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親一個
黎宵久久地和郭妙婉對視,馬車的車輪在路上飛快地滾過,咕嚕嚕的聲音,悶悶地從外面傳進來,像黎宵此在胸腔上躥下跳沒有依處的心。
彈幕見兩個人相互瞪著彼此,要瞪成一對兒烏眼雞,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好一陣子,還是郭妙婉先開口,「問你話呢,啞巴了?」
黎宵垂頭,嘴唇動了動,悶聲說,「……弄清楚了。」
可越是弄清楚一些事,對於郭妙婉的態度,他越是迷茫。
這件事情既然不是郭妙婉做的,她為什麼不直接否認,甚至還專門帶著他去找元嘯永,由著他狐假虎威,還……幫了雲娘。
郭妙婉對元嘯永說的最後一句話,說會給他和雲娘滿月的孩子送禮,那就是在說,要是元嘯永敢把雲娘肚子里的孩子再搞沒了,郭妙婉是要過問的。
但越是這樣,黎宵越看不懂郭妙婉。
郭妙婉卻沒有給他想清楚的時間,又開始不著調,「既然弄清楚了,我也幫了你,你總要給我點好處吧?」
彈幕聽到郭妙婉這話,都開始刷著——來了來了,開始搞事情了,這才對嘛!
黎宵沒敢馬上接話,他直覺郭妙婉嘴裡下一句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話。
果然郭妙婉開口便是,「今晚來我屋裡睡怎麼樣?」
黎宵:「……」
彈幕:哈哈哈哈哈哈
郭妙婉看著黎宵表情又開始青青紅紅,忍不住靠著馬車上的小案笑起來,「別這樣嘛,你反正也擔了我裙下之臣的名聲,何不索性坐實。」
「跟了我,莫說元嘯永在你面前不敢嘰嘰歪歪,連親爹見了你也要恭恭敬敬叫一聲黎公子,」
郭妙婉抬腳朝前伸,踹了一腳黎宵的腿,「過來,機靈點,別像個木頭。」
黎宵何止像個木頭,他現在簡直像個鐵棒子,還是燒紅的鐵棒子。
郭妙婉很不喜歡穿布襪,哪怕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了,她也總是上了馬車就赤著腳,一雙纖白小巧的足,伸到了黎宵的面前,勾著他的衣袍。
黎宵垂頭盯著,莫名想起了他被扔了虎籠不久,連坐也坐不住的時候,她是如何折辱他,用這腳勾著他的頭,從地上抬起。
那時候他心中對她恨意滔天,只恨自己不是無牽無掛之人,否則必然要生啖她的血肉。
可如今……她還是那樣對他,他依舊恨她,可這恨,卻因為一次心虛愧疚,變得不再鋒利。
「還是不願意?你又不喜歡雲娘,你但凡是多注意她一點兒,你都不會發現不了她早在一年前便已經移情別戀。」
郭妙婉說,「別假裝傷心,人本來就是屈服於慾望的產物,你根本搞不清楚情愛是什麼,我不跟你談情,我們只談欲。」
黎宵把郭妙婉踩在他膝蓋上的腳打掉,「啪」的一聲,很清脆。
郭妙婉腳背上面登時就紅了。
郭妙婉吃痛收了回來,縮回自己的裙子下面,頗為不滿地看著他,開口道,「冥頑不靈。」
「我問你,」郭妙婉說,「你與雲娘定情這麼多年,可與她有過床笫之歡?」
黎宵幾乎是立刻反駁,「我還未與雲娘成婚,怎能做那等越矩之事?」
「可她和別人做了,」
郭妙婉撐著手臂,爬起來,湊到黎宵的面前,「背著你做的,一邊口口聲聲說著,宵哥哥,我愛你,一邊和別人行魚水之歡,你還想著她,就是賤骨頭。」
這件事落到任何男人頭上,說不窩火都不可能,黎宵不是沒有主動提及過退婚,他提過好多次。
可雲娘總說,她不會因為他跌落塵埃,便棄他而去,那曾經對黎宵來說,是非常暖心的慰藉。
可最終,說著不會棄他而去之人,最終還是讓他成為了笑話。
黎宵不是個會縱著自己胡亂髮泄情緒的人,也沒有真的因為雲娘的背棄而怨恨雲娘。他能理解雲娘另尋好夫家的做法。
可有些話,用這麼赤/裸直白,毫不掩飾的粗暴方式,從郭妙婉的嘴裡說出來,就像一把刀當胸捅進黎宵的心口,捅了還不算,還在他心口進進出出,轉圈圈畫山河地圖。
黎宵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為何總是在郭妙婉的面前無法自制。
他口不擇言地說:「我不想她想誰?想你嗎?想你我才是賤骨頭。」
郭妙婉就是要激怒他,讓他發泄出來。
徹底將雲娘連皮帶肉地從他的情感中撕扯出來,讓他瘡疤醜陋,想起這個人就想起那種恥辱和疼。
之前的不解釋是抑,今日讓他親眼看著鬧劇是揚,現在連傷心也不讓他傷心,才是徹底的除。
這是郭妙婉擅長的手段——攻心為上。
也是她為自己埋的底牌。
要是大巫祝無法將她腦中邪物祛除,她得設法得到黎宵的心,才能讓他原諒她。
否則她又怎麼有工夫跟著黎宵去找元嘯永,參與這種半點新意也沒有的下九流鬧劇。
因此郭妙婉不光不氣黎宵口不擇言,還又湊近了一些。
