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不信。
卧槽卧槽!我是又看漏了什麼嘛!
媽耶公主真的假的?
我天不要啊!
幹什麼對這個狗男人低頭,支棱起來啊!
公主終於意識到系統大巫祝也搞不定,終於開始妥協了……
彈幕上刷什麼的都有,郭妙婉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無法自拔。
她含著淚,用這樣一副柔弱模樣乞求黎宵的原諒,其實是想要測試一下,黎宵對她的恨意到了什麼程度。她有一套自己的判定標準,和系統的星級判定不一樣。
「我要是鑽了虎籠,你會原諒我嗎?」郭妙婉說著,眼角適時地滑下了一滴眼淚。
這一招是和宮中那個長年患病,太醫幾次說了無葯可醫,卻至今頑強地活著,還沒少誆騙她父皇陪伴的宮妃學的。
一味柔軟的女人,可能會引起男子的厭惡,但又美又柔弱,卻能夠輕易喚起男子的憐惜。
黎宵自然也不能例外,他手腕被郭妙婉抓著,看著郭妙婉帶著乞求的眼神,心裡得到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滿足。
妙婉公主這些年,整個皇城都翻過來數,她對誰低過頭?
但是黎宵被郭妙婉戲耍了太多次了,他總覺得,她的所有行為,都在演戲。他定定看著她,試圖從她的眼中找出她慣有的狡詐,卻只看到一片秋水一般晶瑩剔透的淚意。
她會是真心悔改嗎?
不,她怎麼會悔改呢?她是郭妙婉,是那個這些年,誰招惹誰就死的妙婉公主。
天子將她頂在頭上,誰能讓她悔改?
黎宵閉了閉眼,錯開視線,不去看郭妙婉的眼睛。
怕是再看上片刻,他便要溺死在那一片瀲灧水波之中。
黎宵強迫自己回憶了一番她對自己做下的惡劣之事,而後一點點扒開了郭妙婉的手。
「公主當真想要我的原諒嗎?」黎宵甩開郭妙婉的手,她就跌回了床上。
黎宵看著她說:「好啊,那你便進一次虎籠,你只要進去了,出來之後我就原諒你。」
郭妙婉倉皇起身,這一次沒有去抓黎宵的手腕,而是直接抱住了黎宵的腰身。
黎宵僵了僵,居然沒有躲避。
實在是親也親了兩次了,他現在對於郭妙婉的觸碰,已經可悲地開始習慣起來。
郭妙婉跪在床上,抱住黎宵的腰身。從他的懷中抬起頭,仰著小臉看著黎宵,「真的嗎?我進了,你就會原諒我?真心實意地原諒我嗎?」
郭妙婉此刻,看著真的一丁點也沒有平日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樣。
她擅長隨機應變,如需必要,她甚至能去扮演個瘋子的女兒,僅僅是哄騙黎宵又有何難?
黎宵垂眸看她,自己分明佔據了上風,卻不知為何,他總有種讓他后脊發寒的慌張直覺。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隻粘在了蛛網之上的小蟲。
黎宵甚至想不通,郭妙婉為什麼這般在意他是否原諒他。
她要他的原諒來做什麼?
