。
是唐給利奧鬆了綁。
「放開我!」掙扎著卻被利奧一收手裡的纜繩,身體就勢被拉了過去跌進他懷裡。
「最後一次警告你,這是我的船!下次再做這樣違背我命令的事……」利奧威嚇地說著靠近我道,「就把你吊在桅杆上當旗!」
我一點也不害怕利奧的威脅,因為他弄錯了一點,「這是海德的船,如果他來指揮一定會同意我的意見,退而求保,絕不會像你一樣拿全船人的性命去送死!」
我的話很明顯戳中利奧的痛處,他一下子將我提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我說,「既然你這麼確定他會聽你的,那就去好好陪他吧!阿道夫,把她和海德關一起!!」
阿道夫為難地站在一邊,正要為我求情就被利奧一句冷冰冰的話堵了回去。
「誰再違背我的命令,就像這木桶一樣!」利奧說著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朝面前的木頭投擲過去,中刀后的木桶砰一聲裂成幾塊。
「遵命,船長大人。」阿道夫無奈地走過來從利奧手中接過我后將我帶進船艙。
「雖然利奧的做法有些偏激,但我能理解。想想看,利奧可是一個從骨子裡就不會退縮害怕的海盜,逃跑對他來說是比殺頭還要大的侮辱。你先在這裡待幾天,等他冷靜下來后一定會放你出來的。」阿道夫將我綁在椅子上后說道,「我會給海德再灌些安眠的藥劑,這樣你在這裡的時候他就不會醒來給你帶來危險。」
「可不可以幫我傳句話給艾瑞克?」
我沒有讓阿道夫直接傳話給西門,因為我很清楚阿道夫非常討厭西門。
「告訴他我同意了。」
阿道夫雖然不明白我這句話的含意,但還是答應了我。
我想一旦艾瑞克知道我同意他取走海德身體里的圓球后,肯定會和西門找來這裡。到那時我和海德就能重新獲得自由,只是……海德馬上又要變成狼了,我還有好多好多話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講……
我想起海德回到鯊無赦號上后親吻我額頭時說的那句話,「明天見,我的瑪麗娜。」
這個明天,究竟還要等多久?
「我的演技天衣無縫吧?」
正閉目養神著,耳邊就傳來利奧那個傢伙的聲音。他從我身後繞過來,看上去一點也沒有生氣,更沒有仇視的敵意。
「你來幹什麼?!」
「噓,安靜點。」利奧說著就俯身靠近我,蔚藍色的眼睛里跳躍著不懷好意的光點。
「離我遠點,你這莽夫!」
「我可比你這個蠢蛋聰明多了!」利奧一下子捏住我倔強的下巴,讓我只能看著他,「聽完我的計劃,再罵。」
就這樣利奧捏著我的下巴,把他所謂的計劃說了出來。
原來利奧一直在尋找如何解除自己身體內蟲蠱的辦法好讓整艘鯊無赦號擺脫西門的控制,沒想到在梅努埃林族先留下的日記本中就提到過這種可怕的巫術。利奧相信只要除掉蟲蠱的主人,那他身體里的蟲蠱就自然而然不能再被喚醒。利奧期間無數次想找機會殺了西門和艾瑞克,但考慮到黑暗之泉和解除海德詛咒的可能就遲遲沒有動手。後來,當利奧看到海德恢復成人後才最終下了決心。
不得不說利奧最近考慮問題真是越來越周全,他先給我分析了幾種可能,之後又給出每種可能的解決辦法,用他周密又詳盡的計劃說服我。
可能一,如果海德身上的詛咒已被解除,他不會再變成狼時,利奧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西門和艾瑞克,他倆一死利奧就能獲得自由,利奧會帶海德去尋找最好的醫生治癒他的情緒失控;可能二,如果海德詛咒解除只是暫時性的,那我們還需要去求助一個人。
利奧提到卡洛爾,說她當初要利奧尋找的東西就是西門身上的那條手鏈,之前因為手鏈上沒有圓球所以沒有被認出來,直到這次我們從浮島回來后利奧才確定那就是卡洛爾要的東西。利奧決定用同樣下迷藥的辦法把西門和艾瑞克迷暈后殺掉,之後再駕駛鯊無赦號返回梅林鎮去找卡洛爾,讓她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
「真不敢相信,你到今天還能相信那個惡毒的女巫?!」
「那西門呢?經過這麼多事情之後,你還能相信他要找的黑暗之泉就真的能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卡洛爾才是對海德施下詛咒的人,只有她去解除才最可信。」利奧說服著,將一瓶龍舌蘭酒遞到我面前,「就算我們最後不去向卡洛爾求助,只要得到那條手鏈我也能帶你找到黑暗之泉。所以,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這瓶酒帶給西門和艾瑞克,親眼看他們喝下去……」
一直以來,西門和艾瑞克的飲食都是由艾瑞克親自負責,所以利奧才需要我去幫他。利奧說他是故意在甲板上跟我起衝突,這樣西門他們才會認為我們倆個關係不融洽。一會利奧就放了我,而我則要非常氣憤地去找西門和艾瑞克訴苦,這瓶龍舌蘭就是為西門和艾瑞克準備的,只有這樣西門他們才不會防備我拿去的東西。
利奧說在我們從浮島回來的當晚他就想這麼做的,可看到我太疲累就沒有開口,今早他去找海德時候也正是想和他商討這個計劃,沒想到海德聽后就情緒激動地發起瘋來。
「想想西門主僕為了控制我而對我所做的一切,你難道不怕他們為了控制你繼續為他們賣命而對海德動歪腦筋嗎?」見我一直沒有回答,利奧繼續說道,「海德現在已經恢復成人,你也絕不希望看到他再發生什麼變故吧?」
不得不承認,利奧的這番說服讓一直抵觸他的我有了些動搖。
先不考慮那些分析是否都正確可行,光是利奧最後提到的那點就已經觸動我內心最在意的問題。我開始重新思考,是否要相信西門的話讓他把海德身體里的圓球取出來?西門看上去對那條手鏈非常在意,這讓人很難排除他會對我說謊而騙走圓球害海德又變成狼的可能;艾瑞克因為是西門的僕人,他或許也同樣會對我撒謊了;再想到西門對利奧種下的蟲蠱,又很難不去聯想他為了拿到圓球而不擇手段地傷害海德……
目光看向一旁還沒有清醒的海德,他平靜的臉上絲毫沒有痛苦的痕迹,那兩個在他體內的圓球真的會傷害他嗎?如果讓它們繼續留在海德體內,海德是不是再也不會變成狼了?怎麼辦?我到底該選擇哪一邊?
