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何解恨?

這如何解恨?

郭妙婉被抽了幾下,心裡哪還有半點對於大巫祝的敬重。

她看著大巫祝圍著她蹦蹦跳跳,心裡想起了去年宮宴上,她看的來自南沽國的猴戲。

南沽國的大巫祝難不成之前是耍猴的出身嗎?

不過郭妙婉心中再怎麼不虔誠,也站在那裡沒有動。彈幕都在勸公主不要費勁兒,系統是來自星曆三千多年的高科技,根本不是什麼邪物。

郭妙婉視而不見,心裡卻已經開始盤算著她的第二手準備要怎麼實施。

除了這大巫祝之外,一時間再難找其他的高人,系統能把異世和他們的世界連通,這等邪物若是真的無法驅除……

郭妙婉想想就一陣頭疼。

然後她的頭真的疼了,被大巫祝一樹枝給抽到了頭上。

甘芙和辛鵝頓時向前一步,面色俱是一變,連周遭的死士也紛紛將手指按在了刀鞘之上。

本來在旁邊幸災樂禍的黎宵,臉上笑意也是一僵。

黎宵倒不是害怕郭妙婉被這樹條一下給抽死,他主要怕這南沽國的大巫祝,若是真的抽惱了郭妙婉,此行怕是不能全須全尾地回去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郭妙婉疼得齜牙咧嘴,居然也沒怪罪。

虔誠得讓人看著膽戰心驚,硬是熬到了驅邪儀式結束。

最後大巫祝割破了手腕,吸了一口自己的血,口裡念誦著晦澀難懂的咒術,然後「噗」地一口血,盡數噴在了郭妙婉的臉上。

郭妙婉整個人都已經徹底僵死。

但在這一口熱血均勻非常地噴到她臉上的那一刻,郭妙婉真的感覺到了某種微妙的詭異力量,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撫過。

像涼風灌頂。

她不受控制地顫抖了一下,然後當場白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錚錚錚錚!」

數不清的長刀出鞘,齊齊對著把人給活活搞昏過去的大巫祝。

辛鵝冷肅著一張小臉,迅速地和甘芙對視了一眼,而後輕聲開口,「來人,送大巫祝去別院。」

大巫祝被「恭恭敬敬」地送去了別院,一應待遇還和從前一樣,只不過護衛加了足足兩倍不止。

毫無疑問,若是郭妙婉今天出了任何事,這大巫祝能不能回南沽國,怕是由不得他和他身邊帶來的人了。

甚至再發散一下去深想,若是這件事被皇帝知道了,說不定會引起兩國戰亂。理由現成的,南沽國大巫祝不遠萬里跑到開北國戕害開北國公主。

大巫祝在南沽國聲望極高,更是南沽國的國師。他在開北國的地界上,把郭妙婉弄出了事情,就是插翅也難飛,長了一身的嘴也說不清楚了。

黎宵跟著辛鵝和甘芙一起將郭妙婉給弄回了她的雅雪閣,還沒等到地方,太醫先一步到了。

幸好一番里裡外外地精細檢查后,太醫得出的結論——郭妙婉只是單純地昏死過去。

一臉的血跡和被樹枝抽的紅痕都清洗上藥,重新換了衣裳,辛鵝又給郭妙婉喝了太醫開的醒神藥方,而後一屋子人開始等著她蘇醒過來。

郭妙婉卻是一直在睡,睡得十分沉,她向來淺眠,心中想的事情越是多,她便越是難以徹底放鬆。

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郭妙婉不止怕鬼敲門,她連夜裡屋內的燈燭晃一下,都會害怕。她睡著的時候,裡間之外,必須有人守夜才行。

而縱使如此,她也經常會做噩夢。

只不過平常的噩夢她在睡夢之中才開始哼哼唧唧,外間守夜的人,就會迅速跑進來,把她給叫醒了。

但這一次,她做了噩夢,縮在床上抱著被子,嚇到直接嚎哭出聲,圍在她床邊這麼多的人,卻沒有一個能夠將她給叫醒。

「救命,救命啊!」

「啊別打我,別打我了求求你!」

「放了我吧,嗚嗚嗚,不會告訴我父皇的,我幫你,我幫你爭寵好不好,父皇很疼我的,啊啊啊——」

「公主,公主你醒醒!」

辛鵝和甘芙抓住郭妙婉的開始傷害自己的手,卻怎麼也叫不醒她。

太醫在旁邊冒汗,一顆老心活活要被嚇得從嘴裡蹦出來。

郭妙婉冷汗將她新換的衣衫侵透,深陷噩夢無法自拔。

夢中數九寒天,她十一歲,被皇宮之中一位居住偏僻,自入宮之後,只承寵過一次,就被打發到了冷宮旁邊居住的宮妃給偷偷抓住。

那宮妃當時已經精神失常,將年僅十一歲因為攆小松鼠和侍婢們跑散,誤入宮妃側院的郭妙婉,給當成了皇帝新的寵妃。

將她抓住之後,直接扔進了那因為宮中供給不及時,只好自力更生種菜儲菜而挖的地窖之中。

地窖太深了,上面還蓋著厚厚的樹葉和破棉被,發現公主丟了,整個宮中找得天翻地覆,卻也沒能找到地窖之下。

郭妙婉喊到嗓子嘶啞,抓撓牆壁到手指指甲掀開,鮮血淋漓,也沒有能夠爬出地窖。

那一個冬天,她遭受的是非人虐待,啃凍了的生菜渡命,滿身都是凍瘡。

那把她關在地窖的宮妃,把郭妙婉當成了和她爭寵的假想敵,整日想方設法地折磨她。

且無論郭妙婉怎麼求饒,表明自己是公主,不是宮妃,她都不肯放了她。

那一年皇后因為痛失愛女重病,皇帝也因為親自帶人尋遍皇宮,感染了風寒,卧床數日。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尋不到的公主,漸漸被宮中遺忘。如同那個被安置在冷宮旁邊的宮妃,就像是真的被打入了冷宮一樣,畢生都逃不出那個冰冷的地獄。

