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小人之心（不知好歹的主僕）

「阿枝姐姐，阿枝姐姐~~」

天才微亮，看門的童僕就敲響了內院的房門。

阿枝打開門來，一邊整理衣衫，梳著頭髮，有些生氣。

「大呼小叫的，什麼事啊？」

那童僕低聲說道：「阿枝姐姐，不好了，大小姐跑了！」

阿枝啊了一聲，手拿著梳子定在空中，不過馬上緩過神來。

「你看見她帶了行李嗎？」

那童僕想了一想，搖搖頭。

「那倒沒有，大小姐和小蝶姐姐是空著手出去的。」

阿枝梳理著長發，眼睛轉了一轉。

「好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出去吧，小心別人看見了，又罵你跑來內院，姐姐會記著你的好的，啊，去吧！」

童僕嘻嘻地跑了出去，倒樂在其中。

阿枝紮好了頭髮，凝思了半晌，這才進了內房。

她是個丫頭，自然睡在外面，木小齊睡在內房。

「小姐，小姐，快起來了！」

木小齊睡眼朦朧，懶懶的問道：「什麼事啊…天都沒亮….」

阿枝卻已經備好了衣服，不由分說，就往木小齊身上套去。

「萬分火急，大小姐…她出去了！」

木小齊還是迷糊之態，嘴嘟嘟嚕。

「出去了…就出去了唄…有什麼大不了的。」

「哎呀，小姐，」阿枝放大了嗓門，重重推了木小齊一把，「今天大小姐是要應召入宮的，可是現在人不見了，你說這最後，是不是還得落到你頭上。」

木小齊聽了這話，渾身一激靈，馬上清醒了。

「阿枝…你是說姐姐逃跑了？」

「是啊，小姐，不得不防著，今時不同往日，大小姐反悔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怎麼辦，那可怎麼辦？這緊要關頭，還有什麼法子可想？阿枝…阿枝…我…我還是要進宮嗎？」

木小齊急白了臉，一時不知所措。

「她跑了，你也跑啊！」

阿枝一邊說，一邊給木小齊穿好了衣服，又急急給她梳起頭髮。

「跑？」木小齊遲疑了，惶然之色擠上眉梢，「聽爹爹說，違抗聖旨，會滿門抄斬，姐姐走了，我也走了，一會沒人應召，可不就是要大禍臨頭了嗎？」

阿枝沒好氣地說：「那…小姐我再給你重新梳妝，再好好打扮打扮！」

木小齊瞟了她一眼，問道：「這是何意？」

阿枝哼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會好應召入宮啊！」

「死丫頭，我早說過了死也不進宮…」木小齊怒了，一咬牙，氣道，「也罷，姐姐可以臨陣脫逃，置木家安危於不顧，那我也只得效仿姐姐了！」

阿枝藏著笑，點頭說道：「這就對了，小姐，我們趕緊走吧~」

天很快就要大亮了，事不宜遲，阿枝趕緊叫了車夫，備好馬車，二人急急離去。

馬車內，木小齊面色沉重，左思右想。

「阿枝，我姐姐她素來言出必行，從來不會出爾反爾，你說…她會不會並不是逃跑，而是去向成公子告別去了？」

阿枝當然早就猜出答案了，卻假裝思索一陣，擺出一副豁然開朗的模樣。

「小姐說得對哦，那日在百草潭，我記得大小姐和成公子約定三日後相見，可不就是今天嗎…」

「車夫，去百草潭！」木小齊大聲吩咐。

….

清晨的百草潭，煙霧繚繞，猶如仙境。

木頡麗的心裡卻猶如刀割，痛不欲生，獃獃的站在那裡，聽溪水潺潺，鳥奏晨曲。

小蝶抹著眼淚，輕輕說道：「小姐，成公子約定今天日午後與小姐相見，這一大清早的，不是空等一場嗎？」

木頡麗抬頭看看蒼天，怏怏地說道：「若成公子有情，必有感應，若上天垂憐，必有奇迹！」

小蝶嘆氣泣道：「上天怎會垂憐，本來是二小姐入宮，最後偏偏落在了小姐頭上，這上天不成人之美，倒是專會作弄人。」

木頡麗瞟了小蝶一眼，苦笑道：「上天安排，皆有定數，逃不過的，就讓它來吧，是福是禍，坦然接受，何須哭哭啼啼，不如笑著面對！」

小蝶搖搖頭，說道：「小姐心中坦然，可臉上卻騙不了人，我知道你總是替二小姐開脫，可是這一次，二小姐太過分了…」

木頡麗獃獃看著溪水，感嘆流水一去不復，事情也無楞倒轉。

「不論誰進宮，都是分隔兩地，天各一方，這輩子只怕再難相見！我就這麼一個妹妹，就讓她留在爹娘身邊，一如往昔，一輩子都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就當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最後再疼她一回吧！」