「看著我,瑪麗娜。」利奧鬆開我的下巴改為握住我的肩膀認真地說,「你和海德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絕不會讓自己失去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可以發誓,如果我沒能把海德完好無損地還給你,就讓我被心愛的人,親手殺死!」
利奧加重語調的最後幾個位元組沉沉地落在我的心裡,我一直搖擺不定的心終於停下來,妥協的看著利奧眼眸中的自己,緩緩地點了點頭。
剎那間,微笑如絢爛的花朵在利奧的臉上綻放,他激動地靠過來,像是要吻我,卻在嘴唇即將靠近我時忽然停在那裡,低垂的雙眸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便直起身來鬆開我。
這樣的利奧竟讓我有些小小的失落感……一直以來,利奧對我總是想親就親,想怎樣就怎樣,可今天的他卻控制住了自己……因為他認識到那樣做有多野蠻無禮嗎?還是他的心裡有了其他的顧慮?我的腦子裡閃過唐的笑臉……也許是因為有了唐所以不再對其他的女人舉止輕浮。
「你必須答應我不殺西門和艾瑞克。」在利奧幫我鬆開繩索后我又提出了一個條件,「我可以幫你把他們迷暈,在我們找到其他解除蟲蠱的辦法前可以一直讓他們睡著,這樣你也不會有任何危險。」
利奧猶豫一陣后答應我,「一個月為限,一個月後如果沒有其他解除蟲蠱的辦法,就算我不動手,他們也活不了。」
「一言為定!」接過利奧手中的酒瓶后又走到海德面前,將他臉上的頭髮拿開后又深情地看了他很久。
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手指撫摸過海德的臉后,毅然地走出房間。
我決定先到艾瑞克那裡,這是一種說不上來的第六感讓我相信自己能很容易先搞定他。艾瑞克讓我進他的房間,像個老朋友般聽我訴苦,又在我的一再央求下陪我喝酒聊天。我雖然有些內疚,卻已經不能回頭。艾瑞克很快在迷藥的作用下暈倒在桌子上,利奧的手下走進來將他拖出去帶到艙底的那個牢房裡。
事情已經沒有任何退路。
在敲開西門的房門前,我始終有些忐忑不安,可當我一隻腳邁進房間后,那種緊張感就立刻消失。像利奧所說的那樣,我繼續表演著同樣的劇情,一邊憤怒地數落利奧的缺點,一邊咒罵他是個混蛋。西門說他已經聽說了今天的事並誇讚我做的對,我倒出龍舌蘭酒讓他陪我一起喝,西門卻拒絕了我。
「想喝酒的話,去找艾瑞克陪你吧。我只能這樣安慰你。」
我忽然想起來,認識西門這麼久還真的一次都沒有看過他喝酒……難道,該不會,倒霉的是他不會喝酒吧?!!
這個想法讓我一下子被嘴裡的烈酒嗆到,一個勁地咳嗽起來。西門用力拍著我的肩膀給我遞來一杯水。
在準備接過水杯的那幾秒,我飛速開動腦筋,想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為了海德,我豁出去了!!
假裝喝醉的我一把推開西門的手,水杯啪一下掉在地板上。在西門俯身去清理的時候,我猛地向喉嚨里灌幾大口龍舌蘭酒,然後身體一歪倒向西門,確切的說是將他撲倒在他,然後趁其不備地親上去將嘴裡的酒強行灌進了西門的嘴裡。
西門被我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呆了,他瞪大眼睛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我,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表情。為了不被拆穿,我只能繼續佯裝醉酒地在他身上嘻嘻哈哈地胡言亂語。
「哈哈,對不起,意外,意外……」
我擔心死了,生怕西門起疑心,可我更擔心的是那一點酒能不能把西門迷暈?如果藥量不夠,我又該怎麼辦?難道再去強吻他一次嗎?!!
當我從西門身上搖搖晃晃地爬起來時,西門說了一句,「我對酒過敏……」后就頭一偏昏過去。
驚喜不已地衝出房間,讓利奧的手下趕快進來帶走西門。
「你是怎麼做到的?」利奧看到凌亂的房間后困惑地問了一句,我卻生氣地把酒瓶塞給他說,「下次要迷暈你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誰能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利奧派人叫來了還毫不知情的阿道夫,很顯然關於這個計劃,利奧只告訴了我一個人。
利奧關上門后把計劃告訴阿道夫,並吩咐他在我們找到去除蟲蠱的辦法前絕不能讓西門和艾瑞克醒過來。阿道夫雖然覺得這樣做太瘋狂冒險,卻已經不能扭轉。
「如果他們醒過來,我就立馬殺了他們。」阿道夫說著最壞的可能后就要離開,我想追上去勸說阿道夫不能這樣做,利奧卻拉住我說,「別擔心,阿道夫可是忠誠的天主教徒,他的一雙手只能去救人。」
「如果你也信耶穌,我就可以徹底放心了。」鬆開利奧的手,準備去看看海德。
剛走出房間沒幾步,船身就猛地一震,緊接著就聽見有慌亂的腳步聲從舷梯上跑下來,海盜們驚慌失措地大喊:「我們被偷襲了!是獵魔號!」
神經又一下子緊繃起來,匆忙跑上舷梯。
甲板上早已經變成混亂一片的戰場,剛剛的撞擊聲就是兩艘船的舷接,獵魔號上的獵人們有的從船板上跑過來,有的盪著繩索落在鯊無赦號上……他們來勢洶洶,勢如破竹。
「接著!」利奧丟過來兩把水手刀讓我防身,我接住后立馬乾掉一個正向自己衝來的獵人。可他們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很快就應接不暇地後退起來。
「這裡交給我,你去海德那裡!」正在跟獵人交鋒的利奧提醒我道,我這才想起來仍被綁在房間里的海德,如果有獵人闖進去,毫無反抗之力的海德將會非常危險。
正轉身要離開,一道紅色的影子突然從網上飛跳下來落在我面前。
她的頭髮是像金色陽光一樣的顏色,蓬鬆捲曲的披散在身後;一身鮮紅色的束身衣將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展露無疑;也許是因為月光的關係,她的臉顯得非常蒼白,這卻更為她精緻媚惑的臉孔平添了幾分使人疼惜的姿色。大概是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我竟然一時有些失神,直到手中的水手刀被她的長鞭捲走后才恍然清醒。
在她的長鞭第二次向我飛來時,我縱身跳開,鞭子擊中我所站位置的一個木桶,頓時裂成兩段。沒有片刻的喘息,她的鞭子再次朝我甩過來,我飛身撲到一旁想去拿起自己的武器卻被她察覺后,提前將我的水手刀卷掉進大海里。
她一步步向我走來,目光中露著濃濃的殺意還有一種不該有的熟悉感。和她對視的時候,我竟然開始在心裡反問自己,之前是不是見過她,又是不是做了什麼讓她非常憎恨的事情……可是我翻遍所有的記憶還是一無所獲。
雖然我們之間還有幾米的距離,但我已經完全沒有逃走的機會。她的鞭法既准又狠,如果我現在站起來逃走,不出一步就會被她長鞭擊中。
就在我認為自己無路可逃時,利奧突然從一旁衝過來擋在我面前,那女人立馬甩出手裡的鞭子要阻止我卻被利奧抓住。
「快走!」利奧回頭對我大喊,我這才有機會逃開。
當我不顧一切地跑到艙口時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眼利奧,他正在和那個紅衣女人苦戰。紅衣女人的鞭子已經將利奧纏住,他用盡全力沒有掙脫后便突然向紅衣女人跑去一下子將她壓倒在身下,紅衣女人拿出一把匕首刺中利奧的後背,利奧狠狠地用頭撞向紅衣女人後迅速跳開,趁她還沒能緩過神來就已經將身上的鞭子繞上不遠處的一根桅杆,成功地將收縮力轉移后從鞭子的禁錮中逃出來。
利奧一隻手按壓著自己受傷的後背,一隻手握緊長劍做出隨時進攻的姿勢,雖然氣喘吁吁卻始終揚著鄙視意味的唇角,輕蔑地看著紅衣女人……這一刻,利奧的形象被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子裡。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雖然總是滿嘴髒話,舉止又輕佻下流,但每次危難的關頭都會挺身而出。特別是現在,第一個想到海德安危的人竟不是我,而是他……利奧,我到底該怎樣看你?
