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8 不擇手段
隋末揚旌大隋養馬第858不擇手段今天是中秋節,冷月高掛,瑟瑟秋風吹落滿院梧桐樹葉,踩在上面沙沙作響,平添了幾分靜謐和孤寂,深夜的寒意透衣侵肌。
李玄霸抬起頭,穿過梧桐樹疏離的樹枝看向天空,月色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明暗相間的斑駁,那瘦削的臉頰,深陷的眼窩,看上去陰晴不定。
這時,一名藍衣女子踩著滿地落葉,體態輕盈地行至李玄霸旁邊,長相姣美,氣質幽靜,彷彿空谷蘭草,正是李玄霸的紅顏知己——葯女,只是此時嘴唇已經沒了當初的鮮紅,臉部皮膚也逞現出一絲不健康的蒼白,眼睛也少了當初的靈氣,精氣神跟當年在巴蜀時相比差遠了。
「玄霸,大晚上的不睡覺,咋跑這來了,夜深寒重,可別著涼了。」葯女一邊輕責著,一邊給李玄霸披上一件錦袍。
李玄霸笑了笑,將錦袍取下披到葯女身上,握著她的手柔聲道:「我的身子骨還不至於那麼弱,倒是你要注意一下。」
葯女很自然地挽著李玄霸的胳膊,依偎在其肩側,輕聲問道:「玄霸深夜無眠,可是憂心長安城守不住?」
李玄霸臉上的笑容慢慢斂起,點了點頭道:「說不憂心肯定是假的,高長卿此子命太好了,每次都如有神助,不費一兵一卒就讓他拿下了潼關,嚇得李神通把黃河防線都丟了,真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為之奈何?也許高長卿說得對,我和父親都太過熱衷於耍弄陰謀詭計了,舍大道而取小道,終究難成大事。」
葯女雙眉蹙起,不服地道:「高長卿不過是運氣好罷了,要不然不知死幾回了,玄霸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如今齊軍雖然兵臨城下,但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呢,倘若玄霸今日之計湊效,齊軍即便不崩潰也得主動退兵,如果高長卿運氣不好沾上了,說不定還會一命嗚呼,屆時他便會明白陰謀詭計的厲害,管他什麼大道小道,只要能贏得最後的勝利就是王道。」
李玄霸聞言眼中閃過複雜之色,嘆了口氣道:「若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使用種這方法,實在太過有違天和了,弄不好還會引火燒身,若此疾在城中傳播開來,葯女你有把握能鎮壓得住嗎?」
月色映照之下,葯女的臉色更形蒼白了,她搖了搖頭道:「沒有絕對的把握,不過確保咱們二人的性命安全還是沒問題的。」
李玄霸沉默了,葯女猶豫道:「現在停止應該還來得及,不過玄霸你的光復大業只怕就要半途而廢了。」
李玄霸眼中閃過一絲瘋狂,搖頭道:「絕不能停,我宇文家慘被滅族,山河淪喪,父母忍辱負重,嘔心瀝血,而我李玄霸出生入死,足足等了十幾年才等來光復大周的機會,又豈能中途放棄?我李玄霸向來不信命,也不認命,先天的頑疾要不了我的命,高長卿也休想,但凡還有一絲絲可能,我都跟他爭到底!」
葯女眼中異彩頻閃,露出傾崇拜傾慕之色,曾幾何時,她正是被李玄霸這種不屈不撓的頑強所吸引而愛這個男子的,在她看來,男人可以沒有英俊的外表,可以沒有萬貫家財,但絕對要有鋼鐵一般的意志,以及傲視一切氣慨和野心。
李玄霸輕輕摟著葯女的肩膀道:「你我同命相連,但願有朝一日,我能讓你母儀天下。」
葯女心中一甜道:「葯女只在乎玄霸你,只要能跟你一起,能不能母儀天下都無所謂,不過玄霸既然要爭奪天下,那葯女便全力助你,就算與全天下為敵也在所不惜。」
李玄霸感動地將葯女摟入懷中,兩人在梧桐下靜靜地依偎了許久,不知不覺間月影西移,前者忽然抬起頭道:「柴紹和他的兒子應該團聚了吧。」
…………
長安城外的齊軍數量雖然超過二十萬,但長安城很大,面積達到八十七平方公里,長接近十公里,寬差不多九公里,城牆的周長達三十七公里,所以要完全包圍起來是不太可能的,齊軍只是堵住了各處城門。
柴紹目前便率領兩萬先鋒軍駐紮在通化門外,暫時還沒發起攻城,因為高不凡一直沒有下達攻城的命令,估計是打算圍而不攻,先把關中其他郡縣都拿下了,這才對長安城一錘定音。
柴紹今天很高興,因為李世民竟然把他的兩個兒子放出城來了,父子三人相聚自是悲喜交加,就在不久前,柴紹終於把兩個幼子安頓好,如釋重負地走出了營帳。
柴紹本以為自己要絕後了,沒想到竟能在這個人月兩團圓的中秋佳節與一雙幼子團聚,高興之餘難免對李世民心存感激,終究是自小一起玩大的發小好友啊,還是顧念香火之情的,自己一怒之下開關投敵,會不會太過衝動了?
