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老鬼
姬爾雅俯瞰下方。
她心裡頗為感慨。
今日亂象，她是有所預料的。
她甚至一度認為，這一次叛亂的規模，要比眼下所看到的更嚴重。
甚至覺得，大半的朝臣，皇親都會反對她成為皇帝。
幸運的是，這種情況並沒有發生。
只能說明，先帝早早就為她的掌權做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工作，她自身哪怕沒有得到這些重臣的認可，可重臣們還是認可了先帝的選擇，認可了先帝的新政，將她視為新政的捍衛者和新的推行者。
這讓姬爾雅多了許多底氣。
這也意味著，今日過後，大梁朝反對新政的勢力，再無活動空間。
畢竟，人都沒了，反對也無從談起。
至於來自燕國的壓力，的確不小，但困難總是可以克服的。尤其己方掌握了戰列艦和長槍軍這樣跨越時代的軍團，將燕國驅離國土，不是一件難事。
至於揮師北上，短時間裡，卻也不容易。畢竟作為戰爭的戰場一方，梁國所蒙受的損失，難以估量，在飽受重創之後試圖反攻敵方大國，操控空間和實力都還有待評估。
姬爾雅抬頭望向頭頂上方仲溫，看到那一道文氣之牆形成之後，心裡最後一點擔心也消失無蹤。
而仲溫晉陞成功，便是一尊儒家亞聖！
到那時候，論巔峰戰力，她有仲溫，論高序列強者，她有內廠高手和青栗，論軍隊，戰列艦編隊和長槍軍自然是碾壓一切的存在，可除去這兩支軍團，她手裡還有京畿右大營和各路勤王大軍。
金吾衛看似不受控制，可實際上金吾衛本質上是皇家禁衛，左千秋一人根本代表不了整個金吾衛的意志，當左千秋死後，這些人不為所動，等於已經向姬爾雅表明出了立場。
「亂臣賊子，人人得以誅之，殺。」
姬爾雅一揮手，周圍便湧現了上百名內廠高手。
「金吾衛何在！」
看到這一幕，姬順大聲叫喚：「還不將他們悉數擒殺！等本殿下稱帝，爾等……」
「呸！」
金吾衛大將軍林晴風急忙跳了出來：「姬順！金吾衛對陛下忠心耿耿，與你不共戴天！左千秋悖逆天命，已然伏誅，我金吾衛上下擁立聖皇，你這跳樑小丑，竟敢在吾皇面前狺狺狂吠，看本將軍如何為吾皇鎮壓你這等叛逆之徒！」
金吾衛設有上將軍、大將軍各一名，此外還有將軍兩名，曹參軍事和校尉等主要軍職，左千秋被誅滅之後，他便是金吾衛的實際掌控者。
一直以來，林晴風跟左千秋的關係都不大好，平時也頗受打壓。
左千秋聯絡部下，投靠姬順，說他不知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左千秋並沒有拉攏他，而林晴風也想騎牆看看風向，決定最終倒向哪一方。
可事情發展到了這種地步，他如果不站出來表態，便會被新皇直接認定為姬順一方的勢力。不僅他自身，整個金吾衛事後也必然會遭到徹底的清算。
所以林晴風果斷表達了自己的擁護立場。
「陛下！」
林晴風朝著高台方向重重跪下，大聲說道：「左千秋喪心病狂，悖逆不道，與金吾衛上下無關！金吾衛上下對陛下忠心耿耿，請陛下下旨，以金吾衛為剿賊前鋒，誅殺逆賊，以表心跡！」
「准了。」
姬爾雅嘴角微微上揚，大手一揮。
「遵旨！」
林晴風站起，厲聲說道：「諸位金吾衛的弟兄們！我們世受皇恩，先帝對我等信任有加，如今新皇奉先帝之命繼承大統，我等自當以死追隨之！但凡有叛吾皇者，殺無赦！凡忠於先帝，擁立新皇者，隨我誅賊！吾皇萬歲！」
「吾皇萬歲！」
左千秋被姬爾雅殺死，拱衛皇宮的金吾衛人心惶惶。他們當中有不少人是左千秋的心腹，也曾受到指使，聽左千秋的暗號行事。
可如今……左千秋已死。
這些曾經的心腹難免人心惶惶，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可隨著林晴風的出現，不管忠於左千秋，還是被排除在左千秋圈子之外的金吾衛都鬆了一口氣。
陛下還是願意給他們一次效忠的機會。
若能悔過之心，平定叛逆，他們之前是否跟左千秋有關係，都能將功贖罪。
而拒絕陛下給的機會，很可能會被旁邊那些為表忠心的同伴殺死，成為他們功勞中的一筆。
短短時間裡，所有人心裡都有了選擇，跟林晴風喊出了口號。
姬順心如死灰。
金吾衛也算是他底牌之一。
通過左千秋的關係，他還拉攏了好幾位軍曹、校尉。這些人都在他面前表過忠心。
然而在姬爾雅展現出了鐵腕手段，頭頂戰列艦編隊的壓迫之下，想通過投機取巧換一場更大榮華富貴，似乎已經不大可能。