顧不上繼續關心利奧的傷勢就衝下舷梯,事實上我完全不擔心那紅衣女人能傷害利奧,畢竟我曾親眼所見利奧受傷的地方會自動癒合。
等我闖過同樣混戰擁擠的走廊來到海德的房間時,房間里竟然站著……
泰勒?
心忽地一沉,一種厄運襲來的強烈感覺。
「瑪麗娜?」泰勒輕揚著語調轉身看向我說,「我們終於又見面了。」
「你在幹什麼?!」我的視線掃到泰勒身後的桌子,有一個戴紅帽子的侏儒正趴在海德身上,正要走過去卻被泰勒的手下死死地架住。
「放開我!放開我!!」我的掙扎毫無作用。
泰勒走過來,摘掉手上雪白的手套后勾起手指抵住我的下巴,用力抬起來道,「看來跟這群骯髒的海盜混久了,再美的淑女也會變得粗俗不堪。」
「拿開你的臟手!」怒罵著扭過頭,更加擔心海德身旁的那個侏儒。
「不許碰他——!!」
下巴上再次傳來一陣痛楚,泰勒用力夾住我的下巴后把臉湊上來惡狠狠地警告道:「除了我之外,不許你再擔心任何人!」
「做夢!」
泰勒的眼裡閃過一道寒光,巨大的憤怒像是要一口把我吞掉般。若是在以前,我會幸福地認為他是因為喜歡我而對其他人產生的嫉妒,但現在我只會認為這是他自私的佔有慾,想讓我痛苦的手段而已。
「你至始至終都是我泰勒的東西,就算我不要你,你也不能再屬於其他人!」泰勒霸道地說著就想強吻我,面對這樣的侮辱我只能緊咬牙關用力地掙扎,可泰勒卻無恥地固定住我的頭讓我無法動彈,驚慌的淚水很快溢出眼眶,泰勒就那樣看著我,沒有再繼續前進,就像在欣賞我的痛苦般,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快要被他的眼神羞辱死了……
「不再這裡!」侏儒忽然開腔說道,嗓音像極了知更鳥。
泰勒忽然停下他的動作,鬆開我走過去問道:「你確定不在他身上?」
「確定。」侏儒篤定地點點頭。
「一枚都沒有?」
「是的,一枚都沒有。他體內的東西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那是什麼?」
「不知道,聞起來雖然很像珠寶卻非常邪惡,我們最好不要碰那玩意。」侏儒說著就從桌子上跳下來,看到我后竟紳士地摘掉頭上的紅帽子向我鞠了一躬道:「你好,未來的拉特瑞夫人。」
拉特瑞是泰勒的姓氏,他這樣稱呼我無意就是種嘲諷。
「請你弄明白一點,我的未婚夫叫海德.梅努埃林。」
侏儒回頭看了眼海德后嘖嘖嘴,又轉頭一臉正經地對我說,「他絕不是你最後的選擇,你應該相信我的眼光。」
侏儒又向我走近一步,用食指和中指對準自己的雙眼後補充道,「我們侏儒能把黑暗中一切都看清,你的命運早就被我看穿了。」
「那你的命運呢?!」說著就曲起膝蓋狠狠撞上侏儒的手肘,他來不及反應就做出了自插雙目的自殘行為,當即痛得哇哇大叫。
「索蘭多,別鬧了,快做正經事。」泰勒走過來不悅地命令道,叫索蘭多的侏儒用手捂著不停流淚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后彙報道:「這些窮鬼身上所有的金幣加起來還不到一袋!而且那些金幣都是非常普通的東西,不是我們要找的寶藏。」
泰勒想了想走過來逼問我道,「你們把寶藏藏到哪了?」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少跟我裝蒜!我說的是索魯克島的秘密寶藏!」泰勒抬高了聲調。
「不,知,道。」毫不畏懼地一字一頓地回答,泰勒的臉頓時氣得鐵青。
「那好,你不知道,這船上總有人會知道!」泰勒說著就對他的手下做了一個手勢,一個健碩的獵人走過去將海德從桌子上鬆開后一下子扛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放開他!!」激憤地就要衝上去,泰勒卻一個跨步走上來一把將我舉起來也扛在肩膀上帶出房間。
我用力捶打著泰勒卻怎樣都無法從他的肩膀上逃開,而那個叫索蘭多的侏儒卻一臉興奮地跟在泰勒身後,抱著一把四弦小吉他哼唱起了不知所謂的歌謠:「美麗的姑娘羞答答,帥氣的小伙笑哈哈,姑娘啊你馬上就要嫁給他,卻還假裝生氣地在怒罵……」
「閉上你的臭嘴!!」生氣地對索蘭多大吼了一聲,又繼續反抗掙扎。
因為有泰勒的手下幫他開道護航,走廊里的海盜根本無法靠近我,不一會我和海德就被強行帶到了甲板上。
「砰!」泰勒向天開一槍后,清了清喉嚨說道,「都給我看過來,你們這群骯髒的臭蟲!」
泰勒的話讓甲板上如火如荼的戰事戛然而止,所有人同時看過來,大家的視線中都是相同的一幕——還昏迷著的海德被獵人從肩膀上摔下來,無能的我也被泰勒嘭一聲摔在甲板上,泰勒的火槍迅速對準我的眉心,我僵直著身體坐在遠處一動不敢動。
這恐怕是我這輩子最遜,最丟臉,最沒用的一刻!!
「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把手上的武器都丟掉。」泰勒傲慢地下達著命令,所有鯊無赦號的海盜都看向利奧,我也不例外。
「你到底要做什麼?!」利奧怒吼著抬手將手中的長劍甩飛出去,鐺一聲扎進離泰勒雙腳不到三公分的地方。
「啪——!」寂靜的甲板上傳來一聲清脆響亮的鞭子聲,紅衣女人的鞭子抽中利奧的小腿讓他頓時跪在甲板上。
「我就是要看到你現在這樣子,哈哈……」泰勒大笑起來,我攥緊拳頭恨不得把他的嘴撕成碎片!
