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瘟疫

「你們這是幹什麼？」江蘭大喊。

「我們要出城，我們沒病。」「你們穿著那麼厚的衣服，看著我們死。」不讓我們出城我們就造反。」「我們不想在城裡送死」……下面的人七嘴八舌的叫著，跟他們說破了喉嚨也不行。

內城門大開著，如果驚動了其他百姓說不定會引起暴亂。

下面的人已經開始在葯車上左捅右捅，並且有人發現了酒精。他們很快發現了酒精不是酒但一樣可以當燃料。於是一個個自製燃燒瓶被投了上來。我心疼得快吐血了，濟蒙花了多少工夫才做出來的啊。

「皇后，放他們幾個出來吧，大不了隔離。」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落星，**時期最怕的就是病毒傳到農村去，科技如此發達的現代都害怕如此，現在的承天，又有什麼抵抗能力。出來一個就會出來第二個。」江蘭閉著眼睛，似乎下了什麼決定。

「射殺下面的刁民。」她輕聲說出這個命令，在我聽來卻不亞於五雷轟頂：「你，你要殺那些人？」

「射殺下面幾個病毒攜帶者，迅速關閉內門。」江蘭又說了一遍。

在諸葛鷹的示意下，一隊士兵舉起了弩。

「不要啊，我們是承天百姓。」，一個年紀稍長的男人在下面喊。

諸葛鷹沒有下號令，轉頭看著江蘭。

「大家快來啊，內門沒關！……」。一個人忽然跑到內門口，殺豬一樣地嚎叫起來。

江蘭忽然搶過一個士兵的弩，顫抖著舉起。

「我來吧！」。水中按住江蘭的手，將弩拿過去。弩剛到水中手裡，「咻」，一支箭就飛了出去，穿過了那人的後腦勺，那人立刻倒地。

有了人帶頭，另外的箭也飛了出去。下面很快恢復了平靜，一些士兵趕緊跑進去關閉了內門。

「燒掉這批病毒攜帶者的所有痕迹。」江蘭還是輕聲下令。

我再也忍不住，跑到旁邊大吐特吐。

「我是皇后，我不能像尼姑一樣仁慈。」，江蘭將一張手絹遞給我。我撥開她的手絹，酸水和淚水一起流下。

「我要把我的辦公區設到雲城。」江蘭直起身子。

「不可！」不僅是我，周圍的人也都同時喊出這句話。

「我再不進去，要暴動了。」江蘭開始向城下走。

我跟在她後面喊：「別進去，你進去也沒用的，會死的！」

江蘭忽然停住了：「有子嗣的御醫必須跟我進去，每人賞銀一萬兩銀子安排家眷。其他人要跟我進去的，現在去換衣服。」，說完，她繼續走。

跟著她進了小屋，侍女送來防護服。我一把搶過來，對侍女說：「你們都下去。」

江蘭嘆了一口氣：「你們先下去吧。」

侍女們退下后，我用急促的聲音小聲對江蘭說：「你真不怕死啊？我的防護服能不能防住病毒我都沒有把握。我知道我們身上有各種疫苗，但是我不知道這個病有多嚴重，我們能不能受得了。沒事，以前的發瘟疫這裡的政府都是不管不問的，雲城裡的人怎麼樣沒人會關心，你葯也送到了，夠意思了。」

「韓竹，你那三棵乾菜不是隨便吃的，只有我才能給你吃，因為我是皇后我才能給你乾菜吃，懂嗎？吃了乾菜就得辦事，懂嗎？」

「不要不要，那麼多皇后都有乾菜吃，為什麼只有你去那地方送死？」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人吃飯不辦事，有人辦事不吃飯，我是吃了飯辦事的那種人。更何況，還有很重要的人需要我的保護。把衣服給我吧。」。江蘭伸手來拿我懷裡的衣服，我急忙蹲下，把衣服緊緊地抱住：「不當皇后了不行嗎？我不稀罕你是個英雄，我們一起回去吧。帶著你的孩子，咱們穿回現代去吧。」，江蘭無奈地嘆了口氣：「落星，你能抱住幾件衣服？也罷，這件衣服你就留著，我另拿一件。你在外面等我出來，好好住在這吧。」

說完，她走了出去。我抱著衣服等了一會，她沒再進來。有侍女進來收拾她的東西：「夫人，娘娘叫您在這住著，她要進城了。」

我心一橫，一邊穿防護衣，一邊罵著自己：「你是個笨蛋，你是個笨蛋，你是個笨蛋……」。等我偷偷瞞過自己的丫鬟，溜到城門外時，一百人多穿防護衣的人已經在城門口聚集了。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拿不出勇氣站到江蘭身邊去。

