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油渣

豬油渣

鋪子里原本放著的貨物和木架皆被挪到角落,指揮著送貨小工將絨毯堆在旁邊,薛瑜和木匠們確定了庄老三沒有轉述錯內容,就放手讓他們繼續測量尺寸打造櫃檯和展示架。

庄老三站在旁邊等薛瑜忙完,才咧嘴一笑,「三郎可還滿意?」

「自然。」薛瑜拍拍他的肩膀,遞過去一錠十兩白銀,「付了他們的工錢,多的皆是你的。」

「嘿嘿,那我就收下了。三郎還有事要交我去辦?」庄老三擠眉弄眼地往裡挪了挪,顯是要尋個僻靜處說話的意思。薛瑜一時失笑,對他的敏銳嘆為觀止。

連續被系統坑害遇到男主,離開的事不能再拖了。如今世道不管去哪裡都要路引,雖然造假抓到了要按律受三十棍,但市場也不小,像那三個報假名的就是靠背後的勢力做出來的路引憑證。而她無依無靠,只能找這三教九流試試看。

「確是有事相托。」薛瑜又摸了一錠銀子出來,在手裡拋了拋。

庄老三的眼珠隨著銀子上下飛舞幾乎要粘上去,當即拍了胸脯,「三郎的事就是我的事,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老莊都幹了!」

「不用你拚命,一個小忙而已。」薛瑜搭著他的肩膀,將銀子放到庄老三眼前,眼看著他的眼睛都快成鬥雞眼,輕聲暗示道,「我有事要往梁州去,但安陽的路引怕有些不便,庄兄可有法子幫我?」

十兩銀子就在眼前,庄老三咽了口唾沫,猛地把不聽使喚的手背到身後,往旁邊撤了一步,「王、王郎君,這人是哪的路引就是哪的,哪有變個戶的說法?」

「不必改戶,看上去說得過去就是。庄兄幫我,我感激不盡,絕不說與旁人。」薛瑜看這反應心中一喜,猜到他定有門路,循循善誘地又加了一錠銀子。

庄老□□而鎮定了些,強笑道,「王郎家中顯赫,我就是個討生活的牙人,哪有什麼法子?莫要難為我老漢了。」

之後薛瑜再怎麼問,庄老三皆一問三不知裝起了傻,被問急了,乾脆一掏契書,「還有主顧等我去瞧屋子,王郎不必送了。」

庄老三一溜煙跑了,薛瑜阻攔不及,嘆了口氣。

或許還是她太心急了,哪有人能見面第二天就敢暴露自己的?但確定庄老三手裡有門路,她就放心許多,不論怎樣都有了個努力方向,想辦法打消他的戒備就是。

薛瑜盯了會木匠幹活,正好遇上阿白來鋪子看情況,乾脆換他守著,她回作坊帶人去做產品。

隔壁香鋪似是換了種香料點燃,清甜馥郁。香鋪掌柜瞧見薛瑜進門,拱了拱手,「郎君新盤了鋪子,就來照顧鄰里生意?胭脂水粉里,肉桂香茅樟腦用得多些。」

看來先前在門口和前任鋪主的對話被他聽了去,薛瑜微笑回禮,「一兩龍腦香,半斤干桂。」

天生笑眼並未蓄鬚的甄掌柜算是個中年美男子,看起來比前任鋪主介紹得年輕許多,他聞言一怔,「龍腦一兩二十五銀,王郎君竟是同道中人?」

小秤量好龍腦香和干桂花分別裝起,薛瑜裝模作樣地捻了捻桂花,付了帳,贊道,「甄郎君莫要說笑,不過略有了解罷了。這干桂十分宜人,甄郎君卻是下了苦功的。」雖然她不懂香道,但夸人誇他擅長的領域准沒錯。

甄掌柜眼睛微亮,一路將薛瑜送出門外。

群賢坊民居內,三人瞧見薛瑜進門,往背後一看沒找到阿白,皆是一愣。薛瑜見他們表情就猜到在想什麼,「鋪子里請了木匠在做活,我讓阿白替我守著鋪子,回來先教你們下一步。」