黎宵儘力向後靠,躲著郭妙婉,實在躲不過,就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湊近。
「況且我沒……」黎宵想說我沒想著她。
可是他張了下嘴又閉上了,眉頭擰起來,他為什麼要跟郭妙婉說這個。
他看著郭妙婉,想起了她在見元嘯永的時候,搭在他手臂上的手,垂眸沉聲道,「再說公主說的,難道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郭妙婉被黎宵的臂力按得坐在他面前不遠處,眨了眨眼。
黎宵看著她說,「你說喜歡我,想要我,便往死里逼我,我不肯,你就把我扔進了虎籠。」
反倒是雲娘,黎宵翻遍了記憶,他們之間也沒有言說過愛,那種話黎宵不會說,雲娘身為女子,自然也羞於啟齒。
只有郭妙婉這樣的人,才會輕言喜愛,可這喜愛,在她的眼裡卻一文不值。
彈幕十分喜聞樂見這種劇情,都在看著郭妙婉還怎麼騷操作,把虎籠這件事也給圓過去。
郭妙婉確實被噎住,頓了頓說,「很多事情,不能看表面。」
她一臉認真看著黎宵,「你說雲娘待你好,可她私下裡背棄你,將你變為笑柄。」
「我雖然逼你與我相好,還將你扔進虎籠,但我未必是想要害你。」
她說得那麼理直氣壯,黎宵和直播彈幕都險些被她給繞進去了。
但是等著她編接下來有什麼隱情苦衷的時候,她卻不合時宜地閉上了嘴,退回小案邊上。
片刻之後,黎宵還在等著下文的黎宵,冷哼一聲,滿是嘲諷,也不知道對誰。
接著他便轉過身,要從馬車中退出去。
郭妙婉這時候叫住他,「等會兒,你把這個喝了。」
她又把之前從系統那裡要來的,臨近過期營養液,扔給了黎宵,「這個喝了再走。」
黎宵接了看向她,郭妙婉又加了一句,「死不了,不是鶴頂紅。」
黎宵這一次沒有猶豫,仰頭就幹了。
喝著有一股草藥的清香味兒,但是剛咽下去,郭妙婉盯著他喉結滾動之後,立刻就來了一句,「是烈性春/葯。」
黎宵:「……」他掐住自己的脖子,想要吐出來,卻來不及了,他感覺這咽下去的藥液,從喉嚨開始就如一股暖流,朝著四肢盪開。
舒適極了,但是他沒吃過這種葯,再聽郭妙婉這麼說,以為見效了,頓時嚇得後頸汗毛倒豎。
彈幕都笑瘋了,刷得飛快。
公主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哈哈哈哈哈,黎宵嚇傻了。
黎宵手掐在自己脖子上做什麼,想要一狠心掐死自己,以保清白嗎?
哈哈哈哈,公主一定是做蛋糕一把好手,這千層和夾心真的絕了。
郭妙婉看著黎宵那一副不像是即將受辱,而是已經受辱之後的崩潰樣子,忍不住開懷哈哈笑起來。
馬車正這時候停在了公主府的門口,來扶郭妙婉下車的甘芙和辛鵝,聽到她的笑聲之後一頓,後退了兩步,沒有催,靜靜地等。
郭妙婉捉弄了黎宵,見他崩潰尤嫌不夠。
湊到黎宵面前,手指勾住他的腰帶,「來嘛,先親一個,反正你今天怎麼也躲不過了,你現在有什麼感覺?」
「是不是渾身發熱,雙膝發軟?」
「這可是南沽國那邊來的上等好葯,」
郭妙婉說,「據說專門用來給不發/情的母馬用的,一包下去保證第二年能生出小馬駒來,也不知道對於男子成孕又沒有助益……」
黎宵確實渾身發熱,但是他感覺自己骨子裡卻在冒寒氣。
他額角和脖頸之上的青筋都鼓起來,拳頭攥到指節咔咔作響,但是這一次他沒有試圖攻擊郭妙婉,也沒有躲開郭妙婉。
他呼出一口舒適至極卻羞憤欲死的熱氣,身上越是因為飲了這藥物感到舒暢,他越是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是恨,是無奈,是不知如何是好。
郭妙婉太壞了,也太過讓他害怕,她卑鄙的光明正大。
她手中權勢,她的多智近妖心狠手辣,他就算現在逃了,又真的能逃得過嗎?
黎宵腦子和四肢一樣熱起來,不就是一夜,他……
郭妙婉捧住他潮紅的臉,湊近,「臉這麼紅,葯起效了嗎?我來看看,親著甜不甜?」
郭妙婉忍著笑,撅著嘴湊近黎宵,余光中看著黎宵抬起手臂要推她肩膀了,她故意加快速度。
黎宵會武,還截不住她嗎?
然後等到她真的撅著嘴,貼上一雙柔軟滾燙的唇,饒是郭妙婉也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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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妙婉: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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