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五百禁軍
劉善只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什麼是純粹的商人?那就是不開設作坊、不從事生產、只從事低買高賣之類的純粹的商業經營的商人,劉善就是這麼一個商人。只不過這廝在廣州城裡還算有些臉面,生意做的不大不小。
但是,劉善畢竟是一個海商,雖然不入流,但對東南亞一帶的港口的情況還是有一定的了解,更重要的是,文青從他那裡獲得了一份東南亞的海圖。
別指望是多麼精確的海圖,這份海圖只是粗略標註了從廣州到李朝越南、占婆、吳哥、暹羅、柔佛、三佛齊最終抵達爪哇的航海路線以及沿途的港口,灰常灰常簡略,如果真按照這份海圖航海,只怕會死的很慘。
但它畢竟是海圖。
所以呢,看在這份不像海圖的海圖的份上,文青放過劉善,打發他自行離開吉陽縣。
但是,讓文青意外的是,他讓劉善自行離開,但劉善卻死活不走了。
「大人,您就行行好吧,您將廣南東路轉運使的侄子給殺了,這麼一來您倒是輕鬆了,什麼後果都沒有,但小人不一樣啊,很多人都知道小人跟廣南東路轉運使的侄子一起出海,結果小人回去了,轉運使的侄子卻消失不見,崖州之地天高皇帝遠,轉運使大人拿您無可奈何,但小人可就大大的不妙,大人,您就給小人一條活路吧。」劉善哭喪著臉苦苦哀求。
文青就不明白了,奇道:「什麼叫做給你一條活路,本官這不是已經放你走了么,又沒拿你怎麼著,你愛幹嘛幹嘛去,跟本官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有關係。」劉善連忙道:「大人,轉運使的侄子被您給殺了,雖說這跟小人無關,但那些官老爺什麼時候跟升斗小民講理過,轉運使大人可會不考慮跟小人有沒有關係,他拿大人您無可奈何,自然會把氣撒在小人身上,小人肯定得跑路,廣州城是不能呆了……」
文青有點不耐煩,打斷他,道:「不能呆就不能呆唄,天下那麼大,哪裡不能活人,廣州城呆不了你可以去福州、泉州、明州、杭州,去瓊州也可以,這跟本官無關。」
「是,是,是跟大人無關,」劉善順著文青的意思,賠笑道:「小人就跟大人明說了吧,小人能不能託庇在大人門下?」
文青沒說什麼,只是看著劉善,等他給個理由。
「大人您也知道,小人得罪的可是廣南東路轉運使,一路轉運使,那得是多大的官,得罪了他,小人不但在廣州混不下去,即使去了福州、泉州、明州、杭州,可那些地方也不靠譜,轉運使大人位高權重,只要他發句話,恐怕福州、泉州等地的官府也容不下小人,去瓊州的話也不怎麼保險,思前想後,小人覺得最好的出路也就是投靠大人您了,雖然大人的官職不高,但怎麼說大人也是一縣之長,手上有兵有船,跟著大人怎麼著也是一份前程……小人願意將三分之一的身家還有日後收益的五分之一奉獻給大人,只求大人收留。」
文青想了想,劉善說的很有道理,自古民不與官斗,得罪一路轉運使那樣的大官的確不好混,他主動投靠過來也算說的過去,官(商)官(商),這年頭做生意哪能不找個後台,沒有後台的商人就是炮灰,分分鐘就會被河蟹掉。
這麼一盤算,文青倒是接受了劉善,點頭道:「也行,本官就接受你了。」
「不過,你的身家還有日後的收益什麼的本官不需要,這樣,你先回一趟中原,如果你能給本官招募不少於一千人的造船工匠或鐵匠,本官就接受你,否則的話你從哪兒來就回哪兒去,本官不需要沒用的人。」
劉善稍一盤算,咬牙答應下來。
在劉善離開之後,文青著手擴大船塢,他這次通過鄭之流從崖州弄來了幾百名造船工匠,這幾百名工匠雖說手藝不咋滴,大船造不了,但造小船還是沒什麼問題的,更重要的是,文青可以讓這些工匠破解飛剪船。
系統工匠不是不能建造飛剪船么,這是系統限制,文青需要飛剪船的話只能花費多到讓他吐血的金幣從系統交易中心裡購買,但是,只要是遊戲就都可以作弊,所謂的系統限制連浮雲都算不上,系統工匠不能破解飛剪船,但是現實中的工匠可以啊,除了飛剪船之外,火炮、床弩什麼的都可以破解。
破解才是王道。
文青一聲令下,工匠們將一艘飛剪船大卸八塊,然後開始逆推,至於什麼時候能逆推出來,這個……未知,主要是因為工匠的技術不行。
劉善帶走了兩艘船,留下了四艘,這些船噸位很小,都在百噸左右,而且都是廣船。
廣船是一種尖底海船,頭尖體長,上寬下窄,線形瘦,梁拱小,甲板弧線不高,結構非常堅固,所以這種船的適航性和續航能力非常好,是一種專門為遠海航行而設計的船型,這種船型缺點是體型限制太大,所以廣船無法造得很大,最大的廣船也不過兩三百噸,比福船差遠了。
但是,福船雖大卻無法充作炮艦,廣船雖小卻很適合作為炮艦使用,就算沒有火炮,安裝床弩也是一樣的。
