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 餘波未平(五)
家賊何柱兒想激怒胤禛以求來個痛快的,卻不料他的如意算盤只打響了一半。/.他是徹底把胤禛激怒了,但暴怒的胤禛卻並沒有讓他如願以償,而是把他扔進了油鍋,讓他受盡折磨而死。猶自覺得不解恨的胤禛直到把他炸成了一副骨架這才罷手。就算是這樣,仍覺得心中鬱氣難平的老四還讓人拿著骨架訓誡了眾家奴一番才快步朝鄔思道房中走去。他走得是那樣的急,是那樣的快,卻全然不知道,或許他是因為他曾經最得意的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王府,被人釘了這麼大顆釘子進來,卻猶然不覺,內心憋屈,想找人傾訴一下;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幹什麼。
快步朝鄔思道房間走去的老四,剛走了一箭地,老四突然就警醒了,腳步也就緩了下來:我這是在幹什麼?為了一個已經屍骨無存的狗東西動什麼肝火?怪不得皇阿瑪告誡我要『戒急用忍』呢!緩步向前的老四邊走邊想:下細想來,今天倒是急躁了。何柱兒確實可恨,但人死如燈滅,卻不必再糟蹋他的屍了。何況弘時還在身邊。想起弘時嚇得雪白的小臉,唉……胤禛心中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轉念又想: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那些個奴才看了這麼一出大戲后,以後再想叛主的時候就會好好思量思量了吧。
其實不用等以後,合府上下的家奴看了這麼一出大戲,眼睛一閉上,耳朵就傳來何柱兒臨死前『咿呀喔喲』的慘叫聲,腦子裡總是有那麼一副骨架在飄來盪去,那裡有人睡得著,全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被嚇破了膽子的他們終其一生也不敢動什麼歪心思,從此雍親王府才真正算是如鐵桶一般,再也沒傳出隻言片語。
一路思索的胤禛不知不覺鄔思道房間,按捺下心神的他進門就對鄔思道說道:「鄔先生,今天這事還真多虧了你當機立斷,抽絲剝繭的層層盤查,我才能這麼輕易的處置了府中的家賊。」鄔思道從來都是事不妨做,功勞是絕不會領的,聞言立即道:「四爺是謬讚瘸子了,這事出力最大、擔的干係最多的還是十三爺,和十三爺比起來我做的這點實在是微不足道。」
鄔思道雖然沒有說得太明,但胤禛還是輕易讀懂了其中的意思,老十三拖著重傷的身子東奔西走暫且不說,單說為了我的安全,就把事情獨自扛了下來,事後卻從沒提上半句,就不得不讓人感概他的良苦用心。如果弘晝沒有事情還好,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依著老十三的性格恐怕就要以死相隨了。胤禛邊點頭邊說道:「十三弟的心思我是明白的,他的好我會記一輩子的,但鄔先生你也是功不可沒的,切不可太過自謙。」
心存疑慮的胤禛無意在這個話題上過於糾纏,一正色又道:「事情到現在已經很清楚了,除了我的那些兄弟是不會再有別人了,我只是不明白那個樵夫到底是什麼人,所作所為卻是頗為矛盾,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四爺此言說的極是!瘸子其實也沒想通他究竟是個什麼章程,倒是和尚三言兩語為我解了惑。」鄔思道邊說邊看向圓覺:「和尚,四爺問起,你還不快說說。」
「你讓我說什麼?」圓覺皺著眉頭撓了撓頭,看了看鄔思道,突然想起先前鄔思道問過的話:「哦,你是說我剛剛給你說過的澹臺家的來歷?」看到鄔思道點了點頭,圓覺雖然不太明白但還是一五一十的說開了:「四爺,這事我還是聽師傅說的。這個澹臺家是個傳承了三百餘年的大世家,因為祖上在永樂靖難兵起時,曾經參於其中,後來被永樂帝派兵將滿門上下屠了個乾淨,只逃出了一人,就是現在這個澹臺家的老祖宗。他老人家指天誓:「子孫後代中若有與官家結親、為友定斬不饒。」所以三百年來,澹臺家傳下來的十一代,都隱居山東,以種田為生,暗地裡教子孫們讀書寫字,從不與官府來往。後來澹臺家逐漸恢復了元氣,種田已不足以維護生計了,這才派人出來行走江湖,一代接一代的積累,才有了『北澹臺』的金字招牌,但也絕沒有人敢和官家來往,更別說結親了。到了前輩,哦就是樵夫出來行走這幾年,已經把聲名推到了頂峰,卻不知為何又突然封門了?」
