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守宮砂.黑影
踩踏樹葉的悉索聲響起來，顧盼挺直後背，用手抵著樹榦，「來了。」
「嗯，讓你久等了。」年輕的聲音清脆動聽，帶著歉意與濃烈的想念。
「做交換生感覺怎麼樣？」
年輕男子緊緊地盯著顧盼，就好像要把一年沒有發泄過的愛意全部都化作視線，朝面前的女人射去，將她淹沒。
「很想你。」男子直白地說道。
顧盼挑眉，隨口來了一句，「有多想？」然後又道：「把手伸出來。」
男子聽話地伸出手，顧盼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給他號脈。
「情況還算不錯，只是心脈上的符咒鬆動，需要更換。」顧盼放下他的手，倚靠在樹榦上。
接著手指抬起，繪畫出一道鎮陽符，指點在他的胸口。
男子摸了摸胸口，微微笑著，「多謝盼盼。」接著又道：「對了，你說的禮尚往來。」
他伸出了另一隻手。
顧盼嘴角一勾，毫不猶豫地用尖利的指甲，劃破了他的手腕。
血液在向上流，匯聚成球。
隱隱有金黃色的光芒從血球里流瀉出來，只凝聚了拇指大小，他的傷口就痊癒了。
顧盼捏上血球，吞咽進嘴裡，她默著，緩緩睜開眼睛，眼中流瀉著光。
這血，帶著熟悉的味道。
年輕男子依舊緊緊盯著顧盼，不願放過一絲一毫動靜，他用低啞的聲音說道：「盼盼，我好想你。」
說完頓了頓，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地問道：「你有沒有想我？」
顧盼微微笑著，「當然想啊，想你，也想你的歌聲。」
男子瞳孔猛地緊縮，握緊了手，現在這種既緊張又興奮的感覺，讓他難以言喻。
「我……」
顧盼嘴裡流瀉出笑聲，「緊張什麼，我們認識很久了，不用這樣。」
她說著話，眼睛卻看向不遠處的地方，看來一會兒還有工作。
漆黑的樹林里，隱隱有說話聲傳出，路過的人都瞭然一笑，都是大學生，沒什麼是不懂的。
然而真的是誤會。
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出顧盼那雙眸子比之前更有精神，燁燁生輝。
她慵懶地斜倚著，嘴角一勾，「你體內陰陽平衡，在外面倒是沒有亂來。」
年輕男子聞言身體一顫，臉色立馬「嘭」地一聲紅了，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泄露出幾個音節。
「我……女的除了接觸了你，沒有別的了……」
顧盼噗嗤笑出來，「你怎麼這麼可愛。」她又道：「雖然我說過盡量不要讓充滿陰氣的女人靠近你，但是也沒必要這樣，你已經是大人了。」
男子臉又紅了，想反駁愣是說不出什麼，「我送你回去。」年輕男子最後開口道。
顧盼輕笑不語，轉身朝著樹林子外走出去，身姿輕搖著，看的年輕男子一陣恍惚，突然想要走上去從背後將她抱住。
「盼盼，你能不能喜歡我？」他突然開口道。
「嗯？」顧盼回首，停頓了片刻，幽幽的聲音傳出來，似乎毫無情緒：「那也要我有能力去喜歡你。」
猶似嘆息。
男子不說話了。
其實像顧盼這樣的女人，能跟在她的身邊與她保持不近不遠的關係，已經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了。
她什麼都知道，卻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允許別人踏入她的領域，卻從來沒給出接納的令牌。
他與她的相遇，也只是大一的時候偶然被困在電梯里，跟對方在密閉的空間相處了一個下午，然後他便對她念念不忘。
顧盼本身就像有一種魔力，吸引著人靠近，像罌粟花一樣讓人上癮。
在知曉她的身份之後，就像祭祀的奴隸，被她下了名為心甘情願的蠱。
跟他分離后，顧盼朝著校園外走去，用手機打了的，依舊去了老地方，「神奇寵物店」。
到了門口，招牌上微弱的LED燈閃爍著，照亮了一點她的面容。她回首，一隻巨大的黑影站在她的身後。
黑影四周飄蕩著半透明的觸手，張牙舞爪，看起來就像要朝顧盼飛射過來。
顧盼只一眼就轉身進了門，關上門的剎那，又變成了高挑纖瘦的女人。
只見她身後的門突然破開一個黑洞，像漩渦一樣旋轉著，轉瞬間黑影就來到了店鋪里。
「小黑小白，照呼客人。」
兩隻貓咪從帘子里走出來，瞬間幻化成人形。
「主人，還沒到營業時間。」小白疑惑道。
「招待好它就行，別讓它破壞店裡的陳設。」說完御冥人就走進了帘子里。
待得她出來的時候，手裡捧了一大堆文件，這些都是面前這個怪物的生前事迹，做過什麼，犯過什麼錯，一清二楚。
看到御冥人出來，黑影的體積突然膨脹了一倍，觸手即將攻擊到她，卻奇迹般地停住。
「想去投胎？」她問道。
對面一種聲波類型的聲音傳過來，高低起伏，似是激動，御冥人點了點頭。
「你生前犯下的罪孽太多，可能進不了輪迴之道。」
才說完黑影便暴動起來，小黑小白恢復原身，呲著牙炸毛盯著黑影，護著御冥人。
「你們讓開，它傷不了我。」說完又抬頭看向黑影，「我只能送你到冥界，其他的就管不了了。」
黑影勢頭熄了一些，御冥人平靜地在椅子上坐下，開始翻看黑影的記錄。
它生前殺過人，死後怨念疊生，成為污穢之物，早已不能稱之為鬼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石英鐘走過當天的最後一圈，「叮」的一聲。
御冥人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右眼迸發出一道白光，將黑影穿透，只一瞬間黑影便微縮成一小塊黑色液體，「啪嗒」一聲滴落在文件上。
契約形成。
緊接著文件突然紛飛起來，瞬間撕碎，組成一個形狀，頓時一隻絢麗的孔雀便出現在桌上，靈巧地轉動著眼睛。
「小黑小白，將寵物帶回去放好。」
「是。」
每一個人類帶走的寵物都由魂魄變幻而成，人類的願望實現，它們也便能回到冥界，重入輪迴。
是以誰也不知道自己死後，將成為誰的寵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