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怪異的臨時工一

這是一個和以往並沒有太多差別的早上，至少對於生活在清泉小鎮的老百姓來說是這麼認為的。清泉小鎮位於華國西北的一個十分普通的小鎮。其實無論從人口還是地域範圍來說，它並不能稱得上是一個小鎮。離小鎮不遠的大王村，因為這些年的發展已經漸漸取代了小鎮的領導地位。

小鎮上的機關單位甚至於已經打報告準備把小鎮的行政機關整體搬遷到這個大王村去。大王村這些年發展不但迅速，而且整體布局遠遠超過這個已經十年沒有改變過的小鎮。當然了小鎮上的老百姓不喜歡行政機關搬走，對於一般老百姓來說買房不容易。就算清泉小鎮再差，已經買了房在這裡居住下來了，沒有必要他們不想搬遷。再說了據說大王村得知小鎮機關有可能搬遷，就開始有人大量囤積土地和房子，準備大大地賺上一筆。老百姓可不願意離開居住熟悉的地方，也不願意花大價錢再買房。所以當地的老百姓要求行政機關不要搬遷，一些拖家帶口的基層辦事人員也不希望搬遷。

清泉小鎮和絕大多數的基層機關一樣，小鎮有一個半舊不新的行政大樓、一個看上去還算結實威武派出所、一棟聯合辦公大樓，還有一個下面已經出租給一家快遞公司當倉庫的二層舊樓。當地人戲稱它們為當地清泉小鎮「三個半衙門。」行政大樓是清泉小鎮正式的行政機關所在地，幾乎所有的清泉小鎮公務員都集中在這個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建造的大樓辦公。派出所建造年份是清泉小鎮公家的辦公樓年紀最輕的，和派出所裡面的警察換裝幾乎差不多時間。聯合辦公大樓集稅務、土管、電力、水務於一體。老百姓為了區分，稱呼行政大樓為「辦公大樓」，聯合辦公大樓為「辦事大樓」。舊樓是行政大樓沒有建好之前，清泉小鎮鎮政府所在地。鎮政府辦公人員搬出去后，這裡成為了不要緊的部門辦公地和推放雜物的地方。三年前為了減輕鎮政府負擔，減少鎮政府廢舊物資管理，一次性把雜物處理了。空出來的一樓轉租給快遞公司當倉庫，二樓是鎮政府閱讀室、活動室，以及一個內部人員調解室。在這裡上班的人都是鎮政府裡面「坐冷板凳」的人，他們自己都自稱自己是「等死族」。

雖然都是吃「公家飯」，但是地位、待遇、福利等等差別不是一般的大。在辦公大樓上班的人不但體面而且有權有勢，是清泉小鎮上的頭面人物。在派出所上班的人，老百姓私下叫他們「大蓋帽」，是在小鎮裡面可以橫著走的人。在辦事大樓上班的人，不但手裡有一定的權利，而且有人總會要麻煩他們辦事，所以相互之間關係不錯，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輕易得罪得起的人。只有在舊樓上班的人，老百姓才不會怕他們，根本不把他們當公家人看待。就連一般的小吃、早餐店鋪都不願意給這些人輕易賒賬。一些內行的老百姓把這些人分了分類，在辦公大樓上班的是機關公務員，絕對不能招惹。在派出所上班的是一個個小霸王，平時沒事見到他們要記得繞道走。辦事大樓的人是事業單位編製，見面要主動打招呼，盡量對他們客客氣氣。舊樓里的人見了當作沒看見，不但不用打招呼而且盡量不要理會。

對於老百姓來說，這些吃公家飯上班的人都是一個個神仙。不但不用起早貪黑，而且不用擔心颳風下雨。每噹噹地農民幾乎忙完早活回來吃早飯的時候，看見去上班的這些公家人，老百姓心裡都或多或少有一種莫名的羨慕和妒忌。但是不管心裡多嫉妒或者是多不開心，見到這些人依然要恭敬和客氣，這些人是他們一個都得罪不起的。

七點四十五分，這個時間既普通有很關鍵。對於在這個三個半衙門上班的人來說，這是一個分界線。新來的也好，還有絕大多數辦事人員都是在這個時候趕到各自的單位。他們在吃完自己的早點，儘快做好各自的準備工作，開始新一天的工作。一些給領導做輔助工作的人，還要提前給領導做好衛生和打水等工作，等待領導準時上班。不知道是慣例還是約好的，幾乎沒有一個領導會在七點四十五分前到達自己的辦公室。過了這個點后，這些大大小小的領導才會陸陸續續過來。見到第一個出現的領導后，下面的基層辦事人員才會徹底擺正自己的態度，進入鐵面無私的工作狀態。到了八點正式上班時間，幾乎所有應該出現的人都已經來到自己的辦公室。除了每星期一的早會，和每星期四晚上的組織學習外，不能遲到成為了現在行政機關的鐵律。當然這個鐵律有人例外，例如鎮政府裡面的頭頭們，還有舊樓裡面的七八個混吃等死的傢伙。