柴紹正糾結著,一人在月色下向他走來,正是家將馬三寶。
「大將軍,兩位世子睡了?」馬三寶低聲問道。
柴紹點了點頭道:「到本將寢帳說話。」說完便轉身行了開去。
馬三寶眼中閃過一絲憂色,跟著柴紹進了營帳。
營帳內,柴紹把燭芯挑了挑,讓光線更明亮一些,沉默了半晌才嘆道:「三寶,世民還是顧念舊情的啊!」
馬三寶皺眉道:「大將軍認為他把兩位世子放出來是顧念舊情?」
柴紹點了點頭道:「我問過哲威了,這段時間並沒受到虐待,而且出城前世民還給他們兄弟二人準備了吃穿和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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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三寶搖頭道:「大將軍千萬不要被表象迷惑了,李世民已經被宇文道信用蠱術操控了,其所做的一切都非出自本意,換而言之,釋放兩位世子均是宇文道信的意思,此人能安好心?只怕又是在耍什麼陰謀詭計了,大將軍得小心提防,或許這是一條借刀殺人之計!」
柴紹聞言面色微變,脫口道:「你的意思是宇文道信想藉此引起高……皇上對我的猜疑?」
馬三寶點頭道:「有這個可能,大將軍你是降將,又是李唐駙馬,身份敏感,這個時候宇文道信把兩位世子送還,難免會讓齊皇起疑心。」
柴紹心中一凜道:「那三寶以為本將該怎麼辦?總不能把哲威和令武拒之營外吧。」
馬三寶搖頭道:「當然不能,不過大將軍最好還是前往御帳親自向齊皇回稟此事,以齊皇的心胸度量理應不會介懷的。」
柴紹聞言點了點頭,神色有點不自然,馬三寶見狀心中一動,問道:「世子是不是跟大將軍說了什麼?」
柴紹猶豫一下,點頭低聲道:「哲威說世民並未被邪術控制,還說一切都是誤會,勸本將回歸李唐,世民還承諾既往不咎。」
馬三寶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大將軍不會真信了吧?」
「本將當然不信,不過世民與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馬三寶立即打斷道:「大將軍怎麼又犯湖塗了?如今的李世民已經被宇文道信用邪術操控了,這是公主殿下用性命換來的鐵證,難道大將軍你這麼快就忘了公主殿下是怎麼死的嗎?李唐江山玩完了,現在的李世民只是一個傀儡罷了,真信了他的話,大將軍只有死路一條。更何況,難道大將軍你想當一個反覆無常的小人?」
柴紹面色十分難看,尷尬地道:「自然不是。」
「那大將軍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如果你實在顧念舊情,等攻破長安城后再替李世民在齊皇面前求情吧,至於宇文道信則是殺死公主殿下的元兇,大將軍應該將他千刀萬剮,替公主殿下報仇雪恨。」馬三寶咬牙切齒道。
柴紹本來有點動搖了,聽完馬三寶這一番話后倒是堅定下來,點頭道:「明天本將便親往御帳向齊皇解釋此事,三寶,幸得有你在本將身邊提醒,要不本將就真的犯湖塗了。」
馬三寶暗鬆了口氣,又和柴紹聊了一會才離開,走出營帳時月影已經西移了,一陣夜風撲在吹來,竟然覺得有點寒冷,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快步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第二日,柴紹特意趕到高不凡的御帳回稟自己兩個兒子的事,而高不凡果真十分大度,只是笑了說:「朕知道了,柴將軍無需擔心,好好與令郎歡聚。」
接下來,柴紹帶著高不凡御賜給兒子的禮物高高興興地離開了御帳。
「宇文道信想借刀殺人,未免太過小看皇上您了。」杜如晦笑吟吟地道。
宋正本捋須接道:「如此看來,宇文道信也是黔驢技窮了。」
高不凡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長孫無忌道:「無忌是不是覺得奇怪?」
長孫無忌恭身道:「臣的確覺得有點奇怪,宇文道信此人陰險狡詐,暗殺、蠱術、下毒,無所不用其極,想借刀殺人一點也不出奇,但是此舉未免太過拙劣了些,連一般人都騙不了,更何況以皇上的您的英明睿智,又怎麼可能會上當?」
高不凡心中一動道:「無忌的意思是宇文道信別有所圖?」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
在場眾人聞言不由露出深思之色。
「那無忌以為宇文道信此舉的真正目的是什麼?」高不凡問道。
長孫無忌搖頭道:「這正是臣不解的地方,按理說,如今這形勢,宇文道信無論如何也翻不起風浪來了。」
高不凡微微皺起了劍眉道:「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掉以輕心,正如無忌你所講,宇文道信此人無所不用其極,所以不能用常理揣度,傳朕命令,各軍加強防範,特別是各軍主將,要注意個人安全,輕易不要單獨行動。」
眾人凜然應諾,據聞當初薛舉和始畢可汗就是被宇文道信刺殺的,這種卑鄙手段雖然令人不恥,但無疑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