利奧之後,阿道夫第二個放下武器,緊接著其他的海盜也都陸續放棄了抵抗。我的心難過地揪在一起……
「沒想到你們這群哈巴狗還挺齊心的,好,現在再給你們一分鐘的時間,誰來告訴我,這船上的寶藏去哪了?」泰勒繼續用言語羞辱著所有人,此時此景是我登上鯊無赦號這麼久以來過得最漫長的一刻,比同惡劣的颶風鬥爭還要難熬。
靜,靜,還是靜,整條鯊無赦號上鴉雀無聲著,時間隨著從船帆上滴落下來的海水而一秒一秒地流逝著,很快就過去了一分鐘。
「是真的沒有人知道?還是沒有人想說?」沒有得到答案的泰勒一把將我身邊的海德從甲板上拎起來,還沒做出下一步動作就聽見利奧噌地一下跳起來說:「放開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據我所知,海德才是這艘船的船長,如果他不知道,誰又會知道,你嗎?」
「我知道!!」截斷利奧的回答,我站起來說,「你要找的寶藏只有我知道。」
泰勒一臉狐疑地看著我,我繼續補充說,「你說的沒錯,海德是鯊無赦號的船長,而我是他的未婚妻,」為了讓泰勒相信,我舉出自己帶著戒指的食指展示給他看,「那麼重要的寶藏,他當然只會告訴我。放了海德,我就告訴你,寶藏藏在哪!」
我這樣說時,眼角的餘光匆忙看向甲板上的利奧,生怕他衝動地走上來揭穿我。幸好有阿道夫在,利奧被攔了下來。
「你最好不要騙我!」泰勒鬆開海德後繼而揪起我的衣領,他的眼睛里露著兩道寒光,像是在對我警告,又像要把我看穿。
「你要答應我,拿到寶藏后就放了我們所有人。」泰勒是那種生性多疑的人,為了讓他徹底相信我,我必須要演得非常逼真。
「我想你弄錯了一點,你現在根本沒有資本和我談條件!」
「如果你不答應,那乾脆現在就殺了我,反正得到寶藏后也是死,不如現在就死!」我閉上眼睛做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現在,我就是要和泰勒來一場心理戰。剛剛在房間里,我曾否認過自己知道寶藏的事,現在又突然咬定說自己知道,依據泰勒的脾氣他肯定會在內心反覆思量很久。
等待泰勒回答的時間又是漫長的。
「好,我答應你!但找到寶藏后,你必須跟我走!」
現在不是跟他討價還價我去留的問題。
「我要你以拉特瑞家族的尊嚴起誓,如果反悔,拉特爾家族將永遠被世人恥笑。」
泰勒最看重的就是家族的尊嚴,因為他自己已經是內定的下一任拉特瑞家族的接班人,除非他想解散家族,否則絕不會做出自己斷送下半生榮華的蠢事。
「夠狠!」泰勒怒瞪著我,咬牙切齒地崩出一個字「好!」
內心一陣竊喜,蠢驢!不是我夠狠,是我太了解你!你這麼鍥而不捨地追蹤鯊無赦號,費盡心思地要得到索魯克島秘密寶藏,這說明這個寶藏對你來說非常重要。用它來跟你談條件,就是讓你當場閹割,估計你也會考慮的。
「把這群臭蟲都給我綁起來!他,他,她給我分別關起來!」泰勒指著海德,利奧還有我命令道,剩下的海盜則都被三五一群地捆綁起來,放在甲板上的監視圈內。
在從甲板被送進船艙內的這段時間裡,我迅速回憶了下整個過程。
鯊無赦號現在還深陷在濃霧的包裹中,這樣雖然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行蹤卻忽略敵方也可以利用濃霧作為掩飾,突然偷襲我們的壞處。獵魔號能在濃霧中發現我們,絕不是件容易或要靠運氣的事情……「我們侏儒能把黑暗中一切都看清,你的命運早就被我看穿了。」我忽然聯想到了那個古怪的侏儒怪,難道是他的幫助才讓泰勒在濃霧中發現了我們?
「這些窮鬼身上所有的金幣加起來還不到一袋!而且那些金幣都是非常普通的東西,不是我們要找的寶藏。」我繼續想到侏儒索蘭多的一些古怪言行,越來越相信他絕對是幫助泰勒的一個得力助手,他們的目的都是寶藏。
現在的獵魔號,除了有超級武器優良的戰船,訓練有素的獵人外,還有一個能幫他的侏儒……鯊無赦號這次真的是遇見勁敵了!現在謊言也已經說了,接下來就要想辦法如何才能在不揭穿這個謊言的基礎上,把敵人不知不覺地幹掉!
「快走!」身體被人從后推了下,用力前傾的同時目光意外地看到了斯蒂芬的房間,他的房門大開著,床上沒有人。
剛才在甲板上我似乎並沒有看到斯蒂芬……他去了哪?不會已經遭到……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斯蒂芬時又內疚地把自己臭罵了頓,與此同時我又想到了另外兩個人,西門和艾瑞克。
該死!!他們不會發現那兩個還被關在地牢的人吧?如果西門和艾瑞克被弄醒,或者是他們自己醒過來……利奧體內的蟲蠱……我的頭皮一陣緊繃,後背一身冷汗,簡直不敢繼續往下想。
「你怎麼了?為什麼要說謊?」身後的利奧走上來湊近我的耳朵,用幾乎耳語的聲音問我,我正要回答他就被人強行分開來怒喝道:「不許交頭接耳,快走!!」
我回頭看了眼利奧,用唇語對他說了三個字:「相信我。」
希望他能看得懂。
我和利奧,海德被關在三個鄰接著的房間,我被關在船長室里。被關進房間后,我就開始思考應對泰勒的計謀。很快我就有了答案。
既然泰勒要找寶藏,那我就給他安排一個寶藏好了,我想到西門要去尋找的東西。如果我把他們引到約克角半島,到那時泰勒肯定要帶上我和海德利奧他們上島尋寶,而他的手下就會被留下來看守鯊無赦號的海盜還有自己的戰船,這樣一旦離開獵魔號我們就有了可以逃生或是反抗的機會。
接下來我又想好了一些細節的地方,正納悶為什麼泰勒還沒有來提審自己時,門就被人一大腳踹開來。
門外站的是,那個紅衣女人。
我強裝鎮定地看著她,不出聲等她出招。
紅衣女人在關上門后就走過來,她先是仔仔細細地將我的臉打量一番,然後問了我一個做夢都沒有想過的問題,「你,認識威廉?」
心口忽地一窒,一陣狂風從腦子裡刮過,一張早已被自己強行遺忘的臉在腦海中霍然清晰,雙手條件反射般地攥緊。
她為什麼會問威廉?她認識威廉嗎?她和威廉又是什麼關係?如果他們認識,她又是什麼?人類還是吸血鬼?她這樣看著我是要做什麼……為什麼我會有種已經淪為獵物,在劫難逃的感覺?
