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寧為強國小民，不為弱國王侯

半道文青收到消息，拐去了吉陽縣。

現在的吉陽縣非常亂，比崖州也好不到哪兒去，沒有軍隊鎮守，而且文青將吉陽縣幾乎搬空，崖州的土匪趁勢湧入吉陽縣，現在的吉陽縣跟文青剛來那會兒差不多，土匪橫行。

再亂也跟文青沒有關係，他已經放棄了吉陽縣。

文青看到了劉二蛋和他手下的海盜。

「你們是來贖回被扣下的一千海盜？不過人呢，一戶人丁換一名海盜，你們才來了十多艘船，這麼點船能運幾個人。」

劉二蛋聞言非常尷尬，他並不是來贖人的。

「這個……大人，我不是來贖人的，」劉二蛋一咬牙，道：「我這次是來向大人求救的。」

「求救？」文青笑得很誇張，「不是吧，你是海盜，我是官軍，你居然向我求救？你們不會是在開玩笑吧，有這麼可笑的事嗎？」

劉二蛋支支吾吾，軍師楊志文不得不出面，道：「我們沒有開玩笑，我們真是來向大人求救的。」

不等文青發問，楊志文接著道：「上次跟大人分別之後，我們回去就準備去金國劫掠人口，事實上這兩個多月里我們試過一次，趁著金國水師不備，我們上了岸，然後攻下一個小鎮，但是……」楊志文說不下去了，滿臉尷尬。

劉二蛋豁出去了，也不怕被人恥笑，直接道：「但是我們接著就被金人趕出來了，我們打不過金人……這也沒什麼，我們是海盜，實力本來就不如官軍，打不過金國官軍也沒什麼丟人的，可是我們攻打金國城鎮一事激怒了金人，隨後他們派遣水師四處搜索，上個月我們被他們找到了，我們跟金國水師打了幾次，都是慘敗，然後……」

「然後你們就跑來向我求救？」文青哭笑不得，劉二蛋這些海盜到底是怎麼混的，同樣是海盜，王直和鄭芝龍卻能打得官軍抬不起頭來，孫恩更恐怖，聚眾百萬攻城略地，差點打下一個王朝，相比之下，劉二蛋這廝……不提也罷。

「行，」想了想，文青答應下來，「我可以救出兵去你們，不過救了你們之後……」

劉二蛋大喜，和楊志文對視一眼，道：「之後我們願奉大人號令，唯大人馬首是瞻。」

「行，這可是你們說的，如果到時候你們出爾反爾，金人能逼得你們向我求援，我照樣能逼得你們走投無路，到時候我看你們還能向誰求援。」

「我們自然不敢食言而肥，只要大人肯出兵救我們，我們自然願意為大人效力。」劉二蛋連連保證。

隨後文青派人去東陽寨招回阿和，等王老根帶人從巴石縣趕了過來，人到齊之後，文青帶著三十艘飛剪船和二十艘福船去了劉二蛋的老巢。

劉二蛋的老巢是在舟山群島。說來奇怪，這個群島上不但有官軍水師，海盜更是不少，可謂是官軍和海盜共存，一般來說官軍在群島的西南，而海盜則存在於群島的東北，雙方距離並不遠，一個不留神海盜們出門就能跟官軍碰上。

不過很奇怪，舟山群島距離大陸這麼近，離南宋首都臨安也算不上遠，這裡應該是京畿重地才對，金人跑到南宋國都附近，這麼近的距離南宋朝廷就沒有反應？

「朝廷懦弱，大宋官軍雖然士兵、戰船和武器都強於金人，但是官軍並不敢招惹金人，他們一看到金人往往都是退避三舍，一個月之前金人水師一來到昌國縣（舟山群島）大宋水師就不見蹤影，」劉二蛋對所謂的大宋水師嗤之以鼻，非常鄙視，道：「我聽說朝廷甚至專門派了官吏來犒賞那些金人，雖然我沒有讀過什麼書，但是被人打到自家門口了卻還派人去獎賞敵人，這種事只要是正常人都做不出來，依我看，大宋皇帝就不是什麼正常人，朝廷的那些官吏也一個個腦袋被驢踢了。」

「還有這事？我是說朝廷真的派人去犒賞金人水師？」文青實在不敢置信，這種事都有，這個世界還沒神奇到那種地步吧？

楊志文撇撇嘴，「這事很正常。想想靖康之難，當時東京城坐擁二十萬精銳禁軍，還有小種將軍帶來的十萬西軍，四面八方還有百萬義軍前來支援東京，而城外的金人卻不過區區十五萬人，兩方兵力對比如此懸殊，大宋即使不能擊退金人，但是守住東京城卻沒有問題，可是朝廷是怎麼做的？大宋皇帝竟然一紙文書勒令各地義軍回還地方，囚禁主戰的大臣，還將小種將軍革職，以致十萬身經百戰的西軍亂成一團，皇帝更是親自金人軍營乞降……金人要什麼便給什麼，金人要錢就查抄全城富戶，金人要糧食就派出官軍搶劫百姓家的糧食，金人要女子就大索全城四處抓捕年輕女子，然後巴巴的給金人送去。如此懦弱的皇帝，如此懦弱的朝廷，可謂是亘古未有，相比於前朝泱泱盛唐，大宋所有的皇帝都應該自殺以謝天下。」