黃振華，清泉小鎮治安一隊副隊長。他可是一個清泉小鎮的小有名氣的大人物。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不但有一個當派出所副所長的姐夫，而且他為人做事狠辣。除了他得罪不起的人，敢人前人後叫他「小黃」外，吃公家飯的人都叫他黃隊長或者小黃隊長。小鎮上的老百姓更是人前人後叫他「黃爺」或者「老大」。據說他在小鎮從來吃喝不用花錢，不是賒賬就是吃白食，沒有一個人敢向他要過一分錢。他也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做不對，在它看來老百姓愛戴他尊敬他供著他是應該的。要不是因為他罩著大家的話，老百姓的日子會更加不好過。吃一些，拿一些是應該的，是不用客氣的。

這一天，黃振華依舊從一個情人那裡出來，準備步行一公里去派出所上班。他有自己的老婆，但是早就嫌棄他老婆又老又丑了。他的老婆和她的家人也知道黃振華的脾氣，就主動找到了黃振華的姐姐姐夫那裡。因為黃振華年青的時候犯過事，要不是他老婆對他不離不棄的話，黃振華和黃振華的孩子早就餓死了。看在這段情分上，黃振華的姐夫決定，黃振華不準和老婆離婚。就這樣黃振華把自己家當旅館，幾乎天天睡在情人家裡。他老婆也只好不管，不然鬧大了黃振華正好找機會離婚。這個秘密在清泉小鎮幾乎人人都知道，已經不算是一個秘密了。每天黃振華從情人家裡出發步行去派出所，不但視察了自己的地盤，而且鍛煉了自己體力，免得發福身體變形穿不下自己的警服。

黃振華一邊慢走著，一邊鷹視狼顧看著四周的環境。幾乎所有人都不敢和他對視，不是避開他的目光低頭離開，就是主動上前向黃振華問安問好。避開黃振華目光，快速離開的人都是善良的老百姓。見到黃振華後主動上來打招呼的，都是一些有案底或者有把柄在黃振華手裡的人。他們其實誰也不願意和黃振華有關係，但是又不得不和黃振華搞好關係。

「黃隊長。」一個本來不應該出現的人突然出現了。他是清泉小鎮老街小吃店的幫工老范。清泉小鎮原來只有一條街，後來鎮政府為了發展當地經濟，硬是把清泉小鎮西面的空地規劃出來，逼著商販去那裡賣東西。那裡辦成了商貿一條街，不但吸引外地人來開店，而且辦起了酒樓和超市。可是當地人都不喜歡去那裡買東西，因為種種原因價格也比較貴，直接導致生意一直上不去。清泉小鎮的人都知道小鎮西面有一個農貿市場，但是想買到又新鮮有便宜的菜蔬，要趕早去老街臨時市場去買。因為有這個臨時市場在，周邊的店鋪生意都比較好。再加上幾乎所有要上班的辦事人員都會路過老街，導致老街為數不多的小吃店和早餐鋪生意十分火爆。

老范原來是老街街角的一個油條店的老闆，他和他的老婆每天炸油條養活一家人。幾乎清泉小鎮的人都是吃著老范家的炸油條長大的，所以老范也算是清泉小鎮的一個老人了。可是有人嫉妒老范家的生意好，更加嫉妒老范家的店面。四年前有人找老范，要求老范以低於市場價的價格出售店面。老范當然不答應了，這個人並沒有糾纏，直接離開了。不久之後相關部門好像約好的一樣，一個個出現在老范家店面前。消防部門說老范家的店面消防不合格，衛生部門說老范家炸油條污染環境，稅務部門說老范炸油條沒有交稅是小鎮的反面典型了。派出所也來了，說早就有人向他們舉報，老范家不但擾民而且經常和鄰居發生口角。聯合執法的結果是老范家的店面直接沒收，罰款、稅金等等加起來剛好抵消。從此老范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店面，只好去小吃店幫忙。在小吃店幫老闆炸油條，打工幹活，養活老婆和孩子。

老范之所以不會主動出現在黃振華面前，是因為老范家店面被沒收的時候，代表派出所出面的人就是黃振華。後來老范家的店面最後落到了黃振華姐夫手裡，黃振華姐夫以高於市價三倍的價格硬是賣給一個外地人。一來一回從中間賺了不少於近二萬。老范知道后當然不會給黃振華和黃振華姐夫好臉色，要不是老范得罪不起他們的話，老范真的會直接找他們講理。黃振華雖然不怕老范鬧事，但是也不願意搭理老范。沒想到今天老范主動和黃振華打招呼，真的把想來膽大的黃振華嚇了一大跳。

雖然黃振華心裡有點打鼓，但是他不願意讓人看出他的膽怯。他故意提高自己的音量，說道：「老范。有什麼事情嗎？難道你想阻攔我去上班嗎？要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很嚴重的。」先聲奪人，轉移視線或者話題，外加亂扣帽子，這是黃振華吃這碗飯的三大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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