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小門私議
白華英緩緩起身,朝封溫城盈盈福身,「見過大哥。」她姿態端莊,落落大方,看得封溫城眼眶泛了紅,新科狀元爺,氣得渾身發顫。
「母親,為什麼是三姊妹!」封溫城來到封母的身旁,低聲道:「母親,你明知道我……」
封母握著封溫城的手,打斷了她的話,「你三妹妹性子溫弱,往後你要多照拂她,母親這身體,許是撐不了多久了,城兒,這三個孩子裡頭,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你要替母親照顧好她們。」
封溫城那股氣忽的消散了個乾淨,白華英的心裡沒有他,他縱是強求,又有什麼意思。他朝白華英作揖,「先前若是有唐突處,還請……三妹妹,見諒。」
原本是喜歡的,想娶回來做妻,可是他沒想到,母親會這樣搖擺不定,最後小妻子硬生生變成了三妹妹!封溫城瞧著白華英,心裡苦澀,回了男席,悶了兩杯酒。
白敬辰拍了拍他的肩,話裡有話,「溫城兄,我這個妹妹性子跳脫,又很有主意,往後還要托你多加照拂,若是她有合心意的人了,咱們可得好好的替她盯著。」
封溫城微微頜首,同他飲了杯酒,「理當如此。」
此時正在宮裡議事的璟王只覺得背後一寒,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官家見狀狐疑道:「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璟王遙了搖頭,將手裡的地圖鋪開了些,「許是被冷風吹了,不妨事,皇兄,你瞧這上頭的位置,依著臣弟的意思,不若就從此處下手,耶律移如今已經秘密入京,他的意思是想與大晉合作,奪回他的位置,與大晉交百年之好。」
官家理了理手中的珠串,咳了幾聲附和道:「這……北境一事,你最了解,就依你的,勇安侯以為如何?」
勇安侯晃了晃神,附和道:「官家所言極是,只是北境如今動蕩得厲害,大軍逼近,我朝還是要早些啟程為好。」
官家接過葯一飲而盡,勇安侯眯了眯眼,垂眸瞧著光滑的地面,地面上倒影著盤龍,他眼裡藏著雄厚的野心!
「咳,方才,太子來了一趟,求朕早些讓他與白家二小姐完婚,這婚期,就定在了明日,禮部如今已經著手開始操辦了,璟雲怎麼說也是太子的皇叔,這大婚也要參與才好,侯府的喜事也是明日辦,既然是喜,那不如就來個雙喜,也替大晉新的一年開個好頭。」官家如今身體好了些,許多的大權漸漸的往手裡攏,這讓勇安侯陷入了不安。
「皇上聖明。」勇安侯俯身奉承。
璟王居高臨下的凝著勇安侯,冷笑道:「侯府大喜,真是恭喜侯爺了。說起來,那三小姐如今腹中已經有了侯府的子嗣,看來這侯府是後繼有人了,不至於,斷子絕孫。」
勇安侯緩緩起身,冷著臉道:「托王爺的福,王爺也該抓些緊了,別到時候我兒的孩子都大了,王爺依舊還是孤身一人,這人年紀大了,只想享一享兒孫滿堂的樂趣了,臣,可等著王爺的喜酒!」他這諷刺的話,聽得官家皺了皺眉。
眼看兩個人就要掐起來,官家乾脆將兩個人都散了,免得到時候擾得他頭大。
散了會,勇安侯尋了個由頭,就去了皇后的宮裡,皇后這時正在用膳,見他來了,不由一驚,「你瘋了!官家如今本就多疑。他若是知道你隔三差五往本宮這兒走,咱們的大計就完了。」
勇安侯拂衣在她跟前坐下,冷斥道:「膽小婦人!你真以為他還能活多久不成?今日在朝上,我眼見他咳了幾回血了,如今他不過是秋後的螞蚱,還能蹦躂到什麼時候!」
皇后擱了碗筷,凝著勇安侯,「如今越是到要緊的關頭,就越是要穩!不是讓斯年娶伯爵府那個嗎?他娶個白府的庶女能頂什麼用!」
勇安侯抹了一把臉,沒說趙斯年不能人道的事,「南豫郡主能娶自然是好,可這裡頭還得官家點頭,我先前試探了幾回,官家都將此事避開了,也無妨,到時候等榮王登基了,再來娶也是一樣的。」
皇后輕撫著衣上的繡花,眯了眯眼,「本宮今日聽人說,這封家抬了許多東西去了伯爵府,瞧著那架勢,像是上門提親的。」封家與侯府不和,封溫城入朝堂本就是官家的意思,將封家拉起來,不過是為了與侯府抗衡罷了,帝王術,並不在強權,而在於朝堂權勢的平衡!