「威廉是我的朋友。」我艱難地讓自己說出這句話。
「朋友,哈哈……」紅衣女人狂笑起來,那笑聲讓我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我怎麼從不知道,威廉還有你這樣的朋友?」紅衣女人從我身上站起來,繞到我的身後,一根冰冷又蒼白的手指從我的下巴上掠過,撩起我耳後的頭髮,俯身湊上來,她呼出的氣息噴在我的脖子上,那裡的皮膚立馬像被凍傷了一樣緊縮著。
「讓我看看你有什麼特別,會讓威廉願意為你犧牲……」紅衣女人說著就深吸一口氣,我的大腦頓時空白了,時間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停在這裡,一種再熟悉不過的感覺衝擊著我的記憶,我彷彿靈魂脫殼般看見身後的這個紅衣女人在我的脖頸間張開了鋒利的尖牙……
我的靈魂在吶喊,呼救,可我的身體卻像石頭一般僵硬地坐著。
「住手愛瑪!她是我的。」泰勒的出現讓我的靈魂剎那間返回自己的身體,一度停下的呼吸和心跳瞬間恢復。
「我知道她是你的,我只想嘗一口而已。」紅衣女人抱怨著放下我的頭髮,當她從我身邊走過時,還挑釁地張開嘴在我面前毫不掩飾地收起她的獠牙。
她是,她果然是吸血鬼……我以為威廉是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僅剩的一隻吸血鬼,沒想到她也是……
泰勒站在門口,一副送客的架勢,紅衣女人路過他時還挑逗地勾了下泰勒的下巴,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我在想什麼!泰勒那樣的人渣怎麼會討厭美女的挑逗?!!
「以後你最好不要單獨和她在一起。」泰勒關上門后就說了一句像是警告又像是關心的話。
「如果可以,你和你的所有手下最好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生氣地回敬一句。
「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誰?」泰勒走近問,我白了他一眼懶得回答。
「看來你真的很健忘,」泰勒扳過我的臉說,「她是……威廉的妻子。」
我懵了一陣,然後那紅衣女子的形象和我從威廉那裡描繪出的妻子的形象同時浮現在我眼前,我很難把她們完全吻合在一起。可威廉的妻子名字確實叫愛瑪,是轉化了威廉的吸血鬼。單憑這兩點確實可以認定那紅衣女子的身份,只是有一點我完全想不明白……威廉的妻子為什麼會和殺死威廉的兇手在一起?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愛瑪不是早已經死了嗎,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成為替泰勒賣命的手下?太讓人困擾了……
「在想什麼?」
「想你究竟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欺騙了愛瑪!」
我的話里暗含著會對泰勒產生威脅的另一層意思——如果愛瑪知道你就是殺害她丈夫的兇手,一定不會放過你。
「欺騙?」泰勒輕揚著語調重複,鬆開我的下巴后說道,「究竟是她欺騙了威廉,還是威廉欺騙她呢?瑪麗娜,沒想到經過這麼多事,你還是那麼單純。真讓人不放心啊。」
「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不需要你操心!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小心有天醒來,你的腦袋已經被愛瑪咬掉!」
泰勒思慎了一會後突然笑著說,「是啊,我可不想自己的腦袋搬家,要不你幫我吧?幫我除掉愛瑪?」
我徹底糊塗了,完全不知道泰勒的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按理說他應該非常器重像愛瑪這樣擁有超於常人能力的吸血鬼當得力助手,為什麼又暗地裡想除掉她?
我覺得這是泰勒在跟我開的玩笑。
「我討厭你!討厭幫你做任何事!」
泰勒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然後他突然雙臂撐在桌子上看著我說,「那麼我們就來好好討論下,唯一一件不會被你討厭的事情吧?告訴我,寶藏在哪?」
話題終於回到重點,面對泰勒拷問式的眼神,我表現得非常從容,為了讓他更相信自己,我又利用上西門繪製的那份去約克角半島的地圖,欺騙泰勒說就是藏寶圖。
泰勒按照我所指出的方位很快在這間船長室里找到地圖。看見泰勒雙手捧著地圖,兩眼放光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泰勒一定不知道這個房間一直是一個他還不曾見過的西門所用,所以就以為是海德住在這裡,這地圖自然而然就是海德留下的。
「這麼說,你們此次航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去島上拿回寶藏?」
我知道泰勒在懷疑什麼,想必他一定在海上追擊了我們很久,所以才好奇我們的航線和終點站。
我必須要有個足夠說服他,為什麼在藏了寶藏后又長途跋涉來取寶藏的原因。
「因為,我答應了海德的求婚!我們要舉辦一場世紀婚禮!要拿這些財寶買城堡,買莊園,買僕人還有今後下半生無憂無慮的生活。」
泰勒上次落敗逃跑前,他還並不知道我早已經答應海德求婚的事情,也並不知道海德就是那隻把他嚇走的巨狼,所以這個理由太無可挑剔了!
「哦……」泰勒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然後將地圖收進衣服里後走過來對我說,「這個願望我一定滿足你,但婚禮上的主角只能是你,和我。」
「無恥!誰要嫁給你!我們的婚約早就取消了!」
「是嗎?我怎麼不知道?好像在我出發來尋找你之前,南希夫人還叮囑我說,只要我把你帶回去,你就是我的妻子,今後由我們一起領導偉大的摩根家族!」
「你撒謊!南希夫人根本不會把摩根家族交給你這樣的人渣!所以她才會派斯蒂芬……」話語突然斷在嗓子里,我猛然間意識到被激怒的自己竟然失控地說出了斯蒂芬,泰勒還不知道斯蒂芬也在鯊無赦號上。
「你剛剛說了誰?」泰勒掏了掏耳朵又湊上來,「我記得那小子已經屍沉大海了?難道他還活著?」
「是死是活都跟你無關!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成之後放了船上的所有人。」雖然現在還沒有找到斯蒂芬,但在茫茫大海上,他又能跑到哪裡去呢?如果泰勒的手下找到了斯蒂芬,希望他能再次逃過泰勒的魔爪。
「你行。」泰勒不悅地說著離開我,很快叫進來幾個手下。因為被我算計了,泰勒的脾氣變得很火爆。
