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春日的皇宮,那金黃的琉璃瓦下,也頗有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之色。打從承乾宮出來,葉詩旜便泅濕了眼眶,望著自己的手,滿是委屈。
康熙垂眸看了她一眼,冷笑道:「就算要幫別人忙,第一時間也記得要護著自個兒,何苦為了旁人傷了自己?」
原本手疼的就難受,他還冷嘲熱諷的,她眼眶裡鼓著的那泡淚,登時掉了下來。「您凶我?」她使出三字真言,楚楚可憐的蹙著眉尖。
康熙一肚子話被噎在喉頭,看著她那小樣子,伸出手掌擦拭掉她腮邊淚珠,嘆了口氣,無奈道:「越發嬌氣了。」
嬌軟的一團,那眼眶像是被春花染過,頗有菲菲之色,那清澈的淚珠子掛在臉上,著實可憐。
兩人回到乾清宮,康熙又打開紗布,看著那恐怖的擦痕,他愛憐的輕吹了吹,低聲問:「可還疼?」
在外人面前的時候,他還一本正經,像是個對女色不感興趣的老和尚,但當室內只有兩人的時候,他就變了個人。
在那傷處一側親了親,將匆忙裹的草藥糊糊給扒拉掉,又仔細的清創,重新上藥,他動作輕柔,時不時還問她:「疼不疼?」
葉詩旜看著那麼大的傷處,擰著眉尖問:「會留疤嗎?」傷的大,又傷的深。
「不會。」康熙隨意道:「這草藥千金難尋,乃是御用,若真的留疤,朕又不是愛色的人。」
葉詩旜:……
霸王龍說自己不吃肉。
康熙看了她紅彤彤的眼眶一眼,給她手上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笑道:「小姑娘就算包紮,也要如此才配得上。」
別說那精緻秀氣的手掌裹上雪白的紗布,更襯得手指纖細雪白,這些微的瑕疵,反而更如暖玉一般。
葉詩旜垂眸,長翹的羽睫眨了眨,陽光照在上頭,照的那茶色的琉璃美目更是透著幾分潺潺清溪一般的透亮感。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抬眸看向康熙,低聲道:「皇貴妃娘娘應當無事吧?」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對方沒幾年光景了。
今兒氣了一下,便直接心疾複發倒下,可見是難受的緊,就怕這一段時日,直接倒下了。
康熙捏著她的手,低聲道:「無事。」說完以後,便叫她回去歇著,葉詩旜也明白,他是有事要忙,便直接退下。
他們這樣平平無奇的,但眾妃嬪眼瞧著萬歲爺牽著進去,又牽著出去,珍重的緊,心裡也明白,也後宮裡頭,怕是要多個姐妹了。
但大家都沒放在心上,畢竟這後宮的女人,靠容色出眾上位簡單,能長久的穩住不容易。
一時間關於葉詩旜的相關資料,都輾轉在各妃嬪的案頭,可一個宮女罷了,眾人都沒放在心上。
當初德妃上位的時候,大家尚且義憤填庸憤怒至極,覺得她拉低了貴女的格調,但如今後宮中,除了皇貴妃、鈕鈷祿貴妃、惠妃、榮妃之外,所有人見了德妃都要躬身先行禮。
可這後宮十來年沉浮,真正出頭的也不過一個德妃,大家把章佳·詩旜看在眼裡,卻沒放在心裡。
然而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章佳氏晉封敏貴人的消息便傳來了,她才侍寢幾日,又無子嗣傍身,只憑著幾日便直接封了貴人,還有封號。
早知道萬琉哈氏如今還不明不白的做著庶妃,也就有孕了才撥一個宮人過去照看。
乾清宮正殿莊嚴肅穆,旃檀香味撲鼻,康熙手捧聖旨,面帶微笑一字一句念著。
葉詩旜聽著要冊封貴人,便落落大方的接旨謝恩,經過在承乾宮的時候,她已經淡然下來,這會兒滿是感動的看著他,低聲道:「感君千金意,定不敢負。」
看著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撒滿了星星,康熙也跟著滿意起來,他眉眼柔和的摸了摸她的頭,笑道:「那可有什麼獎勵?」
他眸色幽深,暗示意味十足,葉詩旜紅著臉頰,踮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抱著聖旨就跑遠了。
她走的匆忙,頭上的銀簪垂落,滿頭髻發散亂,鴉青色的黑髮鋪陳,傾瀉而下。
葉詩旜小臉更紅了,連眼眸都跟著紅潤起來,康熙輕笑一聲,上前一步要替她挽起髻發,她到底羞赧,回頭拾起銀簪,轉身就走。
看著她這麼可愛,康熙終究忍不住,朗笑出聲,那聲音傳出很遠,乾清宮的奴才便知道,住在角房的敏貴人簡在帝心。
但葉詩旜依舊不驕不躁,往常怎麼跟宮人相處,如今還是,她絲毫沒有變化,淡然自若的態度,讓眾人心生好感。
簌離上前伺候她,動作輕柔的捏肩,前兩日她來的時候,心中尚有些不服氣,她也是一等宮女,派來伺候同等級的宮人,哪裡能服氣。