以文青的眼光看來,廣船很適合戰列線戰術,也就是俗稱的T型戰術。
將這四艘廣船詳細研究一番之後,系統工匠提出一個建議:「如果大人是準備用這四艘廣船做戰船的話,這些船還可以改良,首先可以削減一些容量來增加桅杆的數量,可以從兩桅增加到三桅,而且可以將船的尾部改一下,增加一面船尾帆。另外,還可以加裝車輪,這四艘船太小了,最多只能加裝兩個車輪。」
文青問:「這麼改有什麼好處嗎?」
「當然有好處,」工匠道:「增加桅杆和船帆之後,船的速度會大大增加,比如說這四艘船按照屬下的計算,它們的速度是3~7節,增加一根桅杆並加裝船尾帆之後,速度可以提高到4~9節,再算上車輪,最大速度可以達到5~10節,不過車輪不可持久,只能短時間內增加速度。」
「這已經很不錯了,」文青當即同意了工匠的改良意見,讓工匠開工,隨後他下令招募更多和士兵。
招兵一事很順利,因為當兵不但有糧餉拿,還可以讓家裡減稅,文青很快就招募了八百士兵。
「黃有糧,這八百士兵就交給你了,儘快將他們訓練出來。」
黃有糧苦著臉,「不是吧,大人,屬下都訓練兩個多月的士兵了,還要繼續訓練?能不能安排個別的差事?」
「不行,除了莫青言就只有你能訓練士兵,莫青言不在,這個差事也只有你能幹了,」文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大不了我給你加薪,一個月六十兩銀子怎麼樣?」
黃有糧眼睛一亮,六十兩銀子一個月,灰常好,放在中原的話,六十兩一個月相當於指揮使一級的工資,不過,錢雖然多,但他還是有些鬱悶。「多謝大人,可是屬下還是想干點別的,哪怕讓屬下帶人去巡邏也好啊,天天呆在兵營里屬下這幅身子骨怕是要生鏽了。」
文青想了想,如果黃有糧沒有幹勁的話,訓練出來的士兵也好不到哪兒去,於是道:「這樣,那四艘廣船我就留給你,你可以將士兵帶到海上去訓練,順便給我封鎖崖州港。」
黃有糧大喜,興(奮)道:「那好,大人您就瞧好了,屬下不但給大人訓練出八百精兵出來,還會讓一艘船都進不了崖州港。」
文青卻搖頭道:「我不是要讓你阻止船隻進港,我是讓你在海上收稅,收稅明白么,不管是進崖州港還是離開崖州港,所有的船你都給我攔住,然後全給我收稅,稅率就按照十一稅來,按照船上貨物總價值的十分之一徵收,不交稅的船都扣下來,扣到船主願意交稅為止,明白嗎?」
黃有糧連忙大聲保證,徵稅這種活他最喜歡幹了。「明白,大人放心。」
二十多天之後,文青正帶著工匠山寨火炮,卻收到鄭之流的求救信息,這廝被堵在瓊州港出不來,文青不得不帶著兩艘飛剪船北上。
因為沒有天文鐘,文青不得不按照時代的潮流沿著海岸線航行,花費兩天多的時間才抵達瓊州港。
瓊州不比崖州,因為這個時代的航海必須沿著海岸線航行,所以瓊州是海上絲路的必經之地,除非海商們願意從崖州那邊繞遠路。
鄭之流就呆在港口,這幾天他可是望眼欲穿,就盼著文青早日來救他,短短二十幾天沒見,這廝一看到文青那是激動萬分。
「文兄,你終於來了,你再晚來幾天就得為我收屍了。」
文青愕然,驚訝道:「這話咋說?」
鄭之流鬱悶萬分,道:「文兄你是不知道,你知道現在我的手裡有多少銀子嗎?」不等文青回答,這廝繼續道:「二十萬兩,整整二十萬兩,這麼多的銀子眼紅的可不止一個兩個,這些日子下來我才知道,沒錢的日子很慘,有錢的日子更慘。」
看著鄭之流苦兮兮的德性,文青哭笑不得,「不至於吧,不就是二十萬兩銀子么,既然你能從廣州到達瓊州,再從瓊州到吉陽縣也不是難事吧?」
「怎麼不是難事,二十萬兩啊,別說各路土匪海盜,就是那些官老爺都眼紅的不得了,現在消息還沒泄露,所以瓊州本地的官老爺還沒有收到消息,不然的話文兄真的得給我收屍了。」
文青就不明白了,問道:「既然瓊州本地的官老爺沒有收到消息,那你怎麼被堵在瓊州港了?」
「還不是被海盜逼的,」鄭之流苦著臉,指了指周圍,道:「就是那些人,他們跟著我一路從廣州到達瓊州,到現在都不肯放棄。」
文青順著鄭之流的指點一看,發現有幾股人馬正對著這邊虎視眈眈,那些人都是彪悍的漢子,個個攜帶兵器,滿臉兇狠的樣子一看就不是善類。
想了想,文青問鄭之流:「銀子在哪兒?」
「在瓊州城裡,我花了兩萬兩銀子從廣南東路廂都指揮使手裡買來了一營禁軍,銀子現在正由禁軍兵士看著,出不了事。」
文青大為驚訝,奇道:「禁軍?禁軍也能買到嗎?」
鄭之流撇撇嘴,不屑道:「怎麼買不到,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文兄你是不知道廣南東路廂都指揮使那副德行,我本來只準備使些銀子雇傭兩百兵士護送我回來的,可那廂都指揮使硬是說多出點銀子就把人賣給我,這次我能搭上廂都指揮使的關係也不容易,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只得出兩萬兩買了五百人。」