「水壯士，此去生死未知，你可願意？」，江蘭問旁邊的水中，因為穿著防護衣，我看不見他們的表情。

「我與你生死相隨。」，水中一字一句地說。

旁邊的人不懂他們的意思，紛紛表態，「誓死追隨皇后！！！！誓死追隨皇后！！！！！」

一群瘋子，我在心裡暗暗地罵。

「走吧。」，江蘭一聲令下，他們向大門走去。

我急得團團轉，到底去不去？他們已經進入了第一道門，城門開始關閉。

「死就死吧！」我拔腿就追，不過一輛裝防護服一次性油布的車就在身旁，我跑了幾步又返回來，狠狠地扛了幾件。

「大膽！！！！！」，看守官兵大喊。

「我是給皇后的。」我一邊喊一邊跑，終於在大門馬上要關閉之前沖了進去。

一進這個地方，我就想起剛才那些死的人，不禁毛骨悚然，趕緊跑到江蘭身邊。

「大哥，現在沒有我的命令，擅自出城者，一律格殺勿論。」江蘭沖著城牆上的諸葛鷹喊。

「娘娘保重。」諸葛鷹聲淚俱下。

我的心啊，巴涼巴涼的。我是笨蛋，我是笨蛋……

幾個士兵去開內城的門，我趕緊又往江蘭身邊靠。

「你在念什麼？」江蘭忽然問。

「我是笨蛋。」

江蘭聽出了我的聲音：「不是不讓你來嗎？為什麼進來。」

我把一次性油布一件一件往身上套：「我可不是英雄，但我還想給一個比我更笨的笨蛋收屍。」

「謝謝。」江蘭小聲說。

「誰叫你是我朋友。」，我有點慚愧，想了一下，把手中剩下的油布很有義氣地收起來了。

門緩緩開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幾個人在門的那邊獃獃地望著我們。

「皇后陛下在此，爾等還不下跪？」，女官的聲響起。

「噼里啪啦」，那些人手中的東西掉了下來，一個個伏在地上。

進入雲城，我被眼前的慘像驚呆了，在《十日談》里出現的瘟疫場景真實地出現在我面前。

走到人員集中的廣場，江蘭輕聲說：「韓竹，我以前還在那廣場上賣弄過詩，在那邊的大樹上被某人吊了一晚上。」

水中好象輕笑了一聲，一定是我聽錯了。

江蘭將眼睛上的東西摘去，水中也摘了下來，江蘭摘下口罩，水中也摘了下來。我恐懼地看著他倆的瘋狂舉動。後面的人遲疑了一會後，也摘了下來。

「是皇后！」人群中有人喊。於是人群沸騰了。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的聲音響徹雲霄。我全副武裝的保護著自己，看著眼前瘋狂的江蘭，恨恨地想：你這個笨蛋，我再不管你了，反正我死都不摘面罩。

「雲城百姓們，本城瘟疫一日不滅，諸葛蘭一日不離雲城，與大家同生共死。」，在這一刻江蘭渾身散發著威嚴的氣息。

四下一片寂靜，忽然一人大喊：「皇后鳳儀天下，恩澤四海啊！」

「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人的聲音響徹雲霄。

我心裡酸酸的：兩個瘋子。

瘟疫是非常觸目驚心的，我負責的是人們生活場所的防疫工作。我很膽小，有死屍的地方絕對不去，總是等人把屍體處理后才肯進入工作區。就是這樣刻意躲著還是經常看到一具具屍體抬過。

瘟疫的放肆並沒有因為我和江蘭的現代知識而有所收斂，照樣每天帶走大量的生命。每天都會從城外運進大量的木柴，用於屍體的焚燒。人手總是不夠用，我們不得不發動一些健康的百姓做志願者。可是瘟疫並不會選擇對象攻擊，江蘭的五個貼身守衛全病倒了，很多醫生自己也被病魔擊到。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穿防護衣的人得病率很低，總算不缺了抬屍體的人。死亡的數字不斷地增加，從一千慢慢突破了一萬。

物資的供應得到了有力的保障，濟蒙充分展現了他的才能。一車車急需的物資源源不斷地被刻著百里家標記的車運進了城。

江蘭的侍衛病倒一大批后，我儘可能地和她在一起。生完公主，她的身體虛了許多。儘管水中寸步不離地跟著她，但在很多人眼皮底下他不能表現得太關心。

有一條街幾乎家家有人染病，我們三人去尋找該地發病率高的原因，人手不足，江蘭已經將自己所有的手下打發了出去。

「江蘭，這條街太過與陰冷，下水道又設計得不合理，臭蟲蚊蟲滋生，看來只滅鼠是不夠的。」，我在四周看了一下對他們說。

「好啊，下水道的改造的事以後你們百里家辦，現在怎麼辦？熏煙並不能徹底殺死它們？」，江蘭和我商量，水中則是萬年不跟我說句話。

「石灰啊，這裡現在還沒石灰，我今天馬上叫濟蒙燒。以後還能賣大錢，嘿嘿，我又找到了一條發財的門路。」，我想了一會終於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韓竹，你當起落星越來越順手了啊，什麼時候都不忘賺錢。現在我才體會到學理科的好處啊，我有你那些知識，一定去做個大富豪。」，江蘭寵溺地看著我。

「咳咳……」，萬年不出聲的水中忽然咳嗽了起來。

「沖，你怎麼了？」，江蘭驚慌失措。

「不礙事，昨天給你度氣護體太急了，帶我出去晒晒太陽，這裡太陰了。」

江蘭忙扶著他往外走：「沖，你的傷還沒好，不要這麼拚命。」

「對啊，你要有事，我家江蘭怎麼辦？」，我在旁邊起鬨，這個傢伙這麼目中無人，我不太喜歡。但他對江蘭好，比皇帝對江蘭好，所以我還是很在意他。

「我不會有事的，你別哭。」，水中被江蘭扶到院子里的一棵柳樹下坐下，江蘭替他摘掉了臉上的護具，讓他能夠順暢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