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愛你這回事

「林庭軒，出了這道門，你就……」

話說一半，祝海棠咬住嘴唇。她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威脅對方永遠不準回來嗎？只怕林庭軒樂不得呢。

惱怒之餘，她只好把案上的花瓶掃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林庭軒厭惡的轉頭看著她，「你沒資格約束我。」

祝海棠衝上前，用力抱住林庭軒，「我當然有資格，別忘了我是你的妻子，別忘了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燭夜。」

她低聲下氣的抓住林庭軒的手，眼中流露出祈盼的神色，「庭軒，大喜的日子裡，難道你還要去找她嗎？」

祝海棠長得很美，只是平時太強勢剛烈，很容易令人忽略她的美。

此時不經意的展現出她的脆弱，林庭軒略怔了怔。

眼前這張清麗的臉跟印象中的女童面孔合二為一，他長嘆一口氣。

初見祝海棠時，她才八歲，手上還拿著一根糖葫蘆，可愛的像是年畫上跳下來的，林庭軒忍不住逗了她幾句，還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自那以後，祝海棠便黏上了林庭軒，整天跟在他屁股後面打轉。

一開始，林庭軒只把祝海棠當妹妹看待，還耐心的教她念詩練字，可漸漸的，祝海棠年齡漸長，看他的眼神越發滾燙，表現也愈發明顯。

朋友們都打趣林庭軒艷福不淺，能得到祝家千金的垂青。

可林庭軒喜歡的是傳統含蓄的女子，祝海棠的愛意越熾熱，他便越吃不消，只好一再迴避。

可惜兩家是世交，平日走動的十分密切，無論林庭軒怎麼躲，祝海棠都有辦法找到他。

祝海棠十八歲生日那天，兩家聚在一起為她慶祝，還按照洋派的做法，給祝海棠準備了生日蛋糕。

吹蠟燭前，朋友提議讓祝海棠許願。

結果，當著兩家長輩的面，祝海棠大大方方的把心愿說出來了，「我要成為庭軒哥哥的妻子。」

看似兒戲的一句話，兩家的長輩卻當了真，竟不約而同的替兩人張羅起婚事來。

自始至終，根本沒人過問林庭軒的意見。

林庭軒抗議過，卻拗不過父母。

當初林家敗落時，曾受過祝父不少關照，林庭軒的父母把這場婚事當成是對祝家的報恩。

更重要的是，他們親眼看著祝海棠長大，對祝海棠的脾性太了解了。

「海棠是這世上最愛你，也最適合你的女人，庭軒，你必須相信我，爸爸不會看走眼的。」成親前，林父這樣向林庭軒保證過。

可感情是不能勉強的，祝海棠再好，他心裡已經有了別人啊。

「祝海棠，你要嫁給我，如今已經如願了，你還想要什麼？」林庭軒面如死灰，眼中沒有半分神采。

看他這副神情，祝海棠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心疼。

「我要的是你這個人，而不是林家少奶奶的名分！」祝海棠雙目蓄淚，「庭軒哥哥，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歡你了！愛你這件事，我堅持了整整十年，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林庭軒一陣厭倦，「就因為你愛我，我就一定要有回應嗎？」

他沒有絲毫感動，只覺得荒唐，「如果全天下的女子都愛我，難道我每個都要負責嗎？」

祝海棠並不受挫，她眼睛亮晶晶的，恍若天邊的星，「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

又是這個說辭，林庭軒懶得跟她理論下去。

孟小樓此刻一定很傷心吧，林庭軒告訴自己，如果要成為負心人，那他只能從心而發，犧牲祝海棠。

反正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你早點休息吧。」交待完一句，林庭軒邁步就要往外走。

祝海棠卻搶先一步跑到他前面，用身子擋住門板，「我們還沒入洞房呢。」

林庭軒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

世上還有這麼主動的女子？

「真賤！」林庭軒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

這兩個字重重砸在祝海棠心裡，是呀，她確實賤，否則也不會明知道林庭軒深愛著名伶孟小樓，仍一門心思、百死不悔的執意嫁給他。

把眼中的淚意強忍回去，祝海棠逼迫自己笑的更加肆意燦爛，「你既然知道，今晚就別想走，春宵一刻值千金，光拜了堂沒用的，也該儘儘你丈夫的義務了。」

林庭軒漲紅了臉，祝海棠曾留學過一年，這就是她在國外學回來的「新派思想」嗎？

「不要臉的女人，我絕不會碰你的。」他怒聲呵斥道。

祝海棠臉上火辣辣的，身子也跟著發軟，彷彿下一秒就支撐不住了。

可她心裡清楚，一旦自己倒下去，林庭軒就會從她的身上踏過去，去跟另一個女人恩愛。

她決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我是不要臉，可也沒像孟小樓那樣拋頭露臉四處陪客。」

祝家在海城頗有勢力，想要調查一些事非常容易。

孟小樓台上的戲唱的固然精妙，台下的演技更加嫻熟。

陳大帥、周局長、張司令……都曾是她的裙下之臣。

只有林庭軒才會傻乎乎的把她當成是不諳世事的仙女。

林庭軒像是被踩中了尾巴，怒聲說道：「不准你污衊小樓！」

「她是這世上最純潔、最善良的女孩子，你再敢編排她一個字，我立刻就休了你！」

祝海棠再委屈，也不得不閉嘴，她捨不得放棄努力爭取來的林庭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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