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行 二
「師公,我師傅為什麼不去?」
「師公,為啥突然要帶我去?」
「師公,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師公……」
我都快連聲哀求了,他只是一聲不出。kenen.netbsp;這匹馬十分神駿,跑起來如同騰雲駕霧一般又平又穩,兩旁景物連成了一片,遠處的群山彷彿被風吹拂的山水畫卷一樣,似近還遠。
「師公……」
「閉嘴。」他可能覺得自己這種冷冰冰**的態度對一個小孩兒有點苛刻,補充了一句:「幻術與別的不同,劍術可以閉門苦練,其它道術也可。幻術卻要廣見博識。」
這幾句話說得冷冰冰乾巴巴,說是安慰,不如說是訓斥。
我當然知道幻術不可閉門造車,比如說,你要變只大象,可是你從來沒見過大象,就算知道口訣你也變不象。再或者,你要把一個容貌平庸的女子變成美人,可是你從小到大見得都是庸脂俗粉,那你咋變?變得再美也只和你自己見過的那個一樣,那能美到哪兒去?還有亭台樓閣,兵甲列陣……
可問題在於,這對我來說都還很遙遠,這次出行本來沒我的事兒,白宛那麼期待歡喜,走路都快腳不沾地了,雀躍得跟個懷春少女似的,突然間她就不去了,而出門的卻臨時變成了我,這事情怎麼想也想不通。
可這些疑問想從這位冰人師公處得到解答,基本是不可能的。
「師公,能不能,停一下馬……」
「師公,停一下吧。」
「師……」
「別找麻煩。」
我心一橫牙一咬,也不要面子了,大聲說:「我要解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背後那冷冰冰**的傢伙身體震了一下,然後下一刻,馬就停下了。
他一手把我拎下馬,根本正眼都不看我。
不看正好,他要是看著我,我還難為情呢。
前後都是山,一點人煙都沒有。我跑到一棵大樹後頭,趕緊解決了生理問題。再出來時真是一身輕鬆。
他一語不又把我拎上馬。不過這回他似乎想到,我還是個小孩,大人能忍得饑渴捱著辛勞,小孩兒卻受不了,馬比一開始慢了些,到正午時停了下來,取出乾糧食水遞給我,放馬在溪邊飲水吃草。
「這馬真俊。」我把嘴邊的餅渣抹了抹,這餅是莊裡**來的,倒還適口,可是我一路上顛著,不太有胃口。
「它叫飛燕,跟隨我多年了。」
他等我吃完了,過了一會兒才說:「走吧。」
嗯,他這人也沒想象中那麼惡劣,最起碼沒讓我一咽下東西就再騎馬,要不然我可不保證自己剛吃的東西會不會給顛得吐出來。
就算是好馬,這時間久了也讓人吃不消。山風吹在臉上,起先覺得刺刺的疼,後來就麻了,木了。兩股也是,馬鞍是好鞍,一樣磨得生疼。我咬著牙忍著,可這個不是忍著就能挺過去,疼得反而越來越厲害。
等傍晚時我們到了一個小鎮子上頭,他拎著我下馬,我腳一沾地,人就癱了,根本站不住。
我想站起來,可是兩條腿好象不是自己的,抖得象篩糠一樣。我忍著不出聲,可是眼淚卻沒憋住,唰一下就淌了滿臉。
他看我一眼,伸手把我一拎——這次沒揪腰帶,是拎著肩膀,好歹體面點,也舒服點。他要了兩碗湯麵。小店裡頭沒什麼精米細面,那麵條里摻了雜糧面兒,清湯寡淡的,我只吃了兩口就咽不下去。
天色暗了下來,天上烏鴉呱呱的叫,四周遠遠的可以聽到蛙聒蟲鳴。四周人生地不熟,我覺得一陣惶恐,腿這會兒不抖了,可是疼得更厲害了。
店裡夥計端了熱水進來,師公拿了一個小瓶子出來:「上點葯。剛騎馬就這樣,習慣了就好。」
習慣?難道是等到磨出繭子來?
我一想到自己腿根長繭子就打個哆嗦。更何況,我現在腿都並不攏,再習慣幾天,我非成了個羅圈兒腿不可。
他出去了將門帶上,我把褲襪鞋子脫下,兩腿間倒還沒破皮,可是磨得紅腫起來,那裡的皮膚已經腫得透亮,熱水一淋上去,疼得我呲牙咧嘴。洗洗擦乾,把他給的葯抹上。那藥膏帶著股兒青草似的味兒,抹上之後先覺得一陣清涼,疼痛倒真消了不少。
是好葯啊。
屋裡兩張床,隔著一道帘子。我覺得挺彆扭的,不知道師公大人是不是也有同感。吹熄了燈,屋裡一團昏暗。我全身酸得很,躺在那兒一時睡不著。
「師公,咱們要去哪兒啊?師傅說要訪您的故友,明天咱們能到么?」
他一聲不響,我換了幾個問題,都沒撩得他說話。我在炕上翻來覆去,估計已經過了三更了,。疲倦漸漸漫上來,我迷糊了一覺,天剛亮又被喊起來洗臉梳頭吃飯上路。
好在師公改了辦法,沒讓我再跨著坐在馬背上,改成了側坐。這樣自然是坐不穩的,他一手攬在我腰間,馬也比昨天走得更緩慢從容。
我起先還挺得住,沒讓自己靠他懷裡。可是馬一跑起來人的平衡就不那麼容易把握,先是倚后是靠,最後整個兒都陷在他懷裡頭。
頭三天特別難熬,後來漸漸的還真習慣了。師公這個人倒是很會抓緊時間,看我差不多適應了騎馬出行,就會分段分段的教我法術口訣,趕路背誦兩不耽誤。這麼一天能學兩三段,幾天下來倒也學了好幾樣新的幻術。
「師公,點石成金難學不難學?」我索性把臉也縮在他懷裡避風。
他眼睛看著前方,冷冷地說:「不難。這只是旁流末技,不值一提。」
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錢當然不算很重要。而且幻術里的點石成金又不是真把石頭變成了金子,不過也是障眼法而已。
我繼續在心裡默誦他新教的幻咒。
世人都說眼見為實,可是對幻術來說,眼睛耳朵反而是最好欺騙的。
「下午我們會到雷家莊,記得不要亂走動亂說話。」
我一下來了精神:「到了?是師公你的故交?你這故友是做什麼的?咱們要在那兒停留多久?」
他又不說話了。
其實他人不壞,真的。這幾天一路同行下來,我感覺他挺細心挺體貼的,就是臉太冷了,不願意說話的時候你再問也沒用。非說不可的時候也是惜字如金,能少說一句是一句,能少說一個字是一個字。
可是真的習慣了,倒覺得他這樣寡言冷漠的性子……似乎也沒有那麼糟糕,甚至……
我覺得和他一起,還挺踏實的。
雷家莊建在半山,門牆極高,雷家莊三個字寫得遒勁淋漓。師公放慢了馬,雷家莊的大門正緩緩打開,有人從裡頭迎了出來。
「紀兄!」
師公下馬抱拳還禮:「雷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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腸胃又造反,拉得俺都虛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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