於是郭妙婉學會了妥協,討好,裝瘋賣傻。

她一個天之驕女,最後是趁著給那個瘋女人端尿盆的時候,掙開了身上割了足足一個月的粗繩子,跑出了那個人間地獄。

那時候那個半瘋的宮妃,已經會在偶爾清醒的時候,將郭妙婉認作女兒。為她洗漱梳頭,求郭妙婉不要離開她,一輩子陪著她。

郭妙婉跑出了囚籠,被認出來之後,又變回了那個金尊玉貴的公主,但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做不回那個被眾星捧月的天真孩童,而是足足有兩三年的時間,畏畏縮縮,安靜到沒有任何的存在感,伺候她的婢女都時常會明明看到她,卻還在找她。

皇后因此一病不起,失去母后之後,郭妙婉成了宮中獨一份兒的盛寵公主,被皇帝接到他寢殿的偏殿,親自教養。

但那時候,皇帝也只是待她特殊些,並沒有太過驕縱郭妙婉,直到一次進宮多年的妃嬪,因為細作的身份暴露,刺殺皇帝。

那天正是宮宴,宮宴之上人最多,守衛也最多,但因為多,卻也雜,很多都在外圍,不能上近前護衛。

那個妃嬪端起袖中弩的時候,只有郭妙婉看到了。

那年郭妙婉十三歲,她為皇帝擋了一支絕命的毒/箭。

救助及時,也躺在床上整整半年才撿回了小命,又傷了身體底子,自此足足幾年,每一年冬天都會舊疾複發,纏綿病榻。

但是那一箭,也成就了現在跋扈在外,手段狠毒的妙婉公主。

黎宵午間換崗休息用飯之後,正準備回去繼續當值。在雅雪閣院外的一棵樹后,聽著兩個平日進不得郭妙婉雅雪閣伺候的小婢女,說完了這一段現在鮮少有人提,卻當時幾乎人盡皆知的宮中秘辛,抱著手臂眉頭擰得死緊。

他還真沒有聽說過有這一段。

坊間的傳聞,都是妙婉公主因為替當今聖上擋了一支毒/箭,自此被皇帝捧在了手心。

但關於郭妙婉十幾歲的時候在後宮的遭遇,就幾乎沒人會提,因為沒有趣味,誰在乎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遭受了什麼樣的苦難?

說這個還不如說妙婉公主的相好都是什麼類型呢。

黎宵今年弱冠,妙婉公主的年歲也不是秘密,一十九歲。

他們差了一歲而已,黎宵回想了一下,自己十一二歲的時候,正跟著他的大哥們混跡軍營,他幾乎是在軍中長大,一年在家中待著的時間也就年終那幾個月。

待到他徹底回了皇城,妙婉公主早已經盛名在外,而再之後,便是大哥戰死,父親蒙冤被貶謫,他到了郭妙婉身邊做侍衛。

兩人的人生的軌跡本該一生都不重合,但世事就是這般難料。

黎宵和人換班,站回了郭妙婉的屋門外。他有些嘲諷地想,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郭妙婉得聖恩偏愛,卻行的都是險惡之事,沒有人憐她愛她,這是報應不爽。

「快,進來兩個人!」

屋內這時候突然有人命令道:「力氣大的進來兩個!」

隔著門,黎宵也第一時間就聽出了這聲音是郭妙婉身邊大丫鬟——甘芙的聲音。

他上一秒還想著郭妙婉活該,下一秒便已經身體先腦子一步,不聽使喚地衝進了屋子。

「過來,按著公主,」

甘芙和辛鵝已經滿頭大汗,郭妙婉更是宛如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渾身衣衫侵透,臉上淚痕斑駁,頭上還扎著太醫剛下的銀針。

「求求你嗚嗚……」

「放了我……嗚嗚……」

郭妙婉在睡夢中,哭得鼻尖和眼尾通紅一片,黎宵快步衝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臂。看到她的指甲,已經將她自己的手臂和脖頸撓出了一條條的血痕。

濕透的衣衫將她曼妙的身形勾勒出來,她的嗓子卻已經因為求救嘶啞到不行。

黎宵整個人懵了下,郭妙婉這副樣子,正是他臆想中想要讓她變成的痛苦求饒的模樣。

他恨她,這毋庸置疑。

可是這恨,在看到了她真的變成了這樣,深陷在噩夢之中無法自拔之後,卻不知道為什麼,悄無聲息地變了味道。

她因為別人才變成這樣子,這如何解恨?

她該是因為他變成這樣才行,只有這樣才能真的消減黎宵心頭之恨。

他想看著她在他的手中掙扎求饒,看著她對著自己哭泣懺悔,看著她因為自己,露出這種痛苦卻又無法自拔模樣……

黎宵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猛地鬆開了郭妙婉的手臂。

太醫正在行針,郭妙婉的手臂一被鬆開,結結實實地抽在了他的臉上。太醫一把年紀,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挨過揍,手一哆嗦,一針險些扎進郭妙婉的眼睛里。

好在黎宵回神得及時,及時抓住了太醫的手腕。

可是郭妙婉的頭上還頂著針呢,她要是翻滾起來,實在太危險了。

於是黎宵腦中煩亂,不敢碰她看她,覺得自己是魔障了。

不得已,抬起手掌,直接朝著郭妙婉側頸一劈。

郭妙婉登時軟綿綿地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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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宵:我……我腦殼有點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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