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這些年是我在作繭自縛
盛京西點頭,看著窗外不再說話。
陶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揉。
她也意識到,像之前那樣故意遮掩傷疤是不行的。
就像是表面上看起來只是輕微疼痛的傷口,其實在時間的加劇之下,內里早就流血潰膿,一味的遮掩只會讓兩人的心結越來越深。
所以去祭奠愛人這件事,越快越好。
隔日一早,盛京西就被叫了起來,說是去掃墓。
他的身體僵了一下,本能的開始抵觸。
其實這些年,他去過父親的墓地,那塊墓地甚至還是他當初挑選的,雖然只是做做樣子,不過還是挑選了最好的一塊風水寶地。
不過之後他就很少去看他了,只有每年的清明節才會去一次。
「京西,不要怕。」
陶夫人似乎知道他在顧忌什麼,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到我們已經和解,你爸肯定會很開心。」
盛京西的眼裡有些茫然,沒有拒絕她,只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後。
汽車越是靠近墓園,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就越是濃厚。
等汽車終於停下時,他的臉色也開始泛白了。
陶夫人照舊塞了一顆糖,放進他的手心,「放輕鬆,有我在。」
盛京西的睫毛顫了顫,他極少顯露出這樣的脆弱,就像是無措的小孩子。
陶夫人嘆了口氣,「別擔心。」
盛京西在汽車裡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才跟在了她的身後。
陶夫人似乎很熟悉墓碑在那裡,徑直的朝著最中間的那塊走去,最後停下,抬手溫柔的撫摸著墓碑。
看來這些年她沒少過來。
盛京西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在看到上面的灰白照片時,膝蓋一軟,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他虧欠自己的父親,虧欠太多了。
陶夫人看到他這個動作,沒說什麼,絮絮叨叨的開始講起了這些年發生的事情。
她的臉上很平靜,看樣子不是第一次在墓碑前這樣。
「上次我說的那個女孩容鳶,你還記得么?我還以為她會成為我的兒媳婦,可惜她和我們兒子沒緣分,那女孩救過我,我對她很感激......」
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她都會在墓碑前講出來,就像是那個男人還活著一樣。
許久,她拍了拍盛京西的肩膀,「去那邊摘一束野花過來。」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花田。
這片花田平日里有人打理,一年四季都在開花,掃墓的人可以進去採摘。
盛京西點頭,連忙起身朝著花田走去。
等他走了,陶夫人才撫摸著墓碑,「你以前就很聽我的話,當初若不是我勸著你,估計你也不會和別人結婚,可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能活下來,我不得不這麼做,我想你應該是怪我的吧,這麼多年了,我一直都沒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不敢,但是我不想京西和我走上一條老路,不希望他也在愧疚自責中渡過。盛名,你原本寫給我的那些信,京西已經給我看了,這些年是我在作繭自縛,我明知道你有多愛我們母子。」
她的眼眶紅了一下,看到不遠處的盛京西正在摘花,鬆了口氣,「不過時間不算太晚,以後的人生我們會一起渡過。」
幾分鐘后,盛京西抱著一束花走了過來,規規矩矩的放在了盛名的墓碑前。
他想了想,又跪了下去,虔誠的磕了三個頭。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頭說道:「媽,走吧,我想說的已經說完了。」
陶夫人覺得好笑,緩緩點頭。
早上的太陽恰好從山的那邊升起,第一束陽光照射在了那片花田上,死氣沉沉的墓地都變得有人情味了許多。
盛京西扭頭,看了一眼花田。
他剛剛摘花時,把想說的話已經對著採摘的花說過了,而那束花如今在爸爸的墓碑前,想來應該能把那些話帶到吧。
原諒他是個懦夫,不敢當著他的面,將那些話說出來。
他的嘴唇抿了抿,看了一眼朝陽,勾了勾嘴角,「媽,你有想好要去哪裡旅行了么?」
陶夫人攏了攏耳後的頭髮,十分知性優雅,「先去瑞士吧。」
「好。」
盛京西紳士的為她打開了車門,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
*
醫院,容鳶看著面前寡淡的早餐,彆扭的將頭扭向了一邊。
殷冥殃把勺子里的粥吹了吹,「醫生說你現在還不能吃其他的東西,忍一忍。」
「水煮肉也行,那裡面全是蛋白質,總比白米粥好多了。」
殷冥殃覺得好笑,「那你等一等,我讓人給你做了帶過來,但是裡面只能放鹽,你確定要吃?」
容鳶重重的點頭,「要吃。」
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人推開,三三臉色訕訕的站在門口,「有人陪著就是好,一大早就有人喂東西。」
殷冥殃將碗里的粥舀了舀,「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喂你。」
三三瞬間跟吃了吃蒼蠅似的,吐不出來,又很反胃,「別,我還想多活幾年。」
容鳶覺得好笑,看到他只是纏了繃帶,也恢復了活力,重重的鬆了口氣,活著就好。
三三剛準備跨進病房,肩膀上就被人拍了拍,回頭看去,發現是穆書。
穆書的手裡拎著一個保溫盒,疑惑的看了一眼病房,「這不是你的病房吧,還沒有恢復,亂跑什麼。」
容鳶瞄了一眼穆書拎著的保溫盒,一看就是自己做的,不像殷冥殃,只會燉白米粥。
三三剛剛還挺神氣,這會兒看到穆書,瞬間眉頭一擰,底氣都散了大半。
穆書將保溫盒提高,「給你做的菜,走吧,去你的病房。」
剛剛三三還陰陽怪氣的取笑殷冥殃,沒想到打臉來的這麼快。
他的臉色一僵,不情不願的跟在了穆書的身後。
容鳶看著兩人的背影,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穆書圍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的樣子。
這兩人站在一起,還真是莫名和諧。
三三回了病房,懶懶散散的坐回了床上。
穆書走到窗戶邊,拉開了窗帘,讓外面的陽光灑進來,「你又不是蘑菇,把窗帘捂這麼嚴實做什麼。」
「我這是起得太早,忘記了。」
「現在還早啊?」
三三臉一紅,咬牙移開了視線,「我是傷員,多睡一會兒也沒什麼吧。」
穆書不再嗆聲,將早就準備好的桌板放在了床上,把保溫盒裡的飯菜一碟一碟的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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