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榮耀不再(唯錢財打點一切)
「貴客光臨,有失遠迎,敬堂兄,見諒見諒!!」
木敬堂來訪,縣太爺很是客氣,親自將他迎進縣衙,請上坐,好茶伺候。
「大人太客氣了,這讓鄙人情何以堪啊!」
木敬堂謙恭謹慎,不停地回禮。
縣太爺打量著他,笑道:「你們木家那可是幾世榮耀啊,我這芝麻小官能與敬堂兄稱兄道弟,可是我高攀了啊!」
木敬堂又拱起手來,搖頭說道:「大人言重了,鄙人愧不敢當啊!」
縣太爺嘿嘿乾笑了一陣,才入主題。
「敬堂兄來看我,必定是有正事吧…」
木敬堂遲疑了片刻,面有難色。
「大人,鄙人是有事相求啊!」
「哦?還有敬堂兄辦不了的事?」縣太爺的眼珠子在木敬堂身上滴溜半天,捋了捋山羊鬍須。
木敬堂嘆了口氣,說道:「天子選美,皇恩浩蕩,本是萬民之福,只是內人死活不肯讓兩個小女應詔,成日哭哭啼啼,尋死覓活,鄙人實在沒有法子可想,這才厚著臉皮求大人想個法子…」
「這怎麼成?欺瞞天子,我還活得了?」縣太爺收回了笑容,一臉嚴肅。
木敬堂連連點頭,自知是不情之請,越發難為情了。
「真的是難為大人了…可是,自從我那大女兒在戰亂中走失,內人就再沒見一天笑臉,直到我這雙胞女兒降世,她才忘了這傷心事…如今又…又要和女兒別離…恐怕她真的再經不住這樣的打擊了…大人…救救我的內人吧…」
縣太爺沒有作答,只是舉杯說道:「敬堂兄,喝茶!!」
「謝大人~」木敬堂含著淚光,一邊飲茶一邊用餘光瞟著縣太爺,似是想從他的神情中斷出他的意圖來。
「要是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們木家是被高祖皇帝貶到這裡來的吧?」縣太爺一改景仰之情,說起風涼話來。
木敬堂面色一凜,這不光彩之事早沒人提了,如今縣太爺明顯是故意讓人難堪啊?
「這…天保八年,陳國犯境,家父再得重用,出征抗敵,戰死沙場,朝廷念木家功勞,封千戶,世襲罔替…不知大人何故說起鄙人祖上之事?」
「呵呵呵…喝茶…」縣太爺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簡搖頭晃腦地說道,「祖上之福,自然可蔭庇幾世後人,可惜…木家如今無人為官,官場上,恐無人再念及木家之榮,如今你托我的事大,萬一被上頭知曉,叫我如何打點?我這小小縣令,真是無能為力哦…」
木敬堂聽了個明白,忙從袖中取出一樽金馬,恭謹獻於面前。
「絕不敢讓大人白白受累!除了這樽金馬,門外車內,尚有錢千貫,絲緞百匹!特奉與大人,做應急之用,還望大人切莫嫌棄啊!」
「哎呀,敬堂兄,你這也太客氣了…」縣太爺撫摸著金馬,立刻又恢復了笑容,雙眼都眯成了一條線。
木敬堂見他這模樣,心裡有了底了,面色終於舒展了許多。
「鄙人只擔心不夠呢,大人先用著,若是周轉不靈,大人只管派人傳話,鄙人絕不讓大人為難!」
「夠了夠了,哈哈哈…」縣太爺拍了拍木敬堂的手,樂呵呵地說道,「我就納悶了,這天子選美,百年難遇的好事,百姓家都歡天喜地,直感謝菩薩降恩呢,敬堂兄怎麼偏偏反其道而行呢?你家雙胞女兒,那可是國色天香啊,進了宮,指定能封妃立嬪的,你木家豈不又是榮耀門楣啊?!」
木敬堂若有所思,終是搖頭作罷。
「哎,不怕大人笑話,不說內人不肯,便是兩個女兒,也不願入宮,這真是無福消受啊…」
……
「娘..娘…」
一個小娃,無助地在人群中哭喊。
她的身後,戰火四起,塵土飛揚,廝殺聲,馬叫聲,混在一起,交戰雙方,死傷無數。
可憐柔弱百姓,禍累於戰亂之中,刀劍無眼,傷及多少無辜。
「紫娥紫娥,娘在這裡,娘在這裡啊…」
一婦人不顧危險,穿梭於戰火之中,拚命尋找著自己的女兒。
「娘娘~~」
婦人借著火光,看到女兒就在幾丈之外,正伸開雙臂朝她哭喊。
「紫娥,別怕,娘來了!!」
婦人喜出望外,沖了過去。
「沖啊,殺啊~~」
兩隊人馬橫衝直撞,將婦人撞翻在地。
等她爬起來再看,孩子去不見了人影….
天色微亮,木家母親卻早早起了床,坐在鏡前發獃。
丫頭進來伺候洗漱,被她打發出去了。
顫抖著從一匣子中,取出個布包,母親眼眶便濕了。
又哆哆嗦嗦地打開布包,捏出裡面的一個銀手環,小小的,似是嬰孩之物,上面的兩個鈴鐺叮叮作響。
「我苦命的女兒,你在哪裡啊…紫娥…紫娥啊…」
母親將手環貼在胸口,淚流滿面。
十六年前,兩歲的大女兒木紫娥在戰火中走散,從此再無音訊,生死未知。
那一年,母親整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直到第二年,生下雙胞女兒,她才從傷痛中恢復過來,慢慢地淡忘了傷痛之事。
這一場離別,已讓她嘗盡世間最大的悲痛,如今,她真的不敢再讓兩個女兒離她而去了。
「娘…」
木頡麗和木小齊走了進來,問母親早安。
母親一驚,忙將手環收緊,塞到布包里。
木小齊見了,問道:「那是何物?」
母親強裝淡然,應道:「不是什麼要緊東西…」
「我看看!」木小齊不由分說,伸手奪過布包,抓出了手環。
「齊兒,你也太沒規距了!」母親指著她罵。
木小齊抖了抖手環,鈴鐺又叮叮作響。
「姐姐,你看!」
「別惹娘生氣!」
木頡麗扯住手環,包回布包里,遞迴給了母親。
母親點點頭,將手環接了過來。
木小齊撲閃著雙眼,問道:「娘,這誰的手環?」
母親輕輕揉捏著,懶懶答道:「好多年了吧,嗯…十幾年了…那時候,她才兩歲!」
木小齊張大了嘴,與木頡麗對望。
「姐姐,你知道娘說的誰嗎?」
木頡麗搖搖頭,思索著問道:「莫非在我們之前,我們還有兄弟姐妹?從沒聽娘說過呢…」
母親強忍住心中悲緒,笑道:「說起她啊,和你們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啊,還真有個姐姐?」木小齊好奇地拉住母親,追問道,「娘,我說得對嗎,她現在哪裡?」
母親伸出手指,繞了個大圈,最後一戳木小齊的鼻子,呵呵笑了。
「不就是你們兩個傻丫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