他動了動嘴唇,慢慢抬起手,撥開了擋在郭妙婉額前的一縷碎發。
他想要好好看清楚,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卻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顯得多麼親昵多麼纏綿而不自知。
蛛網之上的小蟲煽動著他的翅膀,他以為自己能夠逃脫,卻不知他越是煽動得快,蜘蛛便能夠越快知道,獵物落網了。
屋子裡寂靜無聲,只有一盞殘燈火光明暗。他們維持著這樣的,在旁人看來,如愛侶一樣的姿勢,好一會兒誰也沒有動。
郭妙婉腦中瘋狂地根據黎宵不自覺地親近,分析著他對她除了恨是否還有別的。
而黎宵卻是腦中一片空白,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推開抱著他的郭妙婉。
一直到燈燭「噗嗤」一聲,爆出了燈花。黎宵才像是被妖精攝魂良久之後,驟然醒神之人,迅速且力氣不小地推開了郭妙婉。把她甩在錦被之上,連個屬下告退都沒有說,大步流星地朝著門外走去。
郭妙婉跌在床上,面上表情堪比川劇變臉,眼中狡詐畢現,眯著眼看著黎宵迅速離去的背影。
直播間彈幕看到她這模樣,都在瘋狂地刷著哈哈哈,還有讓黎宵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的。
只要黎宵現在回頭看上一眼,就能發現他猜的都是對的,郭妙婉就是在算計他,試探他。
剛才連直播彈幕都差點被騙了,以為郭妙婉真的知道悔改了。
現在都在感嘆,郭妙婉怕是沒救了,說不定四個月之後,就要像上一個世界的改造對象一樣,被系統抹殺掉。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第二天中午,郭妙婉真的讓人把她養了好幾個月的白虎,從她公主府的馴獸園,給用車子運到了雅雪閣。
此時剛過正午,黎宵換班吃放剛回來,就見偌大的虎籠被白布蓋著,端端正正地停在雅雪閣內院,郭妙婉主屋的門前。
他腳步在門口一頓,瞬間汗毛倒豎。那些可怕的,被猛獸輕易而舉地撕扯皮肉的記憶,迅速籠罩他。
黎宵在門外處頓了頓,不知道郭妙婉又要做什麼。片刻后他慢慢邁步走進去,繞過籠子,隔著白布,聽見其中屬於猛獸的粗重氣息。
郭妙婉這時候被辛鵝和甘芙扶著從屋子裡出來,她的面色還是很不好,今日更是穿了一身的素白。
她看向黎宵,掙開辛鵝和甘芙的攙扶,走到黎宵的身邊,說:「你昨日說的,算數吧?」
「我只要進了虎籠,你便真心實意地原諒我。」
黎宵回頭看了看被圍得嚴嚴實實的虎籠,表情滿是荒謬,「殿下,你到底要做什麼?」
「按照約定,求得你的原諒啊。」
郭妙婉堅定道:「來人,去將虎籠打開,命侍衛和馴獸師在旁邊守著,以免猛虎藉機跑出來咬人。」
簡直就像是為了應和她這句話,一直被白布蓋著的虎籠,突然「哐當」一聲,被劇烈地撞擊了一下。
「吼——」一聲滿含怒意的悠長虎嘯,讓在場的所有人,俱是一陣膽寒。
這猛虎乃是端肅王爺命人送來的,端肅王爺生得虎背熊腰,生性好戰,與當今聖上雖是兄弟,卻性情截然相反。
倒是和跋扈陰險在外的妙婉公主臭味相投,總是給她送來許多稀罕的猛禽。上次是一隻蒼鷹,還言明想要馴服,最開始要以自身的血肉餵養。
好在公主沒有親自馴服的喜好,就只是命馴獸師訓練,偶爾會隔著籠子看一看。
這一次的猛虎,說是好耗費了巨大的人力財力,才將這入村食人的傢伙擒獲,在公主四月初生辰之時,送與公主賞玩。
郭妙婉很喜歡這個大傢伙,時常去馴獸園看。
可是看歸看,此刻決心自己要進入虎籠,有黎宵被撕扯得不成人樣在先,她不可能不怕。
聽了虎嘯,郭妙婉也不受控制地退了一小步,她唇色和面色一樣地慘白,身體還帶著輕顫,顯然還未靠近虎籠,便已經嚇壞了。
黎宵不懂她為何偏要這樣,他的原諒對她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他這個人,對於郭妙婉來說,到底重要嗎?
黎宵看到她蒼白戰慄的模樣,覺得她肯定很冷,今日的天氣正是秋雨過後的濕涼,他心中飛快地閃過想要給她披一件衣服的衝動。
彈幕上的人,倒是看到了郭妙婉之前在屋子裡撲粉拌柔弱,唇色和面色都是這麼搞出來的。但彈幕卻沒弄懂她是不是真的要進虎籠。
見郭妙婉都命人開虎籠去了,紛紛開始不斷地刷起了彈幕。
我天!真進啊!