「把整艘船都給我徹徹底底地搜個遍!就是一隻老鼠也要給我抓起來!」泰勒咆哮道,一頂紅帽子從外面跑進來。
「有發現!有發現!」叫索蘭多的侏儒一個勁地向上蹦跳著叫嚷,泰勒這才收斂起脾氣問他發生了什麼,索蘭多說船里突然出現了一股強烈的財寶氣味,而且還在不停移動。
泰勒猛地看向我,目光像把刀一樣朝我揮過來,「我早就說過,你最好不要騙我!」泰勒生氣地將我從椅子上拉起來,強行帶出船長的房間。
泰勒一定以為我對他撒了謊,在他正被我耍得團團轉時,有人正暗地裡轉移著寶藏。
「怎麼會突然就有了氣味?!是不是你之前糊弄我?!」泰勒一邊快步走,一邊質問著索蘭多,索蘭多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面一直跑還要解釋說,那氣味確實是突然就出現的,他絕沒有偷懶。
索蘭多帶著泰勒停在一間水手房前,指著緊閉的房門小聲地說,「氣味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艾瑞克的房間我再熟悉不過了,裡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還有草藥,心想著也許索蘭多是聞到那些氣味。
四名獵人舉著火槍將房門圍起來,獵人一腳踹開房門的剎那,一道冷箭從房內射出,閃著寒光的箭頭直直地向我飛來……
「小心!」一旁的泰勒用力推開我,冷箭緊貼著我的臉頰,射斷幾縷頭髮后釘在牆板上。
「瑪麗娜!」房間里同時傳來一聲驚呼,我驚魂未定地看過去卻看到斯蒂芬,艾瑞克還有西門正出現在房間里。
斯蒂芬一臉驚恐地看著我,剛才那一聲驚呼就是他發出的。手裡舉著弓箭的艾瑞克也僵愣在原地,很顯然他沒有預料到我會站在門外,而他的箭還差點射傷我。
「把他們抓起來!」泰勒一聲令下,獵人就蜂擁著衝進去將他們三人圍困住。
「你是誰?」泰勒看著身穿斗篷的艾瑞克問,並命令他脫掉身上的長斗篷露出臉。艾瑞克用沉默拒絕,泰勒又命令他的手上上去強行執行,手裡拿著斧頭的斯蒂芬擋在艾瑞克面前。
「如果我是你,絕不會對他們如此無禮!」斯蒂芬說道,這也正是我想說的。
「哦?那我就更好奇他們是誰了?!」
「西門.聖.德古拉特,伯爵!」我脫口而出道,「昏迷的那位是伯爵本人,穿斗篷的是他的僕人,一個月前被我們劫持后正在等待高額的贖金!」
泰勒回頭狐疑地看我,我繼續補充說,「你可以讓人檢查下他的衣服,內襯上綉著伯爵家的標誌。」
泰勒對一旁的獵人使了個眼色,一人走上去檢查過後認定地對泰勒點點頭。
「瑪麗娜,你現在的膽子真變得越來越大了,連伯爵都敢劫持?」
我沒有再接話。像泰勒這樣趨炎附勢的小人,一旦知道西門的真實身份肯定會待他如座上賓般恭敬,這樣一來就可以保證西門和艾瑞克的安全了,只是……我又該如何向他們解釋被迷暈還被關在牢房的事?
為什麼我始終感覺,艾瑞克藏在斗篷下的眼睛,看向我的時候,不再有太陽的溫度了……
「泰勒,味道就是從伯爵身上發出的!」身材矮小的侏儒索蘭多趁艾瑞克不注意時已經跑到西門身邊,用他大而圓得誇張的鼻子像狗一樣嗅著。
「就是這條手鏈!」索蘭多說著就撩起西門的衣袖露出手腕上的手鏈,艾瑞克瞬間拉滿弓瞄準索蘭多。
「別激動你這醜八怪!我沒有要動它的想法。」索蘭多雙手投降著鬆開西門的衣袖,一點點後退到泰勒身邊,「那手鏈就是這條船上最值錢的寶貝,但是……好奇怪,它所散發出的味道和海德體內的東西一模一樣……」
一道紅光在房間里閃過,之後用匕首抵著艾瑞克喉嚨的愛瑪就出現在大家眼前,「待著別動!你,去把手鏈取下來!」愛瑪對一旁的獵人發號施令,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走上前的獵人在手指剛一碰到手鏈就發出凄厲的慘叫,只見他痛苦地蹲在地上,接觸到手鏈的那隻手像被吸附在手鏈上一般無法拿開。
「快!把他拉開!」愛瑪又指揮剩下的獵人去解救,可不管他們怎麼拉都不能讓他們分開,而與此同時被吸附在手鏈上的獵人像個撒了氣的皮球般迅速地乾枯萎縮,直到成為一具乾屍后才嘩啦一聲從手鏈上脫離,變成地上的一堆白骨。
這一幕讓房間里炸開了鍋,獵人們全都被眼前的景象嚇呆了,條件反射般地遠離西門很遠。
「我就說過,那東西雖然很值錢,但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侏儒索蘭多躲在泰勒身後嘟囔著,泰勒卻一把將他從身後拎起來,怒火衝天地質問他那手鏈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早一點說它危險?!
「我也是第一次見那手鏈!它的氣味表明它是個無價之寶,但它周身又散發著黑暗的氣味,也許是一件受到了詛咒的寶貝,但我真不知道是什麼!也絕不知道它會有那麼危險!」索蘭多為自己辯解著。我越來越肯定一點,這個侏儒索蘭多對財寶的氣味一定特別敏感。
「沒用的蠢貨!」泰勒把索蘭多丟在地上,他爬起來后一溜煙地逃出房間。
「既然那侏儒不知道,你來告訴我是什麼!」愛瑪抬起匕首逼問著艾瑞克,艾瑞克卻還是一言不發。
艾瑞克的一直沉默讓我想到為他解圍的妙計。
「不用問了,他是啞巴!」我說道,「從我們把他們主僕二人擄上船,就沒見過他開口說話!」
「我不信!我倒要看看這個啞巴會不會喊,疼……」愛瑪準備用匕首傷害艾瑞克,卻遭到了泰勒的及時阻止。
「夠了!」泰勒走上去奪走愛瑪手裡的匕首說,「既然不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你又何必這麼感興趣。他是伯爵的僕人,也是我們尊貴的客人。」
「伯爵又怎樣!我一點也不稀罕!」
「可我在意。鬆開他,出去。」泰勒聽似平淡的語氣里卻透著不許違抗的威嚇,愛瑪生氣地哼了一聲后,收起匕首又閃電般離開房間。
「都出去。」
泰勒將所有獵人都趕出去只留下自己和艾瑞克,西門三人在房間里,我雖然很擔心不知道他們會談些什麼,但自己已經被獵人重新帶回船長的房間和斯蒂芬被暫時關在一起。
獵人把我和斯蒂芬捆在房間的椅子上后就離開了,我捏起嗓子小聲地詢問斯蒂芬,他為什麼會和艾瑞克,西門在一起?
斯蒂芬的說法是,他在睡夢中被吵醒后就離開房間,一路跟獵魔號上的獵人在船艙內血戰,不知不覺就被趕到艙底的牢房前。艾瑞克在牢房裡叫他,斯蒂芬就救他們出來。艾瑞克說昏迷過去的西門是因為酒精過敏,要救醒他就必須拿到艾瑞克房間里的一種草藥。斯蒂芬掩護著艾瑞克,悄悄帶著西門離開牢房,沒想到卻被泰勒的手下發現。
艾瑞克和西門會離開牢房的原因已經獲知,侏儒索蘭多之前沒有發現西門的手鏈也許就是因為他們還被關在牢房的關係,那個牢房的牆壁上都是女巫的咒語,也許屏蔽了手鏈的氣味。可接下來呢?艾瑞克會不會因為憤怒而喚醒利奧身體里的蟲蠱?
一想到這些,我的神經立馬緊繃起來。
這時候斯蒂芬也問我知不知道是誰把艾瑞克和西門關進牢房?他很好奇有誰會這麼做?