文青瞠目結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鄭之流在瓊州城裡有一座宅院,那筆銀子現在就存在他的宅子里。
到了鄭之流的宅子,文青見到了傳說中的大宋禁軍。
依文青所見,這五百人的身體素質都很不錯,都是彪形大漢,而且看樣子也個個孔武有力。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五百禁軍士兵仍然穿著宋軍的軍服,而且武器盔甲齊備,刀槍弓弩一應俱全,連神臂弩和步人甲都有。
文青仔細一數,神臂弩有五十具,步人甲也有五十套,也就是說,這五百士兵之中有五十名神臂弩手和五十名重步兵,兩萬兩銀子花的太值了,光是這一百名弩手和重步兵就遠遠不止兩萬兩。
鄭之流召集了所有的士兵,介紹道:「這位是崖州吉陽縣的文知縣,我是奉文知縣的命令買下你們,日後你們就是文知縣的屬下了。」
五百士兵面面相覷,被賣掉的事實他們都已經知道,雖然他們自身肯定不怎麼樂意,尤其是得知自己被賣給一介商賈之後,他們就更不樂意了,在大宋禁軍當差雖然沒什麼大前途,但怎麼著也是吃皇糧的,總有個封侯拜將的念想,給一個商人賣命就很荒唐了,那有什麼前途,若非廂都指揮使強力壓制,這些士兵早就嘩變了——就算是現在他們也隨時會嘩變。
可是現在他們聽到的是,以後他們是給一個知縣賣命……看著文青身後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這些禁軍士兵沉默了。
沉默半晌,一名軍官排眾而出,「見過知縣大人。」
好吧,雖然沒有做禁軍有前途,但怎麼著也還是吃皇糧,至少比跟著一個商人干要好。
既然有人帶頭,五百士兵跟著向文青行禮:「見過大人。」
文青大為高興,上前親手扶起帶頭的軍官,問道:「好,你叫什麼名字?先前是什麼職務?」
軍官答道:「屬下王勃,原任營指揮使一職。」
「那你以後就繼續擔任營指揮使,這五百士兵繼續由你統領。」隨後文青一揮手,鄭之流讓人抬出十個大箱子。
文青掀開一個箱子,裡面全是白花花的銀子,接連掀開十個箱子,全都是銀子,十箱白銀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晃花了所有士兵的眼睛,士兵們看的眼睛都直了。
「以後大家就是在本官麾下當差了,本官現在只是一個知縣,也沒有別的方式犒賞大家,這裡有一萬兩銀子,就當做本官給兄弟們的見面禮,這一萬兩銀子大家都分了吧。」
士兵們不敢置信,這一萬兩銀子都分了?
「大人,您所言當真?這一萬兩銀子都賞給我們?」
「當然,本官說是賞給你們就是賞給你們,王勃……」文青看向王勃,卻發現王勃的表現大異於眾人,他雖然也看了那些銀子幾眼,卻不像士兵們那樣看得目不轉睛,而且文青從他的眼睛里也沒看到幾分貪婪。文青對他的表現大感驚訝,這才仔細打量起這個人來。
王勃的個子很高,跟文青差不多,但他比文青壯多了,光看外表就給人一種孔武有力的感覺,站得很直,而且王勃最大的特點是一臉的冷酷,目不斜視,面部表情也不多——這一點跟莫青言很像,這樣的人是否正直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但絕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聽到文青的話,王勃臉色一正,道:「在,大人請吩咐。」
「將這些銀子給兄弟們分了。」
「是,大人。」
「謝大人賞賜。」
士兵們這才確定文青是真的給他們分銀子,頓時齊聲感謝,不過,雖然很高興,但這些士兵卻依然保持隊列,一點都沒亂,更沒有撲上來搶銀子。
這些士兵的素質真的很不錯,禁軍就是禁軍,就是比廂軍強,雖然文青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這些禁軍士兵的素質的確比他手下的那些廂軍強多了,至少紀律性遠遠超過他手下的廂軍。
高高興興地分了銀子,禁軍士兵們對文青的印象大好,至少這個文知縣是個慷慨的主子,不是么。
五百禁軍,加上文青帶來的六百水師士兵,加起來超過一千人,而且不管是禁軍還是水師,士兵都是穿著宋軍軍服,上千官兵聚集在一起,很快就驚動了瓊州官府。
很快文青就得知,瓊州知府和瓊州廂軍都指揮使聯袂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