然而萬歲爺的所有安排,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不就升上貴人了,按這份例,身邊還要添個大宮女,再添兩個小宮女小太監,總共六個人伺候。
這人多了,想要出頭就不容易,她也在想,怎麼在她面前能夠長久的保住地位,不被他人壓下。
正說著,就見綠猗來了,說是皇貴妃有賞賜到,畢竟先前為了給她請御醫,摔的手都流血了,這宮裡頭女人,皮肉最為重要不過,皇貴妃感念她的付出。
「主子說了,這赤金頭面賞你戴著玩,過幾日再把份例給你送過來。」綠猗看著她手裹著紗布,眼淚都出來了:「如何能傷了手,你可得好生養著才是。」
道理她都懂,葉詩旜便點頭,反握住綠猗的手,笑道:「做什麼這麼看著我,好著呢,沒事。」
她當初御花園醉酒,一步步走到今日,堪稱步步驚心,卻意外的挺順利,但越是順利她就越得穩,後宮經不得失敗。
綠猗左右打量著她,半晌才笑著道:「好就成,看著還瘦了,你多吃些。」
這大概就是你媽覺得你冷你媽覺得你瘦了,葉詩旜捏了捏自己軟乎乎的臉頰,低聲道:「知道了。」
綠猗又說了幾句,這才畫風一轉,說皇貴妃生病,僖嬪在跟前伺候的時候失了儀態,直接被罰俸三個月。
若是先前的僖嬪,可能拿月例不當回事,但失寵這麼多年,她手裡沒什麼余錢,基本生活都要支撐不了,哪裡能經得起罰錢。
這春季快過去了,馬上到夏季,夏裝還沒做呢,這配套的東西可都貴的很。
葉詩旜摸了摸下巴,一臉憂愁:「於心不忍啊,好想讓她貧困的生活雪上加霜。」
要出口的勸慰,登時被噎了回去。綠猗搖頭失笑,拍了拍她的手,這才回承乾宮去,女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也知道分寸,心懷善意,卻又不聖母,才是最好的狀態。
僖嬪突然被罰,大家都不知道是為什麼,只當皇貴妃心情不愉,隨便挑了個軟柿子捏,捏到了僖嬪。
眾妃嬪很是憐憫她,但為了不觸皇貴妃的眉頭,都選擇了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葉詩旜聽著僖嬪的慘狀,心裡美滋滋的,卻沒想到,相遇來的這麼快,她去御花園折花,給康熙做海棠果吃,恰巧碰上了她。
兩人面對面相撞,互相打量著對方,僖嬪身上穿著半舊的絳紫色紗織旗裝,氣色有些不大好,面色蠟黃,板著臉看著她。
葉詩旜款款福身行禮,溫聲道:「乾清宮敏貴人給僖嬪請安,您萬安。」
僖嬪靜而不語,冷冷的看著她,旁人不知道緣故,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哪有什麼為什麼,不過是舊主為旗下張目罷了。
她縱然願賭服輸,心裡卻不大痛快,事兒不是她自個兒想做的,最後所有的罪責都讓她承擔了。
「嘶。」葉詩旜輕嘶出聲,叫僖嬪望過來,便低聲道:「手疼。」她伸了伸包著紗布的手,僖嬪深深地吸了一口,咬著后槽牙說:「免禮。」
施施然起身,她笑著道:「不打擾僖嬪娘娘了。」說著轉身就走了,往御花園走去。
折了些剛開的海棠花,就聽一旁的簌離道:「主子,這僖嬪娘娘,怕是對您有敵意啊。」
「嗯。」擺弄著手裡的花朵,葉詩旜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宮裡頭的女人,同搶一塊蛋糕,你多吃一口我就少吃一口,和男人無關,說到底搶的都是利益。
等提著花籃回到乾清宮,就見康熙正立在廊下,雙手負在身後,昂頭看著雕欄畫棟發獃。
葉詩旜眉眼一轉,計上心頭,從小籃子里挑揀了一朵開的正好的花朵,叼在口中,施施然往殿內去。
「旁人叼草你叼花,倒是別緻。」康熙眼神盯著她,微微一怔這才說道。
美人銜花引人折腰,康熙撥弄著花朵,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金鳳銜花當承撥,朕覺得當改成美人銜花才是。」
就算調戲人,他也要引經據典博引旁征,那極近的氣息噴在臉上微熱,葉詩旜紅著臉,檀口微啟就要吐出,卻見康熙微微一笑,用唇叼走花朵,這才吻上那香軟的唇瓣。
「朕細細品來,倒覺得詩旜之於海棠,倒添了幾分香氣,盛上幾分。」
他說話也不肯好好說,湊在耳邊壓低了聲音,恨不得把你的耳朵都給酥麻掉,葉詩旜被他撩撥的雙腿一軟,無力的靠在他胸前。
康熙如願的摟上那纖細的腰肢,往懷裡箍了箍,復又吻上那唇瓣,她方才辛苦從御花園中摘的海棠花,從手中跌落,撒了滿地。
外面的陽光透過菱形窗格,形成斑駁陸離的光影,映在兩人白皙的臉頰上,遮住那迷濛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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