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脈

第4章 血脈

斗轉星移,待到夜色褪去,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第二天早晨,清冷的日光播撒向大地,沒有一丁點溫度,只有極度的寒冷。

天地間仍是一片白,在亮的耀眼白雪映襯下,清冷日光把整個大地照的乾淨透徹。

凜冽寒風從樹梢掠過,捲起地面上的干雪飄飄洒洒,好似薄霧輕紗一般美麗,卻蘊涵著致命的危險。

這裡是遙遠的北方地界,空氣中水分缺失,極度的寒冷,令表層白雪如同粉末一樣隨風飄蕩,就是俗稱的「白毛風」。

「大夢初醒已千年,心無歸處為情牽,前程往事君莫問,幾度輪迴斷殘緣……」

清朗的聲音誦念詩詞,一支手臂從毛茸茸的狼皮中伸出來。

然後是一個清秀奇怪的臉龐,從毛茸茸狼皮中露了出來,口中呵出的白氣蒸騰,就像茶水吊子滾開了似的。

初冬時分,顯然周遭氣溫又下降了。

少年整個下半邊臉呈醬紅色,顏色斑駁深淺不一,那是昨天趙懷啃食狼肝留下的印記。

恍惚中,趙懷略微有些失神。

我靠!為毛一大早起來,文謅謅的要念上一句詩呢?

半晌之後

從融合的神魂記憶中得到了答案,雖然是孤苦飄零,還差一點凍死在雪原中。

趙懷畢竟出生於北地趙氏一族,自少耳聞目睹,受到家學淵源的影響,古文儒學乃至於詩詞歌賦,學識修養基礎打得很牢。

曾祖北宋徽宗可是學貫古今的一代大家,祖父宋欽宗趙恆淵博學識亦不遑多讓,雖然經歷國家淪亡,徽欽二帝備受凌辱,依然頑強的活了下來,傳下了血脈子嗣。

自從國破家亡之後,北宋徽欽二帝被金兵擄掠到五國城(今黑龍江伊蘭縣),輾轉流落至金國中都燕京,期間歷經了種種不堪述說的屈辱,磨難。

公元1212年,因為蒙古大軍圍攻中都燕京,北地趙氏一族再度遷涉至汴京城(今開封),繁衍生活至今。

屈指算下來,北宋滅亡迄今已百餘年。

當今之世,要論起家學淵源,汴京城上北河村趙家若稱第二,真沒有哪家敢稱第一。

回想當初,徽欽二廢帝在五國城圈禁的時候,常年累月圈禁在家裡無所事事,每日里就是一燈如豆,清談賦詩度日。

北方漫漫冬季長達半年之久,家裡面也沒有廣廈萬間,全家只能聚在一起貓冬。

年復一年的熏陶,耳濡目染之下,每一個趙家的後裔,真正是出口成章。

按照族譜論敘;

祖父宋欽宗冊立太子趙諶是大伯,為朱皇后所出。

趙謹為二伯,母慎德妃所出。

趙訓為三伯,母趙夫人所出。

父趙勤位名列最末,排行第七。

生父趙勤乃是舉族遷至燕京后,金國海陵王完顏亮所賜漢人女子崔夫人所出,是廢欽宗最小的一個庶子。

趙勤年方才二歲時,父廢欽帝趙恆,便被金人亂馬鐵蹄踐踏而死。

此後不久,趙氏一族因為戰亂流離來到汴京城,在汴京數十年的日子裡,生父趙勤一生清苦,空有滿腹的經倫詩文,卻換不來一日三餐飽腹的食物。

及至40歲時候,家裡有了姐姐趙穎兒,又過了幾年,才生下了獨子趙懷,母親不久便染疾去世。

生父趙勤拖著老邁的身軀,親自教導趙懷儒學大義,今秋時節,老眼昏花的趙勤一個跟頭跌倒,追隨祖宗先帝而去了,距今不過幾個月光景。

貧賤家庭百事哀

不久,為了區區二十兩銀子彩禮,姐姐趙穎兒被趙氏族老強令嫁人,嫁給了40多歲的老鰥夫吳一貫。

鰥夫吳一貫是個退役老卒,平日里在汴京城貴人府中做馬夫,40多歲上又討了個年輕漂亮的老婆,自然欣喜非常。

十幾年的經歷在腦海中流過,就像一幅幅圖畫一樣真實,往事令人不堪回首。

沒有最差,只有更差。

直到如今,趙懷才有時間和精力,考慮自己的未來。

根據原先身體主人神魂記憶;

