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開了鬼眼的老嫗子
任大兵同志招手叫了渡船,轉身對我說下午兩點來接我們就開著自家的上海桑塔納一溜煙跑了。
這傢伙真是有眼色,估計是怕自己做電燈泡,可關鍵是,你這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么?美呆又不是我女朋友,只是師娘好不好。
我沖著他冒煙的車屁股大聲喊道:「任大兵,你妹啊!記得把老子兩百塊吐出來。」他沒回頭,只是把比著中指的左手伸出了車窗。
卧槽!我只能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隨即便覺得眼前一閃,轉頭看,是美咲姐手上拿著的相機。
看我轉頭,美咲姐嘻嘻笑,把手上相機搖了搖,「快過來,幫我拍幾張。」
我屁顛顛過去,結果相機後上下看了下,臉色一紅,不會用。
美咲姐伸手在我頭上使勁兒揉了揉,手把手教我怎麼用,最後才炫耀了一句,「朋友剛從扶桑那邊帶過來的,售價兩千五百刀。」
我手一抖,差一點把相機給摔地上,那豈不是說這相機要一萬五千多塊錢。
看了看手上相機,再看看美咲姐,我不得不說,果然是低調的炫耀。
不過,我並不討厭美咲姐這低調的炫耀,女人都是虛榮的,如果她臉蛋漂亮身材婀娜打扮洋氣性格又好,豈不是沒有缺點了?
幫美咲姐在河邊拍了好些張照片,河上船夫也不著急,過去評書裡面都說【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這些人眼光毒辣得很,況且天中寺在香港台灣甚至南洋都有虔誠信眾,他又不是沒見過大老闆和富家千金的做派。
美夠了的美咲姐上了船,在船上還摟著船夫的胳膊也拍了兩張,過岸後果然塞給船夫一張二十刀的鈔票。
我忍不住看了看她的錢包,心說你在國內還帶米刀……她轉頭看見我盯著她手上看,忍不住嘻嘻一笑,舉手晃了晃,「在米國帶的,鱷魚皮的,下次姐姐幫你帶個男士款的。」
「美咲姐你做什麼工作的啊!」我忍不住問她。
「空姐啊!」她沖船夫搖手后便挽住了我的胳膊,「gogogo!」
我們過渡河的地方並不是天中寺的正門,只是這兒景色最好。過了河便是僧舍,由於過了結夏安居,寺裡面明顯僧人不多。
不過我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大雄寶殿東壁邊鬼鬼祟祟的身影,便遠遠大喝了一聲,「立果。」
鬼鬼祟祟的身影明顯一抖,戰戰兢兢轉過頭來,看見是我,頓時喘了一口氣,「樂果師兄,你嚇死我了。」
看他懷裡面抱著一大把香蕉,我嘿嘿一聲,「又偷供果來吃,小心老和尚打斷你的腿。」
「誰說是偷。」立果今年才十五歲,滿臉的青春痘,正是少年叛逆期,居然敢跟我頂嘴,「吶!蕉皮上面都冒黑點了,這是要壞了……」
「放屁,這叫芝麻蕉。」我伸手從他懷中拽了一根香蕉來撕開往嘴巴裡面一塞,「話說,你是不是皮癢,居然敢跟師兄我頂嘴了。」
河邊風大,旁邊美咲姐一手壓著頭上遮陽帽一邊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三兩口吃掉香蕉,然後捏起拳頭在小和尚面前晃了晃,「看見沒有,沙包大的拳頭。」
立果忍不住就往後退了兩步,梗直了脖子就說,「師父看見你欺負我會打斷你的腿。」
我倆鬥雞一般互相瞪了好幾眼,我哈哈一笑,上去一把夾住他脖子,「師兄怎麼會欺負你……」說著腰後面拽出兩本彩色漫畫,「吶!別怪師兄我不關照你,香港黃玉郎的《龍虎門》保證好看。」
我塞給他的是香港90年出的32開全彩龍虎門精華珍藏本,上面標註著售價二十五元正,但實際上,這玩意兒是以垃圾的身份進入內地的,就和海關流出的卡口碟一樣,甭管裡面的歌多麼好聽,都屬於塑料垃圾,那些賣碟的別說四塊錢賣,四毛錢賣都是大賺特賺。
立果眼神頓時一亮,把香蕉往我懷裡面一塞就搶過兩本漫畫,津津有味地掀開。
我趕緊把漫畫從他手上搶過來,又把香蕉塞了回去,「晚上慢慢看啦!今天你的任務是陪我玩,來,給你介紹一下,叫美咲姐。」
立果這傻孩子,這時候才注意到我身邊風姿綽約的美咲姐,可憐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都市麗人,一下子臉都漲紅了。
「立果小師傅,你剛才叫他師兄?他還有法號?」美咲姐眼神發亮。
我渾身一顫,我去,果然只要是女人都是八卦的。
