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有一老

「啪。」棋子出輕脆的響聲

白子落下，老人眉開眼笑，似乎這一步，能完全壓倒性的壓制黑子，取得最終的勝利。看著老人露出如頑童般的笑容，唐子謀放下手中的書，嘴角勾起溫和的笑，似勝利在握般的自信，捻起黑子，「啪」的一聲落子。

嘩啦啦，就好像玻璃碎地的聲音，老人那張得意的笑臉沒有維持多久，便碎成一大片。在老人的苦瓜臉之下，唐子謀毫不客氣的伸出自己的白嫩小爪，收了對方三顆白子。當然，這點小小的困難，是不會讓這個越戰越勇的老人就此伏認輸的。於是老人又開始苦思冥想，考慮該怎麼挽回敗局，扳回一局。

對於老人如此執著，唐子謀沒有一點吃驚。既不催促，也不是著急，只是重新拿起書，繼續看下去。當夕陽西下時，這盤棋已經維持了近兩個時辰了。

「師傅，我要準備晚飯去了，師傅今天晚上想吃什麼？」

老人拚命的拉著自家徒弟，不準唐子謀離開，「再等等，再等等，乖徒兒，我們再下一盤。下一盤，為師一定會勝的，嗯嗯，一定會。」似乎是為了增加說服性，老人最後如小雞啄米般狠狠的點著頭。

「師傅。」聲音中充滿了無奈，唐子謀完全被自己的師傅打敗了，就算坐在庭院里曬太陽，一曬近四個小時，差不多天天都是這種待遇，再有耐心的人，也無法堅持如此枯燥的生活。也幸虧是有著上一世記憶且忍耐超凡的唐子謀堅持下來了，若是普通的孩童，早就厭煩了。合上書，唐子謀嘆了一口氣道，「自從您跟我下棋之後，你好像還沒有贏過徒兒吧。」

「所以說徒兒你是天才，不，是怪才。為師我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整個小鎮上，誰能贏過為師的，哈哈哈。」

看了眼前這位頭花白，接近百歲老齡的老人得意而囂張的模樣，任誰也不忍心輕易打擊。但唐子謀豈是一般人，老人的裝瘋賣傻已經到了厚顏無恥的境界。只要不點破，老人是從不知什麼叫做適可而止。

「師傅，知道為什麼鎮上的人都會輸給你嗎？」

「當然是因為你師傅我太有才了。」棋老一臉理所當然道。

「那是因為師傅你太能拖了。」唐子謀可愛的笑著，小嘴裡卻毫不猶豫的吐出事實的殘酷真相，「這裡大部人的人都不像師傅你專心於圍棋，你一盤棋能下大半天，任誰也寧願輸給你，也不想跟您拖下去。」

這位老人，也就是鎮上之人所稱的棋老。棋老喜歡下棋，偏偏下了一手極臭的棋。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棋老雖然下棋臭，但他有辦法能把一盤棋維持兩三個小時而不結束。這小鎮里的人平時勞作，怎麼可能陪著一個老人下一整天的棋，而且是同一盤棋。而棋老所向無敵的秘密也在於此，旁人是寧願輸棋也不想耗在這裡下一天。

唐子謀自認沒什麼本事，但一向心思縝密的他，對於圍棋，也算是一大愛好。這棋老什麼不好，偏偏就好他上輩子拿手之一的圍棋。

雖然這個救了自己的老人下了一手臭棋，但唐子謀對於這位師傅，卻是敬重有加。正如同傳說中的一樣，真正的隱世高人，都是看起來普通，其實是內藏乾坤的高手。老人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跟百無一用的書生完全不一樣。不僅如此，老人目光深遠，謀略在胸，端端是個奇人。

唐子謀也算是一個另類的天才，是天才很少佩服人的。對於棋老，唐子謀被深深的折服，心甘情願的稱一聲師傅。光是那滿屋子的書，也讓唐子謀甘拜下風了。

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個睿智的奇人，旁的不好，就偏偏喜歡下棋。明明智若深海，棋藝卻相當的差。

世上沒有完人，下著一手臭棋，大概就是這個老人唯一的不完美之處吧。

天黑之後，夜裡的空氣明顯變冷了。唐子謀放下小暖爐，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自從嬰兒時期受了嚴重風寒之後，這個身子就落下了病根，比常人更是懼冷。不僅如此，這身體也比正常人虛弱幾分。就算時常服藥，效果也不是很大。

唐子謀捏了捏掛在胸口的暖玉，一股暖流遊走於身體四周。當初若不是這暖玉，也許自己要再死一次吧。

夜深天冷，再去加件衣服好了。師傅雖然睿智，畢竟是文人，上次做的虎皮衣給師傅添上。終究是老人，師傅的身體也越來越不好了。

唐子謀的身體比一般同齡人都顯得瘦弱，但這並不代表唐子謀要放棄對自己身體的煅煉。越是虛弱的身體，越是要趁幼年時打下牢固的身體基礎。等到了老年的時候，身體才不會因為幼年時留下的病根，而英年早逝。

唐子謀只是普通人，一個比普通人要聰明的人類。所以，唐子謀很惜命。惜命的結果就是，不論春夏秋冬，颳風下雨，每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唐子謀都會穿得厚厚暖暖的，然後上山跑一圈。如果運氣不錯，還可以在山峰之上，欣賞到水上日出的美景。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唐子謀便會穿衣出門。小鎮的人們非常勤勞，天不亮就出來擺攤。唐子謀帶著孩童特有的清脆童聲，一個一個的打著招呼。當達到山腳下的時候，唐子謀的背蔞里已經多了五個別人贈送的大肉包子還有兩個熱氣騰騰的燒餅。這裡民風純樸，唐子謀長得可愛又討人喜歡，像這種「白食」，其實都是村民對棋老的感激及對唐子謀的喜愛。

棋老在這個小鎮里的身份是一名大夫，他很少出手，但只要他出手了，沒有好不了的病。因為棋老從不收錢，反倒便宜了唐子謀，天天有熱情的村民送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