只要臣子們天天爭,天天斗,官家就樂得自在,不是嗎。
勇安侯端起盞茶抿了一口,冷笑道:「放心,不是什麼上門提親,不過是認個義女罷了,你若是真想讓榮王得個助力,不如就娶了封家那個二女。」
皇后呸了一聲,「你打量我不知道,那個嫡次女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封府長女將你們侯府鬧成這個樣子,若是將她娶進來了,到時候我宮裡還能有半點安生?再說了,她快二十了吧,比我兒大了這麼多,若是娶了她為後,我兒也不樂意。他如今,還惦記著個叫瑤兒的,旁的是什麼也聽不進去,我正愁著呢。」
「瑤兒?上回發現韃子的那個宮女?人呢?」勇安侯頓時覺得奇怪,榮王若是瞧上一個人,宮裡的人都是有記檔的,要查起來輕而易舉,怎麼會不見了。
「說來也奇怪,那李全說這瑤兒是官家身旁的貼身丫鬟,可本宮差人去查過了,沒瞧見有個瑤兒的,再後來細查,又說官家特許那瑤兒姑娘回鄉了,具體是哪裡,卻無人知道,罷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兒是王爺,怎麼能娶一個宮女!」皇後為了她那個不成器的兒子,也是操碎了心了。
勇安侯聞言笑道:「這個不成,不如就娶了南豫郡主,左右也是官家瞧著合眼緣的,想必也不會拒絕,此事若是要成,還是要趁早,正巧,封府又認了她作義女。到時候榮王若是要起事,還怕沒有人不成?」
皇后怔了怔,覺得也在理,「這女人丑不醜了些,不過能力倒是有的,怕只怕榮王管不住!不過,一個治好了的傻子,再聰明又能聰明到哪去,我回頭就去向官家請旨。」
「等璟王一出北境,太子那邊,咱們就可以立馬動手,不過,太子明日要大婚了,娶的是白家嫡女,這白家……三喜臨門?」勇安侯這麼細細一尋思,發現這事不大對勁,似乎所有的事都是圍著白家的。
皇后細數了數,「長子白敬辰是探花郎,嫡次子是童試里的小狀元,庶子又中了最後一名,這三個女兒,一個是伯爵府義女,一個又要嫁給太子,就連庶女,如今都要嫁給你侯府當世子妃,嘖,你不說我倒沒想起來,這白家,可真是了不得。」
勇安侯附和著點頭,「這就對了,白府可真是大喜,說不準,是氣運來了,不過我也得了消息,那日伯爵府將白府圍死了,在裡頭不知說了些什麼,那兩個孩子便一直在伯爵府里,再沒回去,連平日里常用的東西,也是後來緊接著就打了包,送回了伯爵府了。想是有分歧。」
皇后拿起茶盞,颳了刮茶水,「此事不急,眼下最要緊的,還是璟王,這王家女他既然不願意娶,便罷了,本宮已經瞧在往日的情面上,給足了他機會,可惜他不懂得珍惜,你去,知會北境那邊,璟王這回去了北境,就在那兒吧,不必回來了。」
「娘娘在宮裡,也可以挑拔挑拔二人的干係,這朝堂里人人都為著自個的利,官家未必就真信他,只要官家不信他,插些人手進軍隊,那北境的事,就好辦了,那耶律洪齊已經差人來回過話了,他只要璟王的項上人頭替他阿父報仇,到時候他會扶持榮王登基。」
「放心,這些日子,官家已經往璟王的軍隊里插了不少咱們的人進去了,只是秘令還未下來,瓦解璟王的軍隊,也是遲早的事,至於北境的韃子,他們叔侄的事,你看著辦,本宮如今的份內事,就是照顧官家。」她抬著下巴,眯了眯眼,與勇安侯會心一笑。
勇安侯聞言起身,朝皇後作揖,走了一半,又折了回來,「有探子說,那日燈會在文廟瞧見白家大小姐與璟王出雙入對,二人親密得很。」
皇后緊揪著手中的帕子,目光凌厲,「那個醜女?怎麼可能!你的人確定沒瞧錯?」
勇安侯搖了搖頭,「王爺確實是王爺,至於那個女的,蒙著面,瞧不真切,後來還想再查,被王爺的暗衛發現了,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白華英……不可能,他的眼光可高得很,肯定不是她,你再派人去查,定要將此事查清楚,將那個女人帶進宮裡來,本宮,可要好好瞧瞧,他連王家女都看不上,他最終瞧上的,又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皇后打翻了醋罈子!這麼多年璟王始終孤身一人,封錦明死了,原以為他也心如死灰了,可是這麼多年過來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不怕死的要往上湊!
勇安侯附和著嘆道:「說來也怪,這樹上我差人尋了許久,也沒瞧見什麼蛛絲馬跡,那個女人就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一般,娘娘,不過是個女人,可不能因為她壞了咱們的大計。」
皇后拂衣坐下,冷冷的掃了他一眼,「本宮自然清楚,行了,你走小門出去吧,不要讓人發現了,官家如今對我起了疑心了,我這宮裡也藏了些眼線。」
勇安侯利落的與杜芝從小門走了,待他穿過宮殿,回到馬車邊時,卻瞧見璟王正挑開帘子饒有興緻的瞧著他,「侯爺在宮裡莫不是迷了路,竟然比本王還要晚出宮。」
勇安侯的心裡咯噔一記,捂著肚子道:「臣腹內絞痛,去方便了,怎麼?王爺難不成這也要查?」
璟王打量著他那沾了泥濘的鞋子,淡道:「本王不日就要出征,到時候這上京可就侯爺的天下了。」他摩擦著手中的劍,素白的帕子上還沾了一絲血跡,這讓侯爺想到了那日他領兵闖進府里抬走棺槨的場景!這於侯府而言,是何等的恥辱!不過如今的璟王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了,到時候這樣的恥辱,他要一併討回來。
「王爺說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天下都是官家的,臣待官家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勇安侯不動聲色的將話題挑開,拂衣回了馬車裡,朝璟王作揖,「臣府里還要喜事要安排,到時候還請王爺來飲杯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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