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惆悵
場面凌亂的,讓雍正便不知道裂開這詞,也頗有點要裂開的感覺了。
真·頭都大。
「行了行了!」雍正皺眉:「都要當婆母的人了,怎還這般哭鬧。被小輩聽了去,可還有臉?」
裕嬪慘然一笑:「我兒的命都要沒了,嬪妾還要什麼臉?」
雍正:!!!
滿腔叱責還未待出口,裕嬪就已經凄凄慘慘戚戚地跪下,死死抱住了他的龍足:「皇上,您可一定要給弘晝做主啊!那吳扎庫氏非但福薄,賜婚聖旨一下就差點要了她的小命去。還……」
「還是個身懷巨力的怪物啊,皇上!」
「什麼規行矩步、謹小慎微?那都是裝的呀!事實上,她輕輕一捏,就能把您賜下的三才蓋碗弄碎。隨手一扶一搭,就把這鐵力木的桌椅都造散架了呀。有名的幾大硬木都遭不住她那巴掌,更何況弘晝區區肉*體凡胎?」
想想兒子要娶這麼個女力士,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裕嬪就忍不住悲從中來。
皇上子嗣再如何單薄,也還有足足仨兒子,她可就這麼一根獨苗苗啊!
???
那滿地狼藉,竟然是個閨閣弱女隨手施為?
雍正不信,並有點懷疑裕嬪為了推掉這樁婚,故意做戲誆他!
到底她有前科。
當日聽聞吳扎庫氏暈倒,命在旦夕的時候。她就先後以身體不康健、命格不合適等原因說事兒,試圖退了婚事,唯恐人家格格有什麼不測,連累她寶貝兒子被人非議克妻。
而弘曆的准福晉沙濟富察氏與弘晝准福晉吳扎庫氏,卻都是他多方比對,反覆甄選的。
真·查了祖宗十八代。
連根脈待對秀女本人的言行、品行等,都進行過反覆觀察、仔細考量的。
斷不能,也不該出現這樣的紕漏!
慘遭懷疑的裕嬪:……
噗通一聲跪地,淚如雨下:「皇上明鑒,嬪妾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否則,就……就讓嬪妾這翊坤宮變成冷宮,罰嬪妾經年不見皇上一面!」
對於生死榮辱都繫於皇上一身的後宮嬪妃來說,這簡直重誓。
讓雍正不得不動容。
畢竟在他的印象中,耿氏出身平平,相貌平平。性子也少了幾分女子的溫柔嬌媚,一慣直來直去,不擅婉轉更沒甚機鋒。
能讓她這般痛哭流涕,賭咒發誓的,想來也有幾分真。
嗯,有必有將五什圖父女倆宣進宮中問問。
才回到府中,正被阿瑪、額娘與兄嫂們殷殷垂問,轉身又接到皇上召見的舒舒:……
滿心竊喜,以為計成。
當然面上么,她還得保持人設不崩——驚訝中帶著滿滿惶恐地福身:「我,阿瑪額娘、大哥、二哥,我,大抵是惹了禍事了!裕嬪娘娘召見,我心中實在忐忑。」
「手上一個沒收住,捏碎了娘娘的茶盞,慌亂間帶倒了桌椅。」
「我還道娘娘和藹,都沒讓我賠。結果……」
那『再沒想到,堂堂嬪位主子,居然還玩秋後算賬這套』的表情,讓她兩個嫂子都不忍直視。
這檔口,也就親阿瑪、額娘跟兄長還能安慰得出聲了!
那拉氏跟李佳氏兩個當嫂子的,心裡都直念彌陀佛。求滿天神佛保佑,皇上是個慈悲的。只追究小姑子那個首惡,別殃及了家中這些個無辜。
五什圖跟福晉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濃濃的無奈來。
兩人青梅竹馬,感情非比尋常。
成婚二十餘載,連個臉兒都沒紅過。五什庫愛重髮妻,福晉也爭氣。進門當月有妊,轉年府上就添了丁。十年間連生三子一女,個個結實健壯。
一水四個嫡齣子女排排站,讓他更有了理直氣壯拒絕各路美人:男爺們兒娶妻納妾,不就是為打理內務,綿延子嗣?
福晉大家閨秀,賢良恭謹。
上孝敬二老雙親,下撫育兒女。中間還把府中事物管理得妥妥噹噹,再沒有絲毫疏漏。滿京城都難得一見的賢惠,得妻如此,他們吳扎庫氏祖上都不知道燒了多少柱好香。
哪有不好生惜福,還找些個庸脂俗粉回來與他添堵的道理?不怕一個背運,找個人蠢心大手黑的,害了幾個好兒女去啊?
就不怕,也唯恐高堂父母的藤條呢!