「還是我自己來說吧!」我苦笑,就把我小時候的事兒給美咲姐說了。
我生下來半年還不到就開口說話,不是那種bababamamama的無意識音節,而是三個字組合譬如【我要吃】這種,要知道那時候民智未開,在當時可是會被當妖孽附體的。
而且當時發生了一件怪事情,我晚上整夜整夜的不睡覺,一個乘父母不注意就溜到屋角玩,好像是跟人做遊戲,還一口一個的喊二叔,看得人毛骨悚然。
前面說過我們老南家三代單傳,我奶奶是典型的農村婦女,深信多子多福,生了七個之多,只是都沒立住,只養大了老爸一個。
我一個嬰兒有如此怪異舉止,嚇得奶奶請了當地出名的一個據說開了鬼眼的老嫗子來看,老嫗子看了后說你家那個十來歲淹死的死鬼二小子回來纏著你家大孫子,要讓他兼祧,不然就會帶走他。
這話可把我奶奶嚇得不輕,紙錢燒了一大堆。
民間有一種說話,說是把孩子舍到廟裡面,有諸佛庇佑,鬼邪不侵,我們月亮城本地最靈驗的廟子自然就是天下四大叢林之一的天中寺了。
那時候我祖爺爺還在世,他當年在江湖上威風煞氣,根本不信這個,只是架不住我奶奶跪在地上懇求,只好哀嘆,說是被兒孫壞了他一輩子的名聲。
他年輕時候跟天中寺當家老和尚有交情,打鬼子的時候受傷還躲在天中寺養過傷,有他老人家舍了臉皮出面,當家老和尚就答應收我做個記名弟子,取了個法號叫樂果,算是寄養在廟子裡頭,有諸佛庇佑,鬼邪不侵,只是並沒有真的養在廟裡面。
以我奶奶那個我老媽伸出巴掌嚇唬我一下她都要在地上打滾的脾氣,怎麼可能真的捨得把大孫子養在廟裡。
美咲姐大約覺得這個很傳奇,聽得津津有味。
只是,你嬉笑著連聲說幾句樂果樂果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樂果是一種農藥,學名二甲基二硫代磷酸酯,各大電視台的農業頻道裡面天天見,可是,這能怪我么?
我正尷尬,冷不防立果這小子突然就說:「樂果師兄還有個乳名……」
臭小子……我臉色大變,一把拽過他就要捂住他那張臭嘴。
可我動作再快也還沒快到突破音速。
「……叫囡囡。」立果在我懷中掙扎。
「囡囡。」美咲姐拚命忍住笑,「囡囡。」
我臉上黑雲密布,恨不得掐死立果這臭小子。
「我錯啦我錯啦!」立果在我手上被搖得像是個搖頭娃娃,「哥,你是我親哥。」
旁邊美咲姐捂著嘴,「你們師兄弟感情真好。」
我恨恨鬆手,「立果,你個白眼狼,你給我等著。」
這小子居然敢跟我吐舌頭,卧槽,反了你了。
我再次追了上去。
在天中寺玩了一上午,立果雖然沒上學,但是本寺典故那是信手拈來,這佛塔是某巡鹽御史奉旨建造,那殘垣是當年皇帝行宮……時不時再來一兩句【想到繁華無盡處,宮燈巧對梵燈紅】顯然比那些只會拿電喇叭問遊客【你們知道這隻石獅子是公還是母】的導遊可是要強多了。
中午的時候吃的清淡齋飯,配幾個豆腐皮包子,裡面是豆腐皮配上金針、木耳、香菇、豆豉,一口下去滿嘴香,讓美咲姐讚不絕口。
立果一邊吃一邊故意搖頭,「咱們天中寺以禪七聞名天下,可惜現在等閑沒幾個人知道,倒是這齋飯和素包子讓施主們趨之若鶩,祖師們要是知道也不知道會不會氣死。」
我【啪】一巴掌扇在他的光頭上,「我若舉揚宗法,門前草深一丈。這句話沒聽過么?老和尚都沒說話,就你能耐。」
中午兩點的時候我也沒去給老和尚磕頭就走了,省得老和尚見了我又要嘮叨。
讓大兵拉著我和美咲姐大街小巷逛了一圈,又帶她在百年老店魚頭湯吃魚頭。
我以為玩一天就夠了,可惜,第二天我的任務依然是領著她玩。
我去,周周哥你這真是廉價雇傭童工啊!我把索尼D777還給你行不行!
連續三天逛下來,我感覺我的腿都要斷了,可是感覺美咲姐興緻依然高得不行,我心裏面實在打退堂鼓,忍不住就說,月亮城小地方,咱們玩的差不多啦!
可,她那雙眼睛,真是【瀲灧波光奪目妍】,但凡看你一眼,你就一股子熱血往腦門上涌,唉!
再逛,就只能逛老衚衕了,說實話月亮城的老衚衕還是很有逛頭的,百年老店比比皆是,只是可憐我的腿……
或許是這幾天天天在一起關係迅速熱絡,又或許是美咲姐覺得我是小孩子,她在燈芯衚衕裡面看見好幾家門口掛著的無數紙風車的時候拉著我的手往前狂奔,到了近前看著那呼啦啦轉個不停的紙風車一個個看個不歇。
我好像高燒四十度,腦子被燒得暈暈乎乎的,手上儘是美咲姐那纖長手指柔弱無骨的嫩滑手感……我感覺我好像**了。
天吶!讓我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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