孤注一擲?可黎宵一身武藝,都被撕扯成那樣,公主這小雞仔的體格,進去還能活命?
穿不喘氣兒,兩口的事兒。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吧,只要不死,她不就能得到黎宵的原諒了?
這也未免太……這麼血腥系統不讓播的吧。
系統現在要是有腦袋,肯定比胖頭魚還大。
因為它也沒搞懂郭妙婉是不是來真的。它本來是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隨時隨地地監視著改造者的言行,以便能夠隨時控制著改造者的動向。
避免改造者狗急跳牆,像上一個世界一樣,試圖殺害被補償者。
但是昨晚後半夜,主系統後台發布系統最新版本,它去升級了。走的時候郭妙婉是睡著的,回來的時候它發現郭妙婉剛吃了一碗燕窩放下。
這期間她有沒有和婢女交代什麼,系統也不知道。但是今天一大早,她就命人準備將虎籠運過來,說是要鑽虎籠給黎宵看。
這樣黎宵能不能真心實意地原諒宿主,系統不知道,但是它知道郭妙婉要是進去了,它這個世界的直播可能要因為改造者死亡而導致中斷。
改造直播的最終意義,是拯救還沒徹底泯滅人性的角色。改造者被傷害或者死亡,系統都是要扣分的。
因此系統也忍不住開口用機械音勸郭妙婉:請宿主謹慎,人身安全是一切的根本。
郭妙婉卻像是吃了秤砣的王八,鐵了心要進虎籠。
虎籠被打開,她甩開了欲要來拉她的婢女的手,甘芙和辛鵝都嚇得眼圈紅紅的,但是誰也不敢忤逆郭妙婉。
眾人只好看著她慢慢地朝著籠子旁邊走。
黎宵動了動嘴唇,又叫了一聲,「殿下。」
郭妙婉回頭看他,眼中含淚。
黎宵不信。
他不信郭妙婉會真的為了他的原諒,走進虎籠。若是這麼在乎他,當初又為什麼要那麼對他?
可是郭妙婉真的一步步走到了虎籠的旁邊,今日的猛虎似乎格外的暴躁,哪怕是被白布遮蓋著,根本看不到人群,卻也還是一個勁兒地撞擊虎籠,不斷發出咆哮。
郭妙婉走到虎籠邊上的時候,黎宵的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他想起自己被撕扯時的痛苦和絕望,他曾經很想讓郭妙婉也嘗一嘗那種滋味。
但是此時此刻,她真的要進入虎籠。黎宵的憎恨卻並沒找到一個宣洩口,他甚至能想到,郭妙婉到最後可能就只是做做樣子,或者逼迫他阻止。
因為拋開一切不談,他要是今天敢袖手旁觀,莫說郭妙婉進虎籠是因為他。就算不是,作為侍衛看著主子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不加阻攔,也是死罪。
郭妙婉說到底,還是用他自己的死逼迫他。
黎宵恨死她這樣玩弄人心,他有什麼不敢,橫豎是個死,反正她進去她也活不成!
這種郭妙婉自願的事情,皇帝也沒有辦法藉此殃及他的家人。
但是想得再清楚,他真的看到郭妙婉去拉虎籠的鬆鬆垮垮的門的時候,在聽到有誰說了一句,老虎今早還沒喂的時候。
他還是不能自制地衝過去,抱住了郭妙婉將她按進懷裡,用後背將虎籠的門給頂上了。
猛虎感覺到有人靠近,縱使在籠中被鐵鏈拴著,也還是瘋狂地撞擊起了虎籠。
黎宵懷中抱著郭妙婉,感覺到身後劇烈的撞擊,一下一下,撞得他後背發疼。
他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因為他看到郭妙婉在笑,她根本沒在怕。
他也明白了,郭妙婉這根本不是在測試他到底怕不怕被她連帶著丟命。
她是在逼他認清他對她……有他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在乎。
她在逼他認清,他是個賤骨頭。
黎宵抱著郭妙婉,眼中通紅,恨得想要將懷中的人扔進虎籠,恨得想要化身猛虎將她吞吃入腹。
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陰險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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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宵:……你不如直接殺了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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