那場景,彷彿他若納了美妾、去了青樓,就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般。旁人怎麼揶揄打趣甚至吃醋拈酸的,夫妻倆統統不管。只相濡以沫地相伴著,轉眼二十餘年。
兩人一對兒慈父慈母,家中子女們也都手足情深。
只愛女舒舒生來力大無匹,話都說不清楚呢,破壞力就很驚人了。
這要是個兒子,五什圖得喜得上墳祭祖,謝列祖列宗保佑。回頭就好生操練這孩子,讓他考侍衛、入官場,將他們吳扎庫氏帶向輝煌。可偏偏是個丫頭!
偏偏經過順治、康熙兩位皇爺后,漢化得越發嚴重。連上馬能打仗,下馬能管家的滿洲姑奶奶們都開始練字、繡花,學起了琴棋書畫。
愛女這把子力氣不但不能給她揚名,還會影響婚事。無奈何間,夫妻倆只好讓孩子藏好這天賦,盡量往溫柔賢淑上靠。
哪想著一個用力過猛,還讓她魚躍龍門,成了准皇子福晉呢?
聖旨下,愛女昏倒,命懸一線。
五什圖夫妻倆腸子都快悔青: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
當然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是枉然。
五什圖只能安撫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無妨,皇上雖嚴肅,卻也公正嚴明。再不會因小節失大義,想來此番傳召我父女二人,也是稍加問詢。」
果然,入得養心殿,父女兩個行了禮后。
雍正便叫了起:「愛卿不必驚慌,朕只是有些疑問要向你跟令嬡求證一二。」
五什圖恭謹拱手:「皇上請,奴才與小女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雍正微微頷首:「前頭令嬡微恙,裕嬪得知后特別挂念。遂傳之入宮,結果卻發現令嬡溫溫柔柔的外表下,卻有把好力氣。一把攥碎了鬥彩三才蓋碗,還輕輕一扶一帶,讓鐵力木的桌椅都散了架?」
問這個話的時候,雍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舒舒,想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反應。
舒舒:???
所以暴露巨力都不足以退婚,還要再加點火候么?
頂著那鷹隼般的目光,舒舒特別大膽地抬了抬頭。將雍正那榮長臉,細長眼,挺鼻闊口。簡簡單單一襲便服,便威風凜凜霸氣天成的形象看進眼中后,才後知後覺般地福身。
「奴婢僭越了,還請皇上恕罪。可,可裕嬪娘娘說奴婢也是無心之失,並不用賠償的。」
這傻乎乎出乎君臣二人意料之外的一句!!!
聽得五什圖都直接跪了:「小女自幼養在閨中,沒什麼見識。一時被皇上龍威所懾,這才口不擇言。皇上您德被天下,千萬莫跟她個小丫頭家家的一般見識。」
嘶!
這說跪就跪的萬惡舊社會,都不知道男兒女兒膝下都有黃金的么?
可……
形勢比人強,她就算心裡再如何唾棄,也不妨礙跪的麻利。
表現上么,也更加的唯唯諾諾。
略揉了揉眼,淚花都在眼睛里打轉了好么?
在雍正看來,就是自己隨隨便便一句,把準兒媳婦都快嚇哭了:「皇上恕罪,我,我不是故意隱瞞的……」
「只是時下女子以溫柔嫻靜為美,如我這般怪力的難免被人嫌棄。我,我倒是無妨,不怕守在閨門一輩子。只恐倘大個姑娘嫁不出去,徒連累阿瑪額娘被人笑話。」
「這才千辛萬苦地練習著收斂力氣,勤學琴棋書畫,讓自己變得與別家閨秀沒什麼不同。再想不到您居然……居然點了舒舒為五阿哥嫡福晉,這又喜又怕又晃間才……」
實在哭不出的她只好用帕子捂住了臉,雙肩微微顫動。
讓自己表現得很恐懼無助的樣子。
就這,還不忘大義凜然地表示:若這點子小女兒家心思能構成欺君之罪,還請皇上英明萬萬隻罰她一個。莫連累了二老高堂與兄長、弟弟們。
把五什圖這個老父親感動的,當即熱淚盈眶。
表示古人云,養不教,父之過。
千錯萬錯,都是他這個當阿瑪的縱容。孩子還小,皇上要怪,就怪他好了。
雍正生來親緣薄,最缺少也最嚮往這般親情。
感動之餘不免擺手:「朕不過是隨意一問,愛卿何至於這般認真?帶累得朕的好兒媳也這般惶恐不安。起來,快起來。朕不過好奇之下,例行問詢而已。」
「哪有怨怪之意?更談不上什麼欺君之罪!」
「祖宗規矩,只有容貌過於粗陋、實有礙觀瞻。或身有惡疾、傷殘等,才需要提前告知,敬請免選。否則,下到普通旗人所出,上到公主、郡主之女,都得參加三年一度的選秀。」
「令嬡容貌端秀,家世良好。又無其餘不選之端。應皇命而來,因自身表現優秀而入選,又何錯之有?」
舒舒原地驚呆:這,這般賣力演出居然也不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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