我猶豫了下把利奧的計劃和盤托出。
「荒唐!太荒唐!你怎麼可以相信利奧還答應幫他?!這簡直太蠢了!」
我有想過斯蒂芬會質疑我和利奧的計劃,卻沒想過他會這麼強烈地反對。
「這樣做難道有什麼不對嗎?」我謙遜地想聽聽斯蒂芬的意見,斯蒂芬一點點移動身下的椅子靠近我后將他的顧慮和分析一一道出。
首先,斯蒂芬最擔心就是利奧對海德的忠心,他懷疑因為利奧喜歡我所以才會想盡辦法除去海德,他不相信利奧會幫我解除海德身上的詛咒,認為我被利奧欺騙了。
我有些詫異,這樣的話完全不像是從斯蒂芬嘴裡說出來的,換句話說,更像是西門的語氣?
其次,斯蒂芬認為利奧困住西門和艾瑞克的做法既不理智也不民主!如果這件事惹怒了西門,不但利奧會受到懲罰連鯊無赦號上的其他海盜也一樣會被連累。斯蒂芬認為利奧在拿所有人的性命賭博,卻沒有把這件事情的危險性告訴大家,利奧這樣強權的行為讓他不恥!
我稍微有些理解斯蒂芬此刻激憤的反應,仔細想想利奧連阿道夫都沒有通知就開始執行計劃,他確實沒有權利獨自替所有人做這樣一個生死攸關的決定。
最後,斯蒂芬竟用他的人格擔保,西門和艾瑞克絕不會是利奧所認為的那種壞蛋,他相信西門和艾瑞克能幫我找到解除海德身上詛咒的辦法,斯蒂芬選擇相信他們,也希望我能和他站在同一個陣營。
我越加難以理解此刻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斯蒂芬,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開始信任西門和艾瑞克,並言辭灼灼地替他們說好話?
「我還不知道你和他們的關係已經這麼好。」隨口說了一句,斯蒂芬立馬接話說,「也許是在浮島的那次,除了你和艾瑞克,沒有人願意留下來救我吧。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誰是真正的好人,不用眼睛看就能知道。」
我尷尬地回應一笑。
這個時候我最該擔心地已經不是該選擇相信誰,而是該擔心如何向艾瑞克和西門解釋。
如果他們不原諒我和利奧,那利奧體內的蟲蠱……一想到這個可怕的後果,我就坐立不安起來。我必須要儘快見到艾瑞克,必須要跟他好好談一談,這樣我才有機會說服他,只有說服了艾瑞克才能讓我幫我一起勸說西門。
我現在無比擔心一點,如果西門已經醒過來並知道事情的一切,肯定會非常生氣地喚醒蟲蠱。
畢竟,鯊無赦號已經不是西門找到黑暗之泉的唯一工具,獵魔號和泰勒似乎是更好的合作夥伴。
「啊——!痛——痛——!」大叫著移動椅子將自己摔倒在地,斯蒂芬緊張地問我怎麼了,我對他擠了下眼后,他立馬明白我的小心思很快配合起來。
「有沒有人啊!快來人啊!!」斯蒂芬大喊著並移動到門後用身體發出重重的撞擊聲。
「吵什麼!」聞聲而來的獵人不悅地推開門問道,我繼續在地上躺著大聲呻吟。
「你們都瞎了嗎?人都已經疼成這樣了,還不快點叫醫生過來?!!」斯蒂芬焦急地說,獵手極不情願地正要去找醫生,卻被匆忙趕來的泰勒阻止。
我感覺空氣一下子凝固了似的,生怕泰勒看穿我的詭計不讓獵人找醫生。沒想到,在我又佯裝疼痛地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后,泰勒終於放走了獵人並交代說,「伯爵的僕人好像也會醫術,讓他過來看看。」
內心一喜,心想泰勒你這隻老狐狸還是被我算計了!!哈哈!!!越開心就演得越賣力,偽裝的眼淚簌簌地掉落下來。我就猜到,如果泰勒知道我要看醫生他肯定不會讓阿道夫來替我檢查,他害怕我會藉此機會和利奧他們交換消息,可利奧一定沒想到我真正要見的人就是伯爵的僕人,艾瑞克。
很快艾瑞克就被帶過來,泰勒在門口留下兩個守衛后把斯蒂芬也帶出房間,離開前他還假裝紳士地把我手腳的繩索解開,又將我從地板上抱到床上。
重獲自由的我一邊繼續呻吟著疼,一邊跑下床耳朵緊貼著門偷聽外面的腳步聲,確定泰勒他們是不是全都走了。
門外越來越安靜,是時候轉身面對一切。
「艾瑞克,我有話要跟你說。」開門見山地說道,艾瑞克靜靜地站在房間里。
我有些糾結,不知道接下來是該對他實話實說?還是編出一個謊言讓他不恨我?
「不管你現在怎麼看我,都先聽我先把話說完好嗎?」
艾瑞克曾經把我當做可以信任的朋友,而我卻用酒把他迷暈了?這真是太混蛋的做法!
「我承認,自己利用你對我的信任把你迷暈是件很無恥的事;我也承認,自己會突然選擇相信並幫助利奧對你來說有些不公平,但我並不後悔那樣做。你知道的,我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救我的海德。不管是誰,如果他能幫我救海德,我就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他。雖然這樣做有時會內疚,會難過,但人生不就是這樣有得有失嗎?」停頓一下總結道,「我不曾貪心地奢望你會原諒我。」
「可是,艾瑞克,」走近一步繼續說,「我們面前現在出現了新的敵人,如果我們不能齊心協力就必定會被敵人全部滅掉。泰勒絕不是什麼善類,這一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這樣說,是希望艾瑞克能看在我曾在泰勒面前幫他撒謊的情分上,能仔細考慮我接下來的話。
見艾瑞克遲遲沒有表態,我的整顆心都懸了起來。腦子裡不停揣測著各種可能,猜想著艾瑞克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又等待幾分鐘后,我開始有些失望,沮喪地走到艾瑞克面前向他伸出右手道,「好吧,不管你怎麼決定,我都不會怨你,因為艾瑞克是我瑪麗娜的朋友。」
就算艾瑞克要跟我徹底劃清界限,我也沒有怨言,只希望我們能最後友好地握手告別。也許從今天以後,艾瑞克和我就要分別處在兩個敵對的陣營里。
「如果你剛才繼續選擇欺騙我,那就永遠失去我這個朋友了。」艾瑞克握上我的瞬間,我抬頭看到了他藏在斗篷下的那張臉,雖然還是那麼猙獰但金色的雙眸里卻恢復了太陽般的溫暖。
「我以為……」我感到一陣暖流從心底流過,激動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我早就知道……」艾瑞克鬆開我的手后告訴我說,其實在我突然出現在他房門外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我是有目的的。因為在我來找他之前,阿道夫已經把我的話帶給他,艾瑞克正想用什麼辦法救我,沒想到我卻安然無恙地出現在他面前。
我低聲罵自己一句蠢蛋!竟然完全忘記了自己曾交代阿道夫的事情。
艾瑞克當時並沒有急於揭穿我,而是想看看我到底要做什麼,直到我讓他陪自己喝酒,他才有些猶豫。其實,艾瑞克在第一杯酒喝下的時候就已經嘗出酒水裡添加有迷藥。
我再次狠狠地罵自己蠢蛋!艾瑞克可是巫醫啊!他怎麼會喝不出迷藥的味道!蠢死了啊!!