那也就只能跟過去徹底切割，用姬順等叛逆的人頭，換取軍功了。
細算下來，似乎功勞可能還更大一些。
金吾衛迅速圍攏，將姬順一行人圍困其中。
而內廠的高手，將高台層層保衛著，提防有人暴起，傷害新皇。
許多重臣也擼起了衣袖，準備加入平叛。雖然在場的大多都是文臣，可終究是某個學派的學者超凡，修為不弱，也想在這等時候混點功勞。畢竟沒軍功不得爵位，許多文臣也還是想撈個世卿世祿的職位，儘管朝廷新政之後，這些爵位已經由實轉虛，可哪怕只是個虛名榮譽，也可以傳給子孫了。
如今正好有這麼一個機會放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動心思。
看到這一幕，姬爾雅微微點頭，坐回了龍椅之上。
「盧公，這可怎麼辦？」
看到周圍包圍上來的金吾衛，姬順兩腿已經開始打起了擺子。
若不是他有一定的超凡力量，強行壓下心底的恐懼，此時他恐怕已經跌坐地上。
「無妨。」
盧朝暉可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
盧家傳承上千年，期間經歷了幾個王朝。
雖然歷史掩蓋了過去，可身為盧家家主對自己家族的傳承有著深刻的認知。
幾次皇朝更迭，盧家都能傲笑到最後，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已做了萬全安排。
「只是……唉。」
盧朝暉嘆息一聲。
家族的底牌，終究是要拿出來，讓世人見識一下了。
「請老祖現身。」
盧朝暉調整心情之後，卻是淡然一笑。
盧家老祖，盧朝暉都不知他活了多少歲。
從隱秘的家族族譜里窺知，老祖在一千多年前便已在族譜留名。
除了歷代族長，也沒人知道，家族中還藏匿著這麼一位老祖。
當然，盧朝暉也知道，五姓七家裡，多少都有一些類似自家老祖的存在，實力大致差不多。
也正因為如此，盧朝暉才會覺得局面看似危困，可決定結果的，不是手裡有多少兵馬，而是最高端的戰力，究竟有多少。
王靈和趙楷，若能破壞了仲溫的晉陞儀式，或者將其拖住最好，就算拖不住，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自家老祖，還有各家的真正底牌，都能壓制仲溫。
到那時候，五六名相當於序列六的超凡者逼宮，姬爾雅態度再強硬，最後也一樣無力回天。
之所以忍耐至此，盧朝暉的想法跟姬爾雅倒是不謀而合。都是想看看朝堂之上，會有多少人站在他們這一邊。
「今日之後……這大梁朝便是我們五姓七家之天下了……不，如果運作得當，我盧氏取代姬氏，也未嘗不可。」
盧朝暉在心裡飛快地打起了算盤。
這是一個大膽的想法，細想起來，竟然發現，還真有可以操作的空間。
當然，這等大事，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只能徐徐圖之。
只要今日姬順順利奪權，盧家從中得到足夠的好處，將來更進一步的可能也自然更大了。
「請老祖現身。」
隨著盧朝暉一聲，身旁的劉氏族長也暗道一聲，兩人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勝券在握的表情。
光是盧、劉兩家的老祖，便是兩尊序列六的強者，這偽皇如何能獲勝，這天下，不是他們五姓七家的，還能是誰的？
兩團巨大的黑氣，驟然出現在皇宮上空。緊接著，又有幾團規模稍小的黑氣，緊隨其後。
七團黑氣，帶著詭異扭曲的氣息，就這麼突兀出現。
「……這些老鬼，也忍不住了嗎？」
高台階梯上，青栗眯起了眼睛。
他自然知道這幾團黑氣是什麼。
這些老不死，便是一些豪門世家自詡的底蘊和底氣。本質是一些修為不到家的超凡者，壽命將盡的時候，將自己的超凡途徑改造成黑暗途徑的力量，從黑暗序列中獲得額外的力量饋贈，延長性命。
但從黑暗途徑中獲得力量，從來都不會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被黑暗力量侵蝕，逐漸走向失控，是必經之路。
為了對抗黑暗，也為了將壽命變得更長，這些改造途徑的超凡者，只能長時間沉睡，有時候睡一覺的時間，甚至比普通人活一輩子的時間還要長。
所以在青栗看來，這些人根本都不能算是活人。
所以將他們稱之為老鬼。
「如果你們的底牌是這些老鬼……呵，那你們可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