小蝶點點頭，滿是讚賞敬佩之情。

「小姐才配當木家的女兒！若不得小姐挺身而出，木家真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只是你這一走，便和成公子徹底斷了緣分，並且是如此倉促，連個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木頡麗撫了撫小蝶，又看了看山中小路，每次成邕從那裡騎馬駛來，都讓她開心甜蜜。

然而，小路上卻是空空如也。

「看來這世上真的沒有奇迹，不能成全我和成公子再見一面…如今我心意已到，也不再為之遺憾，今日，我便對這溪水山林寄託我的心思，對這天空飛鳥告知我的一片真情，」木頡麗此時已是絕望之極，說這著些話，淚流滿面，「成邕…望你能知我的處境…原諒我的無可奈何，你我今生的情緣…只有來生再續了…」

此時已是日出東方，百草潭的霧氣也慢慢消散。

小蝶看看天色，勸說道：「小姐，只怕得回去做準備了！」

木頡麗也抬頭看了看天，垂下頭來，從懷中取出一個香囊，拿在手中撫摸了一陣，喃喃自語道：「古有鴻雁傳書，寄託相思，可你在何方，我都不知道，就算有鴻雁在手，也不知該將此書寄於何處，我只得將此書信掛於花枝之間，但求上天最後可憐我一次，保佑成邕公子能看到我的一片心思！」

木頡麗說著，便把香囊掛在枝上，依依不捨。

小蝶見她如此拖拉，急了。

「小姐，誤了時辰，只怕會給木家帶來禍患，趕緊回去吧…」

木頡麗點點頭，一步三回頭，早已哭成了個淚人。

她多希望回頭就能看到成邕突然出現在身後，抱著她聽她解釋，哪怕是相擁痛哭一場，也好過如此不辭而別！

然而這只是奢望…

木頡麗一次次回頭，都沒有看到成邕那熟悉的身影，身邊小蝶又一再催促，終於讓木頡麗死了心，她一咬牙，堅定的往來路上走了回去！

微風吹起，那香囊在樹枝上隨風搖曳，如同一顆飄搖的心，想要安穩，卻被命運捲入未知的漩渦。

大樹後面，走出兩個人影，來到掛著香囊的樹邊上，正是木小齊和阿枝二人。

木小齊取下香囊，捏在手上，流著淚，嗚咽著。

「姐姐，你替妹妹入宮，妹妹自是感激不盡…妹妹沒有什麼好報答姐姐的，一定將這香囊交到成公子手上，以了姐姐的心愿！」

阿枝滴溜著雙眼，急道：「不可，小姐！」

木小齊看看她，擦著淚，說道：「姐姐做了這麼大的犧牲，我連姐姐這唯一的心愿都不能幫她達成嗎？」

阿枝連連搖頭，說道：「這香囊中的書信，必定會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得清清楚楚，若成公子知道是小姐不肯進宮，才逼得大小姐頂替你應召，那後果如何？」

木小齊睜大了眼睛，喃喃地說道：「後果…..成公子會恨我入骨？」

阿枝連忙點頭，說道：「可不是嗎，小姐，你趕緊打開香囊，看一看裡面書信，都寫了什麼…」

木小齊便趕緊打開了香囊，看到木頡麗的香帕上，一行行字跡寫在上面。

木小齊展開手帕，一字一句的細讀起來，「邕君，事態急轉而下，木家依然逃脫不了選妃之令，無奈小妹任性，不肯進宮，木家已臨生死邊緣！唯頡麗可拯救木家於危難，頡麗感嘆世事無常，又不敢笑上天作弄，與君未盡之緣，惟願來生再續。頡麗泣血書。」