為了繼續配合我,艾瑞克只能假裝暈倒想看看我的動機是什麼?沒想到在他被關進牢房后,他的主人西門也被關進去。艾瑞克當即就猜到事情不妙,我背叛了他和西門,所以艾瑞克才在再次看到我時表現得那麼疏離冷漠。
事實上,在來這裡見我之前艾瑞克就打算把弄醒西門告訴他一切,但想到要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才沒有那樣做。艾瑞克已經做好兩手準備,如果我選擇繼續欺騙他,他就不會再把我當朋友,回去后就立馬弄醒西門並把事件的過程告訴他;而如果我選擇坦白,艾瑞克就打算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
內心猛擦一把冷汗,好險,我沒有繼續編謊言。
「那西門呢?你覺得他也會原諒我嗎?」
艾瑞克的臉色忽然有些難看,他詢問我西門暈倒的過程,我卻支支吾吾地無法回答。
「只有你把過程詳詳細細地告訴我,我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突破口,幫你說服西門。」
「因為……一個kiss。」我用極快的語速小聲地哼了句,很顯然艾瑞克沒有聽清楚,他讓我再重複一次。
天啊,我以為和西門發生的那件醜事會被深埋在肚子里爛掉,永遠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沒想到這麼快就要被挖出來,展示給別人看。
「快說啊,泰勒他們馬上就會來了。」
「因為……」我一閉眼,憋住呼吸一鼓作氣地把過程原原本本地描繪出來,一個細節都沒有拉下。
四周倏地一下好安靜。
許久才傳來艾瑞克若有所思地一句低嘆,「原來是這樣……」
我的心撲通撲通直跳,臉頰一陣發熱,緊咬著下唇,仍沒有睜開眼睛的勇氣。
真想跳海自殺啊……
「事情這樣就好辦多了。」艾瑞克平淡無奇的語調頓時化解了我的尷尬,我以為任何人在聽了我用撲倒西門並強行灌酒給他的做法后一定會笑得前仰后翻,就算沒那麼誇張也會捂住嘴巴偷笑,可艾瑞克卻是個例外,他一點點嘲笑或是取笑我的語氣都沒有。
我這才放心地睜開眼睛,仔細聽艾瑞克的分析。
艾瑞克讓我轉告利奧,不許再讓任何人提及他們對西門和艾瑞克所做的事情,並讓我牢記他下面要說的話。艾瑞克這樣安排整件事的,西門是在被醉酒的我意外撞倒后因酒精過敏而暈倒,之後就遇上獵魔號的偷襲,我和利奧把他們藏在艙底的牢房裡卻還是被泰勒他們發現。艾瑞克和西門現在正假裝投靠泰勒,我們打算裡應外合地打倒泰勒。
「太棒了艾瑞克!你真是太聰明了!」用力拍了下艾瑞克的肩膀,被他天衣無縫的安排折服,「這樣一來,西門就不會知道我們叛變的事,也不會再為難利奧和鯊無赦號上的海盜,更不會真的投靠泰勒了。」
「如果你再立場不堅定,我絕不會再幫你。」
我愧疚地點點頭。
艾瑞克又提到海德的事情,他想取出海德體內的兩個圓球,我沒有同意。我的理由很簡單,泰勒現在還不知道海德就是那巨狼的真相,如果這時候讓艾瑞克把球取出來,海德就會立馬變成狼,到那時睚眥必報的泰勒肯定會毫不留情地殺死海德。
「在我們沒有打敗泰勒前絕不能取出圓球……」接下來我把自己的計劃說了出來,希望艾瑞克能幫我一起在約克角半島上除掉泰勒。
艾瑞克欣然答應,就在我們交談細節時,艾瑞克忽然將我抱起迅速丟回到床上,一把拉過床罩后將我蓋上。
「她到底怎麼了?」泰勒推門而入地詢問道,艾瑞克只是退後一步沒有回答。我想起來艾瑞克已經被我說成了啞巴的事實,於是便假裝很虛弱地坐起來回答道,「可能是胃痙攣,艾瑞克幫我按摩后已經舒服很多。」
「按摩?」一頂紅帽子從泰勒的身後又躥出來,抱著四弦小吉他的索蘭多走出來說,「像他這樣身份卑賤樣子又醜陋的僕人怎麼能觸碰我們未來的尊貴無比的拉特瑞女主人?」
「泰勒船長,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嘛?」索蘭多看向泰勒問。
「讓開!」泰勒的大掌按在侏儒索蘭多的臉上,將他推到一旁。
「與其讓你有機會去非禮瑪麗娜,不如讓他去。」
這也許就是為什麼泰勒不讓索蘭多來為我檢查的原因吧。沒想到這個侏儒還是獵魔號上唯一的醫生。
「小泰泰的話太傷人了!」索蘭多說著就彈起吉他邊唱邊哭訴起來,「你不曾看到我的忠心,在你絕情的背影上是我破碎的心;我的眼淚飛啊飛,在冰冷的夜晚隨海風遠去……」
「閉嘴!!」泰勒的怒吼讓索蘭多的歌聲立馬停止,他揉揉自己的大鼻頭后裝作可憐兮兮的樣子落寞地退出房間。
「你不該對他那麼凶。」我無意地說了一句,立馬後悔自己的多嘴!
「你還有心情管別人的事,看來身體真的沒有什麼大問題。」泰勒斷定道走到床邊,將我因緊張而攥在手裡的床單邊拉開說,「我來通知你一件事,三天後我們就會抵達約克角半島,你必須在那之前徹底好起來,否則……」
泰勒停下來突然低頭靠在我的耳邊小聲說,「我就會用肉體來滋養你……」
「變態!」伸手就要煽泰勒耳光卻被他一手抓住手腕拉到他面前。
「有這樣的力度,應該是完全好了吧?」泰勒狡黠地看著我說。
我中了泰勒的激將法,既遭到他的羞辱又沒有反抗的能力,真窩火!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泰勒強行在我的手背上落下他讓人作嘔的一吻,我真想親手掐死他!
「走吧,伯爵的僕人。既然你的醫術這麼高明也該把你的主人弄醒了吧?」泰勒把艾瑞克也一起帶走,房間里就剩下我一個人。
窗外是一片黑寂的海,濃霧已經散去,一輪巨大的圓月盤踞在天邊的海天交界處,就像一隻獨眼獸正睜大眼睛盯著你,觀察著你的一舉一動,一呼一吸。
泰勒,海德,利奧,斯蒂芬,阿道夫,我,還有威廉的妻子愛瑪……這些我從沒有想過會再次聚首的人又重新出現在同一艘船上。
這一切究竟是命運的糾纏,還是巧合的捉弄呢?
靜得讓人發慌的夜,連海浪也收斂地閉上嘴巴,時間快要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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