「哦,」聽了這話胤禛點了點頭:「原來他先作壁上觀,後來又三番五次的說破例了是這麼回事,可他為什麼又出手相救呢?」胤禛先前還以為自己明白了,卻不料越說越疑惑。
「瘸子再聽了和尚的話后,也一直在思量,現在倒是有了點頭緒,」鄔思道接過話頭:「從他出手的時候正好是弘晝五阿哥捨命相救弘曆四阿哥的時候,後來又是四阿哥跪求才讓他答應進府,最後他用藥相救的時候卻是因為五阿哥一醒就安慰四阿哥的時候,他又曾對和尚說過自己是孤魂野鬼,若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倒是勉強可以解釋的通。他多半是因為犯了府規,被家主逐出府的,按理說家法很明白『定斬不饒』,他卻活了下來,想必是有人相救。從種種情形看來,說不定此人就是他的血親兄弟,而且很有可能那個玉盒就是救他的人留給他的。」
要是樵夫還留在這裡,聽了這話絕對會大吃一驚的,就這麼個貌不驚人的瘸子,憑藉著一點散碎片段卻把事情猜了個**不離十。原來樵夫就是澹臺家第十一代的領軍人物,三十年前他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本來這也沒什麼,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的就是喜歡上了一個官家小姐,兩人初識的時候並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等樵夫明白過來的時候已是情根深種,欲罷不能了。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地。當樵夫地父親也就是澹臺家地現任家主知道此事後。怒不可遏。當時就要行家法殺了他。後來他弟弟苦苦相求才被改為三掌之約。縱然他天賦異稟。十五六歲地時候武功就和父親不相上下。但不還手硬挨三掌卻也只有死路一條。果然在他受了第二掌地時候就已經撐不住了。他父親第三掌卻是轉眼便至。就在他閉目等死地時候。他弟弟飛身幫他擋了一掌。臨死前把因為他身子羸弱。從小就被父親用來護住他心脈地玉盒給了樵夫。就這樣樵夫揣著玉盒跌跌撞撞地出了府門。
看著緊閉地大門想起家法里還有一條『蟬玉功大成之日。逐可歸府。』他心裡就暗暗誓。一定要練成蟬玉功。回來親手給弟弟上一柱香。但那裡是那麼容易地事情。三百年來最高也不過練至七層。這三十年來樵夫過著苦行僧一樣地日子。踏遍全國各地也不過練到第九層。前年堪堪突破第九層地他心裡高興。這才出來走走。碰巧就讓弘晝他們遇見了。這才有了後面地事情。還真是一緣一啄。自有天定!
胤禛沉思了好久才說:「鄔先生此言確實合情合理。想來就算沒全中。也有個**分了。真沒想到弘晝此舉不僅救了弘曆。也救了老十三和藍玉。更救了他自己。若不是他地宅心仁厚。後果真是不堪設想。」說到這裡。老四不禁感到全身冷。心裡一陣陣地后怕。復又咬牙冷笑道:「不過這樣一來。可就讓我地那些『好兄弟』大失所望了。」
鄔思道欠身道:「不知四爺打算怎麼處置這事?」
「唉。我也在考慮這件事。何柱兒地話是上不得檯面地。那些個江湖人物想來也所知不多。這事看來還要徐徐以圖後進。」胤禛沉吟了一會道:「只是我誓要給弘晝一個交代。倒是有些棘手了。不知鄔先生有沒有什麼兩全其美地法子?」胤禛說完就看向鄔思道。
「四爺說得沒錯。這事確實不能操之過急。但又不能不管不問。依書生看來。隆科多必然早就進宮將此事奏報了皇上。負責緝捕兇徒地除了他這個九門提督不會有其他人。說不定他現在也是徹夜未眠呢!」鄔思道邊想邊說:「依瘸子看來。四爺不妨明天把他叫來問問。了解了解情況。事情也許就好辦些了。不管情況如何。那幾個匪地山頭是絕不能留了。雖然他們不是元兇。但也是巨惡。可以給五阿哥一個不是交代地交代。想來五阿哥是能理解四爺你地難處地。再說這也是幫當地百姓除了一害。也是利國利民地好事嘛!」
胤禛邊聽邊點頭:「現在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接著又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先生了。」鄔思道連忙起身來相送:「四爺太客氣了,這些都是瘸子的份內之事,何來打擾一說。」鄔思道拄著拐杖把胤禛送了出去。
把胤禛送走了的鄔思道剛梳洗完畢,還沒等他睡下,就傳來咚咚的叫門聲,卻是跟著胤禛一起出去的圓覺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