兩個雇來的老兵之一吳威撓撓頭,萎縮的一邊眼眶對著薛瑜,看起來有些嚇人,「早上我們過來沒有事做,就又做了一鍋草木灰水,在瓷盆里放著,三郎看有用嗎?」

「自是有的。」薛瑜本沒指望他們能在自己規定任務前主動做事,看守著作坊的三人都感覺透著樸實。她笑了笑,「我請西市鋪子送來的豬膘可到了?」

「在的在的。」

大火燒開,陶鍋里一塊塊肥膘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油脂的肥腴香氣飄蕩四處,土豬難掩的腥臊氣被沖淡。吳威雖缺了一隻眼睛,但並不影響他把握火的水平,旁邊斷了腿的牛力協助著他,收攏肥油全部榨乾后的豬油渣,蹲在灶旁看火的阿蒲口水咽了又咽,一聲也沒吭。

五斤肥膘熬就兩斤多豬油,初秋的天氣仍有些悶熱,廚房裡燒上火更是待不住,薛瑜讓三人出來歇歇喝水,自己進了廚房。

吳威跟上來問道,「三郎要做什麼,我來。」

薛瑜剛借灶台餘溫上烤好四個餅,一大碗豬油渣赤紅半透,香味撲鼻,她飛快撒了鹽,掰開炊餅把豬油渣分成五份夾好,留下一個餅在灶上溫著,出門一人塞了一個,「改善改善伙食。」

皇帝的賞銀花了大半,如今薛瑜口袋裡只剩下幾兩應急,在鋪子賺錢之前,還做不到每天帶他們吃肉,但今天既然有,薛瑜自然不會藏私。

三人皆有些發愣,鼻子前飄來的香味真實無比,牛力低頭要咬,被吳威拉了一把制止,「東家,給我們些米面吃已經頂夠了。」

「趕緊吃,等會還要做事。阿白的在廚房熱著,等晚上回來就能吃。」薛瑜說完,和他們一起不講究形象地蹲在院子里咬了一大口夾豬油渣的炊餅,咬開的瞬間藏在油渣深處的一小團豬油迸射而出,葷香酥脆,淡鹽解膩,連未發酵過的硬面麥餅吃起來都格外香甜。

吳威等了一會,才敢確認這個新的主家並不是在逗弄他們。他遲疑著咬了一口餅,肉香滿溢,他眨了眨眼,不知什麼時候眼睛竟已濕潤了。偏頭看看旁邊的老友和阿蒲,眼中與他一樣皆閃著相同的光芒。

這日子,可真好啊。

想到還要做事,吳威不再遲疑,迅速吃完站起,「主人還要做什麼,我現在就干!」

薛瑜差點被他的稱呼噎著,「別、別,叫三郎就行了。等我吃完就教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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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腦香:其實就是冰片,現代人工製作的話是松節油加樟腦,古代則是用龍腦樟樹提煉的樹脂提取物,很名貴。《史記·貨殖列傳》記載西漢廣州已經有龍腦香出現,唐代交趾還拿來做過重要貢品。價格上唐代一兩2500錢(中國印度見聞錄)宋徽宗時一兩八貫(續資治通鑒長編拾補),而往前時代推物稀價貴,加上這裡南北商貿限制,因此定的是30兩。宋代時龍腦在南方種植已經開始自貢,龍鳳團茶里就有龍腦加入。《香乘》云:龍腦香與茶宜,龍腦之清香為百葯之先,於茶亦相宜,多則掩茶氣味」。

這裡選擇龍腦香一個是因為名貴一個是因為氣味濃烈,加入后香氣能與澡豆比拼。又因為龍腦珍貴,所以香鋪掌柜會驚訝阿瑜一個沒有熏香的人居然能準確知道,以為她是同道中人。

關於陶鍋:鐵製品在古代是受到嚴格控制的,在宋代正式出現鐵鍋之前,富人用銅釜銅鼎,窮人用陶。而炒這種製作方式也要到鐵鍋出現之後才有,之前是蒸燉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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