現在是公元1229年初冬11月,北宋滅亡已經百餘年,南宋偏居江南一隅苟延殘喘,而自己翻過年就13歲了。

想到這個時間點,趙懷連哭的心思都沒有了。

老天待自己何其之薄。

二年前,在蒙古草原上崛起的成吉思汗去世,就在今年,公元1229年,成吉思汗忽必烈的三子窩闊台繼任大汗,史稱「元太宗」。

強盛的蒙古帝國在窩闊台的手上,愈發的武力鼎盛,縱橫天下不可一世。

明年春,公元1230年,

窩闊台大汗就會率領手下戰無不勝的蒙古鐵騎,分三路大軍伐金,這次是真正的滅國之戰,血腥戰爭中赤地千里,百里無雞鳴。

有來自後世的記憶,趙懷知道,蒙古滅亡金國全過程至為慘烈。

蒙古鐵騎殘暴無度,只要抵抗的府縣,所有的男人都會被屠殺殆盡,女人則如牲畜一般,慘烈的下場不可描述。

腦海中回想這一段歷史,讓趙懷不寒而慄。

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滿打滿算留給自己成長的時間不足兩年,還是顛沛流離的戰爭歲月,時刻都有覆亡之禍。

麻子不叫麻子,這叫坑人吶!

趙懷寧願沒有這些身份,他的身上背負的是滿滿的恥辱,這如山一般沉重的負資產,讓他如何去洗清?

一個廢帝的庶子旁孫,不見得能沾多少光,山一般沉重的恥辱罵名,一分一毫都少不了。

這樣的身份,在汴京城又算的了什麼?

那些被金國擄到北地的王孫後裔,相國公候子孫,為了活命,在汴京城,從事下九流販夫走卒的不勝枚舉。

即便是街邊乞討的漢人血裔,有可能就是那一個王公大臣子孫,或者是公主宗王苗裔,端著破碗在街道邊乞食,沒有看出與別的乞丐任何不同。

這些人都是北宋國破家亡之後,流落到金國各地繁衍生息下來,境遇各自不同。

單隻論廢帝徽、欽二宗在汴京的血脈,如今便有二支合計二十五房,總人數達近千名,都是高祖宋徽宗的直系血裔。

高祖宋徽宗一生共有三十一子,其中二十五子活到成年,並且各有後代。

國破山河喪之後,高祖宋徽宗被金人擄掠到五國城,沒有國家大事讓他煩憂,依然生了6子8女。

祖父廢帝欽宗不遑多讓,圈禁后也有四個子女,趙懷父親就是最小的一個庶子。

所以,趙懷的身份一點也不顯貴,要不然,也不會在家裡面差點被凍死。

趙懷這一支脈最是可憐,二代男丁單傳,差點絕嗣了。

「唉!穿的個什麼倒霉地方,投胎真是個技術活啊!」

趙懷仰天長嘆,有些頹廢的爬出溫暖地狼皮吊床,被冷風一吹,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哆嗦。

他趕緊手忙腳亂地解下狼皮吊床,緊緊的裹在身上保持溫度,免得凍到清鼻涕長流,實在不堪入目。

摸了摸肚子,一夜過來腹中己有些飢餓,「嘰里咕嚕」的叫了起來。

仰望天空,看太陽的位置應該是早晨九點到十點之間,昨夜美美地酣睡了一場,今天起來格外精神抖擻,沒有生死危機的壓力,情緒都輕鬆了好多。

趙懷心裡帶著一點僥倖,伸手敲了敲已經凍的硬邦邦的狼肉,發出清脆的響聲,估計和石塊差不多硬邦。

如果想用它做早餐,估計能把大牙蹦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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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燈如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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