阿枝噓道：「我說了吧，小姐，大小姐肯定會怪你，這書信萬萬不可交給成公子啊！」

木小齊一掃之前的悲傷之色，面目擰在了一起。

「她怎能向一個外人這般詆毀我呢…姐姐啊姐姐，虧我還對你感激涕零，刻骨銘心，你卻裝起聖人，貶損於我！這樣看來，我也不必記你的好了！」

「得得得…」

前方響起一陣急急的馬蹄聲，二人抬頭望去，看到成邕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正踏著狹窄小徑往這邊奔來。

「小姐，成公子來了，香囊先藏在我這裡吧！」

木小齊趕緊遞給阿枝，讓阿枝把香囊藏在懷中。

眨眼間，成邕便到了百跟前，只見他縱身一躍，跳下馬來，口中大叫。

「頡麗，頡麗，我就知道你在等我！」成邕一把摟住了木小齊。

木小齊很是尷尬，但被暗戀之人擁抱的感覺，意然是如此甜蜜，她一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成邕心中果然早有感應，所以一大早就急急地趕了過來。

只可憐木頡麗以為二人心無靈犀，已經抱憾離去了…

阿枝上前幾步，躬身以禮。

「成公子有禮了！」

「阿枝？！」成邕大驚失色，閃電般地放開了懷中之人。

清晨霧大，又加上成邕一時唐突，錯把木小齊當成了木頡麗。

「二小姐，恕我冒失了…」

成邕一邊說一邊行禮賠著不是。

木小齊見成邕這番驚愕，自己的夢也醒了，好不失望。

「成公子心裡…果真就只有姐姐一人么？」

成邕怔了怔，說道：「上次…我與你早已說明，此生我只愛你姐姐一人…」

木小齊心裡湧起一陳醋意，面色變得冷絕，酸諷相激。

「可是姐姐她已經應召入宮了，馬上就是皇帝的人了！」

成邕聽得此言，呆若木雞，「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木小齊正要開口，卻見阿枝急急地給自己使眼色，便沒出聲。

「成公子，大小姐已經入宮了！」

成邕淚流滿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剛與她山盟海誓，相守終生，才三日不見，就發生如此大的變故，難怪昨夜我夢見頡麗長哭不止，我就知道她是有話要對我說啊，頡麗她一定有什麼苦衷，你們告訴我是為什麼？！」

阿枝怕木小齊說出些什麼破綻，便搶了話把。

「成公子，入得宮門，蒙受恩寵，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試問哪個女子不動心呢？我阿枝若不是木家奴婢，早就應召入宮去了，可惜我沒這樣的命啊！大小姐說，憑她的容貌，不說是妃嬪，只怕登上皇后之位，都是遲早的事，成公子，大小姐她是不是有點大言不慚啊？」

阿枝歪曲事實，添油加醋，直把成邕聽得悲痛於心，又只恨木頡麗絕情！

「大小姐….真的是這樣說的？」

「哎，成公子，你可千萬不要怪大小姐啊！」阿枝裝得雲淡風輕，幾句話便把木頡麗說得的面目全非，「我們大小姐此舉也是為了木家，大小姐說，待到封嬪立妃之時，也可為木家爭得榮耀啊！要我說啊，大小姐真不愧是木家的女兒！」

成邕心早碎了，任由淚水淌在臉龐。

「那二小姐為何不去？」此時此刻，成邕還是留著一絲質疑的。

「我…」木小齊還沒答話，就見阿枝朝自己擠眉弄眼，便垂下頭去，不敢言語。

阿枝嘆道：「二小姐本就沒打算入宮啊，當初我家老爺早就疏通好了上下，根本不用入宮的，誰知大小姐突然挺身而出，自請入宮，我可真是糊塗了，成公子低廉，宮裡的榮華富貴，就真的那麼誘人嗎？」

一番話，讓成邕徹底絕望了，心中裝滿的已全是恨，不由得冷笑三聲。

「那…你家大小姐…可留有隻言片語給我？」

阿枝眼睛瞟向木小齊，一臉得意。

「有啊有啊！大小姐說，二小姐與她容貌相差無異，又皆鍾情於成公子，所以拜託成公子日後好生相待二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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