好吧，宋朝懦弱這是千古聞名的，文青早就知道這一點，他對宋朝本來就沒什麼指望，對於他來說，他也只是借著朝廷的名頭到處招搖撞騙而已，朝廷再怎麼懦弱也跟他無關。

雖然文青要求竹塹的漢人承認自己是宋人，但是他自己卻從不認為自己是宋人，宋朝是如此的懦弱，承認自己是宋人那不就是送上門讓別人看不起么，出國之後說自己是宋人是要被歧視的，被人搶了就只能自認倒霉，沒地兒哭訴，被人殺了大宋朝廷是不會為你出頭的。

寧為強國小民，不為弱國王侯。

來到劉二蛋的老巢，一個小島，呃，這不是劉二蛋的老巢，他的老巢已經被金人水師抄了，現在的這個小島是他臨時找的一個，金人的水師正在附近海域到處搜索，等什麼時候金人找到這個小島的話，劉二蛋又得跑路了。

臨時駐地自然非常簡陋，沒有港口，沒有碼頭，只有不多的一些茅草屋，三三兩兩的海盜沒精打采地到處閑逛，千餘老幼和女子無所事事地呆在岸上。

看著那些女子老幼，衣衫破爛，兩眼無神，還有氣無力的，看到大股船隊到來，人們頓時慌亂起來，四散而逃。

還好，劉二蛋趕緊出面，將人們安撫下來。

文青讓人將帶來的糧食搬了一些上岸，海盜和老弱頓時歡呼雀躍，趕緊生火做飯。

看著衣衫襤褸卻興高采烈的人們，楊志文的眼睛有些紅，對文青道：「金人攻破了我們原本的島嶼，我們的船不多，只帶出了這麼點老弱，糧食什麼的也都沒帶，這陣子大家都靠採集野果和在近海撈點魚來維持，野果有限，我們的漁船也沒帶出來，用戰船捕魚的話又不敢跑遠，魚也就不多，這陣子大家都餓的狠了。事實上我們也是被逼到絕路了，若是大人不來救我們的話，再過一陣子只怕會有人餓死。」

文青很奇怪，「你們不會向別的海盜求救么，兔死狐悲，那些海盜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

楊志文很是無奈，道：「金人又不止攻打我們一家，別的海盜比我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們還能厚著臉皮向大人求救，還能有個指望，但別的海盜就沒辦法了，被逼得跳海的都有不少。」

「我們試過讓老幼和女子去向昌國縣的大宋官府投降，但是昌國縣的官府怕惹怒金人，他們不但拒絕了我們的投降，甚至將我們派去的老幼和女子抓起來給金人送去。」

楊志文覺得十分悲哀，他們雖然是海盜，但也是宋人，老弱更是無辜，但是大宋官府懦弱如斯，不但不保護治下百姓，任由外人予取予求，反而連投降的老弱都不接受，甚至主動將其抓起來給外人送過去。有這樣的官府嗎？這裡還是大宋的領土嗎？楊志文很想問問那些官吏，你們到底是大宋的官吏還是金國的官吏？

文青讓士兵登陸，修建簡易碼頭和臨時兵營，同時讓劉二蛋派人去打探金人的消息，並且派人去聯絡其餘的海盜。

聯絡海盜一事非常順利，海盜們有一套獨特的聯繫方法，劉二蛋很快跟別的海盜聯繫上，在傳出援軍到來並且有糧食之後，海盜們二話不說，紛紛帶人來跟劉二蛋匯合。

十數日之內，十幾股大大小小的海盜從四面八方趕來，這些海盜大的有十幾條船數千人，小的也有幾條船幾百號人，這麼多股海盜加起來的話也有一百多條船，人數超過一萬。

最大的一股海盜就是劉二蛋，四十多條船，三四千人，不過現在沒有這麼多了，現在他只有二十多艘船，人數還不到三千。

只不過海盜的船都不咋滴，大船是有，最大的海盜船也有四千石，但是這些船都是搶來的商船，有一些自己改造的戰船，但是這些戰船畢竟是從商船改造而來，很不專業，而且也沒什麼武器。

海盜加起來船不少，人也不少，就是缺乏武器，特別是拋石機和床弩等大型武器，非常缺，而且海盜的素質也不咋滴，跟正規軍對著干還是差了點，特別是金人的船和人也不少。

劉二蛋打探到消息，金人的實力沒什麼變化，七十多艘船，具體的人數無法確定，不過肯定超過萬人，而且金人的船都是專業的戰船，拋石機、床弩和火箭應有盡有。

清點過之後，楊志文向文青彙報：「這片海域的海盜基本上都在這裡了，還有幾股大點的，原本的人數都在三千以上，不過那幾個大海盜一個都沒來。」

這個很正常，到劉二蛋這邊來就意味著很可能以後就得聽劉二蛋的——事實上是得聽文青的——這一點海盜們都很明白，所謂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小海盜還可以捏著鼻子認了，但是那些大海盜雖然也被逼得很慘，但他們並不願意屈居人下。

文青對此也不在意。

根據打探來的消息，金人佔據了北界（嵊泗）島，這個大島原本是大宋治下的北界村，不過金人一來，大宋水師屁都不放一個就退到昌國縣去，然後金人直接佔了北界村，大宋官府照樣默不吭聲。

金人的戰船都停在北界村，他們攻下了不少海盜的老巢，將抓獲的海盜和老弱都拉到北界村，繳獲的金銀物資自然也存在那裡。

文青準備出兵直取北界村，卻沒想一直做縮頭烏龜的昌國縣官府突然伸出了腦袋，他們先行派人找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